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修真嘴里轻轻念着凤弘文曾经的那些诗,越来越心惊,他想起自己与他离别的那个酒局,凤弘文喝红了眼,
“章兄,要是从前,我一定拉着你不许你走,但我们不是小孩子了,你再也不会为了我停下来了。”凤弘文歪着脑袋,傻呵呵地笑了,“但我也不会为你停下来了。”
“……”
他那时只以为是醉话,更何况陈同还在外面埋伏着,他一心把凤弘文推出去,叫他回去找那个宛安。
“找宛安,宛安啊……”
他就那么看着凤弘文踉踉跄跄走进了夜色里。
“但我没以为那个疯学生会杀了他,”章修真扑通一声跪下来,捂着脸大声哭泣,“我真的没那么想过,我只以为他会受些小伤,或者被人嘲笑什么的,”
“我只是需要这么个人,让我说说他的坏话,让我发泄一些对他的怨气,那样,”章修真颤抖着嘴唇,抬起通红的眼看着林与闻,“那样我又可以当他的章兄了。”
第77章
77
“凤弘文可真是个重情之人啊。”袁宇走出监牢里好一阵都没缓过来。
林与闻摇头,很是感慨,“至情至性,怪不得人家能写出那种诗。”
“你写不出来吗?”
林与闻眯起眼睛,寻思着袁宇到底是真心夸自己,还是跟自己阴阳怪气呢。
“你已经是我认识的最聪明的人了。”
这话听着舒心,林与闻低头嘿嘿笑了一下,“也不一定是写不出来,万一我有了喜欢的人没准也能整个一句半句的。”
“你可以给你的玉公公写,反正你们俩不就差临门一脚吗?”
“……”
“好好,不拿你寻开心了。”袁宇看林与闻气到夸张的表情,连忙收敛起神色,“你打算怎么处置章修真?”
“关两天吧先,我再想想,虽然他说他不想杀了凤弘文,但我不相信他全然没有犯意。”
林与闻确实没想好怎么处理这事,说这章修真是从犯,确实有点严重,但是说他什么错都没有,林与闻也实在不能确定。
“无论如何,他这心思太阴暗,其实不合适做官。”林与闻噘着嘴咂摸咂摸,“做了官就是第二个沈宏博。”
“谁还没点自己的小心思啊,”袁宇真不知道林与闻怎么老和沈宏博过不去,他俩实际上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只不过凤弘文这事真是可惜,他如果当初跟章修真说清楚就好了。”
“什么意思?”
“也没准章修真会答应呢,那样不就大团圆了吗?”
林与闻实在想象不到章修真像宛安一般与人娇嗔的样子,“还是算了吧,就算是断袖也得分个上下吧。”
“你……”袁宇脸都红了,“你还研究过啊?”
林与闻耸了下肩膀,“改天借你个话本,南斋先生写的,可刺激了。”
袁宇鼻子都皱到眉头了,“你做不成学问,是不是因为看的书太杂了啊?”
……
沈宏博坐在包间里,优雅地磕着瓜子,“林大人每天过得就是这样的生活啊,那些俸禄可够你消遣?”
“不够,那这顿你请吧。”
“好了好了,我不说你了还不行,”沈宏博用肩膀蹭蹭林与闻的手臂,“我之前看你看戏的时候,每次叫好的时候都不一样,有讲究吗?”
“你家不是很有钱吗,你没怎么看过戏吗?”
“你读书的时候家里让你看戏啊?”
林与闻点点头,他跟沈宏博考中的时候都很年轻,算在青年才俊的行列里,所以境遇应该也差不多,除了闷头读书家里根本不给什么消遣。
“我本来也不会叫好,后来看得次数多了也就会了。”
“燕归红教你的?”
“……”
“好好,不说了,再说我自己抽自己行吧?”
“往嘴上抽。”
“好好。”
林与闻笑眯眯地给沈宏博传授,“确实算是他教的,但我自己也摸出点门道……”
他们讲了一阵,就有小红娘端着棋盘走出来了。
“这个长得真不错,这是燕归红吗?”沈宏博抻着脖子看,他是纯粹外行,觉得这些戏子一扮上就全都长一个样了。
林与闻默默翻了个白眼,“燕归红今天唱莺莺,他跟我说的。”
“可是这个戏的戏眼不该是红娘吗?”
“说的是啊……”林与闻看着戏台上红娘俏皮地与张生斗嘴,突然明白过来这红娘怎的看着那么熟悉,“这是宛安。”
“什么宛安早安的?”
