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怎么打算,先前你说会离开江都只是托词吧?”
“我不打算卖酒了,一郎哥在码头找了个新活计,我就守在他身边,支个摊卖面条。”
“你还会做面条?”林与闻惊喜。
“不好吃,但是一郎哥说了,只要那汤头里多来点盐,出苦力的人就不追求什么了。”
“这样啊。”林与闻看向大汉,刚才觉得他面目可怖,现在再看竟然有些憨厚可人,“但是工钱差很多吧,矿上一般给的不少。”
“是朋友介绍的,当个小头头,所以也差不了太多,”一郎露出一排大白牙,“只要能陪着一女就行。”
林与闻啧啧两声,打趣两人。
刘一女的父亲趁机会跟林与闻抱歉道,“大人啊,本来想安排单间请您的,但是怎么都约不到。”
“哦呦,咱们是吃饭,又不是吃单间那门,定那个有什么用,定点好菜才重要。”
“你看我就说大人不会在意那些的。”刘母笑了下,拿出一个信封,往林与闻的手里塞,“大人,这个您留着吧。”
“诶呦,这可不行,”林与闻赶紧推,“这要是让人知道了我得挨鞭子的。”
“不是不是,不是给您用的。”
“啊?”
“也不是,”刘母嘴皮乱拌,“这个就是您看咱们江都哪里差钱,您就给他们,让他们过得好点,我们家其实不差钱,不用这些。”
林与闻看她这么急切的样子,“你们是觉得拿着这个钱,心里不安?”
一桌人都低下头来。
林与闻看他们这个样子,长舒了口气,把信封开了个口,里面有五十张一百两的银票,他从其中拿出一百两,“快入秋了,城郊的庵堂那边要添些被褥,这些足够了。”
他把信封又放到刘母手里,“别觉得用他的钱有什么羞愧的,真放在手里觉得烫手就尽快把这些钱花光,给小两口置个小院,多买两件新衣,”林与闻笑,“或者今天点条大鲤子,反正花掉,全部都花掉。”
刘母的眼泪滴答滴答地落在手上,“大人……”
“他犯了错,就该补偿你们,”林与闻认真对刘母说,“没有什么拿人家手短这种事情,难道一女受的委屈是这五千两就能补偿得了的吗?”
“只是,我们一开始说不要钱也告的,但是现在……”
“那怎么了,”林与闻转向刘一女,“你是以后打算科考入仕吗?”
“嗯?”
“因为只有那些为了仕途的读书人才需要这种只为公义不为名利的名声,你不需要,”他想了想,补充道,“但你儿子可会需要。”
刘一女一耸肩膀,笑出来,“大人!”
“不论是想好好存着,还是赶紧挥霍掉,这都是你应得的,不要有任何负担。”林与闻啧了一声,“不然,如果有别的女孩子再受到伤害,她们可能因为收过对方的钱而觉得羞耻,不敢再提告,你希望她们这样吗?”
“……”刘一女让刘母把信封收好,“大人,咱们点螃蟹吧!”
“欸?”
“虽然贵,但是我想吃螃蟹。”
“点螃蟹!”一郎举起手招呼小二。
……
林与闻托着自己的肚子,心满意足地晃回县衙。
县衙门口一排人,各个面色不善。
“林与闻,你怎么又自己出门?”袁宇第一个发问。
“大人,之前那些案卷您还没看完吗,等秋天到了再整理就忙不过来了。”赵典史有些无奈。
“就是,大家都在忙就您出去闲逛。”陈嵩没大没小。
“大人,今日高邮那边送来了份验尸文书,我想请您跟我一起看看。”程悦态度诚恳。
“大人——”
“你也有事?”林与闻把欺软怕硬四个字贯彻到了极致,前面几个人说话的时候他都是唯唯诺诺的,只有黑子喊他的时候他敢瞪起眼睛。
“我给您买了糯米糖糕。”黑子很委屈,黑色面具中突出的两个黑眼珠子往下暼。
“这……”
林与闻拍了下黑子的后背,领着黑子从这群人后面绕过去,“我不是故意凶你的。”
“林与闻,”袁宇叉腰,“你该不会觉得你当没听见,这些事就能自己凭空消失了吧。”
“啊——”林与闻的手在半空中崩溃地挥了挥,“好,好,干活!”
