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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光有及_独山凡鸟【完结】(42)

  然后俯身将李昀挪平,又摸索着在洞角翻出些半湿的干草,堆在他身下垫起,好让他不至于贴着冰冷的石地。

  火折子重新点燃,火堆“噼啪”燃起,摇曳的火焰驱走部分寒意,我这才安心些许。

  ……

  “小山?”

  我猛地惊醒,才发现自己竟昏沉过去了。

  火堆里只剩几点火星,在灰烬间微弱闪烁,我几乎是下意识地转过头,寻找李昀的方向。

  没想到他已经清醒,正看向我,眼睛清明。

  “你醒了!”我惊喜万分,几乎惊跳起来,不想一扯到受伤的脚,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痛得直冒冷汗。

  “你怎么了?”李昀的嗓音沙哑,脸色苍白,却依旧十分沉静,没有一丝慌乱感。

  仿佛这世上没有任何事能撼动他,哪怕他方才还在生死边缘。

  “你怎么在这?”他继续追问,语气里带着疑惑。

  我骤然生起气来,重重说道:“我怎么在这?要是没有我,你就死了!”

  火光摇曳间,他的神情依旧不动声色,像是生死本无所谓。

  我盯着他,心底的恐惧与委屈顷刻涌出:“你身边平日跟着那么多人,怎么会让你自己受伤?你知不知道……”

  眼眶一热,眼泪就落了下来,打在手背上,烫得发痛。

  “你……”李昀轻轻叹息一声。

  这一声叹息沉重而悠长,似乎替他替我说尽千言万语。

  偏偏正因如此,我的鼻头更酸,泪水滚得更快。

  胡乱抹掉泪珠,我俯身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手掌覆上他额头,“没发烧。”

  说完,又去扯他的衣襟。

  他也乖乖任我扯开,一副任人摆弄的样子。

  伤口边缘的乌黑渐渐褪去,血也止住了,我这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猛地眼睛闪出白光,我眼皮跳了跳,急忙揉了揉,只当是疲惫至极的错觉。

  李昀动动,似乎要撑起身,我心头一紧,忙按住他肩膀:“你别乱动。”

  他勾了下唇角,声音沙哑透笑:“怕什么,死不了。”

  “呸呸!”我急得打断他,“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眼泪不受控地又滚了出来,模糊了视线。

  许是我的神情太过焦灼,李昀终于没再动,安静下来,低声道:“好了,我呸掉。别哭了。”

  他的语气轻得几不可闻,带着耐心与安抚。

  我抿了抿嘴巴,不知是羞还是怯,没有直视他,低头吸了吸鼻子,眼角还带着红意。

  如今我们谁都动弹不得,我只能拖着脚,在山洞周围摸索,拾了些柴枝丢进火堆里,看着火苗一点点旺起来。

  “等天亮了,我再想办法出去找人。”我低声说,手不自觉地摸上自己肿起的脚踝,那里火辣辣地疼。

  李昀目光落在我动作上,眉头拧紧:“你脚怎么了?”

  “没事,不小心扭了下。”我支吾过去。

  他勾手指要我过去,伸手探来,我下意识一缩,却被他稳稳抓住。

  “别动,我看看。”

  我撅嘴反驳:“你才是别乱动。”

  可终究没再挣扎,任由他指尖覆在脚踝处,又痒又疼。

  “还行,没骨折,回去养一养就好了。”

  “你别担心我了,倒是你回去,才要好好养一养身体。”我想起之前送他的那些补精血的药材,不由打趣,“这回我送你的那些药材有用武之地了。”

  他有些无奈地笑笑,说:“是啊,多谢你了。”

  我低头不语,心里仍是心疼他。

  见他面色潮红,气息时缓时急,生怕他又像先前那样陷入昏迷,便压低声音问:“你怎么会中毒的?我见到你时,你身上只剩一个大血窟窿。”

  “我自己将箭拔了。”

  短短一句,叫我心头猛地一缩。

  光是想象,就觉得那力道与痛楚非人能忍受。

  我骇然地望着他:“你怎么能对自己下这种狠手?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昀沉声道:“我奉旨探查军械、巡视屯兵,只带了少量亲卫。没想到山林中伏了死士,早设埋伏,弓弩齐发。”

  寥寥几句话,却让我脑海中立刻浮现出血雨纷飞的场面,刀箭齐下,险象环生。

  胸口压得发紧,只觉后怕无比。

  若不是我正巧寻到他……只怕此刻,他早已尸骨冰冷。

  我忽然想起许致的话,低声喃喃:“都是我的错。”

  李昀侧目,似乎意外:“与你何干?”