“凤弘文的姘头。”
“哦!”沈宏博早有耳闻,毕竟外面这事都传成佳话了,小戏子让大诗人魂牵梦绕,最后连命都丧了,“确实有两下啊。”
林与闻也点头,“能让燕归红甘当绿叶,当然有点本事。”
“你之前不是说他闹死闹活的,现在看起来挺有精神的,”沈宏博的嘴角都被小红娘给逗弯了,“你看转棋盘那两下——好!”
林与闻看沈宏博那个没出息的样子,觉得他家没让他看过戏真是对了,不然迟早是个纨绔。
他看着燕归红拂着袖子站在一边,心里想燕归红有气度是有气度,但是也不至于会这么全然大方,他往台下扫了一眼,果不其然,看到了凤夫人和她那一帮小妾。
就刚才转棋盘那几下,凤夫人就砸了不少金银首饰到台上去,比她偷凤弘文戒指那动作不知道要豪放多少。
也是,把钱花在死人身上,不如花在活人身上。这凤夫人真是要让凤弘文死得有价值,怕是那个所谓佳话也是她让人传出来的吧。
怎么,这捧戏子难道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商机吗?
“我,我想打赏怎么弄,”沈宏博把自己带的金锁从脖子上摘下来,“扔过去会不会砸到红娘啊?”
大商机啊。
林与闻看沈宏博这样子,突然明白袁宇不太愿意自己来这种场合的原因,自己难道也是这傻乎乎的样子吗?
“就扔过去,砸着他也算是捧他了。”
沈宏博白他一眼,“你可真是粗鲁。”
林与闻揉揉太阳穴,“你先看着,这瓜果都算我账上,点酒水你就自己掏钱啊。”
“林与闻你也太小气了吧。”
“我就这么小气!”林与闻冲他呲牙。
燕归红唱着词,有些心不在焉,但无奈这凤夫人给的实在太多了,他是一点也拒绝不了。
他眼神飘向门口,发现林与闻站在那,两只脚翘着站,像是等着他能看过来。
“再见。”林与闻对着燕归红招了下手。
燕归红的神情愣了一愣,他知道林与闻终究是要走的,可真的看他背影,心里又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但无论如何,戏是要唱完的。
……
卖驴肉火烧的小摊还没收。
林与闻大松了一口气,他光顾着和沈宏博看戏,差点就忘了这茬。
袁宇与他说过的,这里平时申时收摊,晚一点都赶不上热乎的。
“还有驴肉吗?”林与闻一坐下来就问。
“有有,客官要多少。”这熟悉的冀北话让林与闻感到莫名亲切,手指比划了个三,“来三两吧。”
“五两。”
林与闻一抬头,袁宇正解下自己的佩刀,大跨步直接坐在他对面的长凳上,“你还真来了啊?”
“每次你给我带过去,那火烧都不脆,肉都不热了,所以当然还是得自己来尝尝才好。”
袁宇哼一声,挑剔鬼。
“我以为你和沈宏博去听戏,肯定会忘了这事,所以想着给你买两个带到县衙去呢。”
“你们今天没事?”
“上午还是挺忙的,但是中午和指挥使吃饭时候,方锁说错话,所以今天的文书都罚给他弄了。”
林与闻点头,确实像方锁能干出来的事情。
“你们听戏怎么样,沈大人是那样的读书人肯定受不了那氛围吧。”
“快得了,我看他都打算自己上去唱了,”林与闻想起沈宏博那痴狂样子就摇头。
袁宇嘴瘪了一下,“是不是你们这群读书人都有点什么问题啊?”
“我现在也怀疑,我们是不是读书的时候被要求的太严苛,所以憋的?”
“你还是在你自己身上多找点原因吧。”
林与闻瞪他一眼,又对老板叫到,“老板,还有烫的酒吗,也来二两。”
“好嘞,客官我们这可不是什么好酒哦。”
“没事没事,我就爱喝那掺水的,省得醉。”
店主哈哈大笑,转头给林与闻他们去取酒。
“啊对了,”袁宇给林与闻说,“伯伯他们到天津了,让我给你捎个平安。”
“他们怎么自己不给我写信?”
“我娘给我寄东西的时候捎的信,他们说就这一句话的事不至于再寄信送驿站。”
“……”林与闻无奈,摇了摇头,“他们在的时候心烦,不在的时候又觉得有点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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