几个人一起笑了。
袁宇今日很清闲,他和林与闻这种总喜欢把事情拖到最后一天做完的人不一样,月初时候他就已经把指挥使交代的事情做得差不多了,“也不是大家非要逼着你做事,你要是提前把事情做完现下不就轻松了。”
“道理谁不懂啊,”林与闻中午吃得太多,现在困得眼皮只打架,案卷上那些字都像漂浮在半空一样,“我要是能像你一样,我不也成国之栋梁了。”
林与闻太懂怎么对袁宇说话,袁宇被他这么一怼,也不教训他了,重新拿起手里的话本,一边看着上面剧情,一边跟林与闻说话,“你中午是去干什么了?”
“刘一女一家请我吃饭了,”林与闻想到那大螃蟹就觉得有点意犹未尽,“她还说等她的面摊开了请我去吃面。”
“我以为他们家要离开江都呢。”
“是啊,我也这么以为来着,但是她家里人要比我想得开明很多。”
袁宇摇摇头,翻了一页,“要不是她家里开明,她也没有底气告那个成有银啊。”
“对了,邸报你看了吗,知府大人又得了圣上一块匾。”
“你说是真的查不到成有银背后的那把伞,还是知府大人不愿意查下去呢。”
“都有吧,知府大人宦海浮沉的,肯定比我们经验多。”
“林与闻,”袁宇不禁又放下书,“我真是觉得你最近这道行涨了不少,都知道谦虚了。”
林与闻欣然拍了拍胸口,“夸到这就可以了。”
袁宇哈哈大笑,“别光顾着得意,接着忙手下的事。”
“好好,”林与闻和袁宇聊了一会,精神很多,“你说我现在处理的是南村偷二两银子的事情,以后处理的是不是就是边关百万粮草的调动啊?”
“还想着入阁的事情呢?”
“也不是,想着全聚德的流水席。”
袁宇瞟他一眼,这事林与闻已经和他念叨过好几次了,“你不用天天各种明示暗示,我既说了,我一定守诺。”
林与闻看了眼袁宇,这人侧脸坚毅,从面相上看确实是个好人,可以相信。
过了两日,扬州卫收了块匾,送袁宇的,上面三个大字,“流水席。”
第166章
166
“你这小子,是什么人,站在县衙门口做什么?”
赵菡萏插着腰,霸王一样,上上下下把站在门口的少年打量了个遍,“可是有冤情要上告?”
少年手里拎着礼物,眯了下眼睛,“你是江都衙门的人?”
赵菡萏听他这么说,赶紧挺直了背,赵典史和程姑娘都叮嘱过她,她现在可不是满街吆喝的乞儿了,做事做人都要端正些,“没错,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先和我说。”
“我来找人的。”
“什么人?”
“江都县令林与闻。”
“嗯?”赵菡萏想了想,“县令大人可不是你随便就能见的,你先说你有什么事?”
少年看着赵菡萏,嘴唇抿了下,好像多难以启齿似的,“他是我小叔叔。”
“……”
赵菡萏缩在椅子里,自己拿了杯泡了杨梅的清茶,偷偷用眼瞧着林晚阳。他和林与闻长得还有点像呢,就是鼻子更高些,嘴唇更厚些,眼睛更有神些。
“晚阳,你自己来的,”林与闻还没睡醒,哈欠不断,但是还是撑着精神跟自己的晚辈打招呼,“怎么提前不给我写封信?”
“本是和朋友们到江南游玩,是父亲写信让我顺道来拜访一下您,”林晚阳站起来,给林与闻行礼,“打扰小叔叔了。”
“打扰什么啊。”林与闻也不好意思地站起来,他这个大侄什么都好,就是太板正,一点小孩子样都没有,他俩现在这互相给对方行礼,一点不像叔侄,反倒有点像同僚,“你到了江都,那就是你小叔的地盘,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啊。”
林晚阳的眉头抽动了下,“小叔叔,你身为一县长官,有些话还是不要这么说的好。”
“啊,”林与闻尴尬,“我这不就是开玩笑嘛。”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小叔叔,这也就是因为我是你亲近之人,不会细嚼这些字眼,但是这史上因言获罪的例子还少吗?”
“是,你说的是。”就算是同僚看来他也得是比我官大的那种。
林与闻叹了口气,“哦对,晚阳,我给你介绍介绍,”他指着赵菡萏,“这是赵菡萏,比你小两岁,是这县衙里的小打杂,你们岁数相近,可以玩到一块去。”
赵菡萏把茶放下,从椅子上滑下来,给林晚阳福了一礼,“林公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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