  我把在国公府门口遇到许致的经过一字不落地告诉他:“要不是我严词拒绝他们,你也不会遭此埋伏。”

  愧疚、后怕涌上心头,堵得我喉咙发紧,话到最后几乎说不下去。

  可我没注意到,李昀的目光却渐渐凝住。

  火光摇曳中,我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只觉得那一瞬,他不像是在安慰我,反而多了几分说不清的探究。

  我心头微滞,不知他在想什么,那目光像钩子似的拽住我,叫人不太舒服。

  我垂眼,自顾自地继续道:“我应该等水师顺利入京,再把话说出去的……”

  第38章 怅然若失

  我的声音很轻,因无人回应而愈显空荡。

  抬眸望向李昀,他已垂下眼睫:“不怪你。若他们早有准备,无论你是否有违他们,这一遭都难躲。”

  话虽在理,我心里却止不住胡思乱想,越想越慌。

  再看李昀唇色仍然泛紫,胸口郁结的恨意愈发深重,几乎要将三皇子一派恨入骨髓。

  思绪翻涌之际,李昀突然问道:“你和三……许致,之前是熟识吗?”

  我只当他寻常问话,答道:“不算吧。”顿了顿,又低声补了一句,“当初侯府被抄斩时,是三皇子帮过我。若非如此,我怕要受尽一顿酷刑才能活命。”

  李昀眸光微闪,在我的脸上停留须臾,那神色叫我有些不自在,甚至隐隐发虚。

  我还来不及多想,他已移开目光。

  “怎么了?”我忍不住问。

  他摇了摇头:“没什么。”

  不知如何,忽而相对无言,周遭一时陷入静谧。

  心念数转,在我斟酌要如何开口时,李昀先一步打破沉默。

  “你身上,可还有可记号的东西?”

  我苦笑摇头:“找你的时候马跑了,我摔到地上,竹筒烟花也摔不见了。”

  他眼底掠过一抹阴影,近似歉意,深不见底。

  我心头微动,抬手遮住他的目光,他睫羽轻颤在手心,如小虫拂指。

  “我是自愿的,你不要这样看我。等天亮,我拿火折子出去,再找一找。”

  他沉默数息,将我的掌心覆住,握得极紧,仰头看我:“怕不怕?”

  我想自己现在的眼神一定是异常深情的,不然怎会将他那漆黑的眸子也映得仿佛被吸进去,使他勾起一抹古怪的笑容,目光沉幽。

  “你……”他今日总是欲言又止般。

  若平日遇上这种情状,我总要心急,但我不会对他产生半分不耐,只是压下喉间的惶急,柔声追问:“怎么了?”

  他仍如先前一般,摇头:“没什么。”见我眉心拧起,他才续道,“聊聊天吧。很快,便要天明了。”

  与他对话的时光一向太少,我怎会不愿。

  细细想来,总要共苦之时,我们才得片刻交谈。

  明明去年的冬日,那时我们还没有更近一步时,常有机会并肩走路,随便聊一聊。

  而现在,却总是要在这般险境中,方能卸下心防,无旁念地说上几句。

  机会来之不易,我只觉心头微热,忍不住点了点头。

  他也随之笑起来,很是动人,脸颊浮现点点红晕,叫我一时心神恍惚,绮念顿生。

  “你可想好了?”我情不自禁问出口,话声突兀,将他问得一愣,我只得细若蚊吟地补了一句,“……关于你和我。”

  李昀的手指缓缓张开,与我十指紧扣,掌心摩挲。

  他反问我:“若是发生一些别的事呢?”

  我怔住,内心不解,只当他指的是伤势,或未来的后患。

  “发生什么都好,我已认定了心意。”我低声回答。

  李昀凝视着我,眼神直勾勾不加掩饰,久到我再次想问他怎么了的时候,他才说:“我在想,若你不是海商继子,我也不是国公将军,会如何。”

  我被他的话说笑:“我可以不是海商继子,你却不能不是国公将军。”

  “若你真的不再是呢?”

  我故作轻松地耸肩:“不是就不是。从前我只想脱离侯府,只要有个地方能让我自在生活,便是福分。如今上天垂怜,我已过了几年的好日子了。”

  他追问我:“你说的,都是真心话?”

  我不满李昀质疑我,也盯着他:“自然是真的,比真金白银还真。”说罢,眼神一转,又轻声问,“还是说,若我失了一切,你便要装作不识,从此将我当作陌路,再不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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