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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逃途中捡到了朝廷钦犯_九光杏【完结】(62)

  “是不是觉得说不通?”游来重直视他的目光, 没有躲闪,只有对万事万物的平静对待。

  “说不通的事多了去了, 有多少人于情之一道发疯, 或许是秦郎许了她难以拒绝的条件, 或许是家人看出她要私奔, 激烈阻碍下,使元小姐狠下心来。”

  “其中隐情,”游来重微微摇头, 嘴角扯出一个浅薄弧度,“谁知道呢,元小姐死了,秦郎不知所踪,元家上下仅剩几家平日里并无亲密来往的旁支亲戚。”

  强烈情绪顷刻间冷却,对啊,人死了,来龙去脉不是任由活人解释?

  愣了一瞬,云星起追问:“那有关于是谁杀的元小姐的线索吗?”

  “没人杀她。”

  少年疑惑,总不可能一个人独自砍下自个头颅后投河吧。

  他平静叙述道:“我验得清楚,肺腑积水,死因是溺水而亡。”

  “那元小姐的头颅......”

  游来重解释:“切口平整,无凝血现象,是在死后被砍下的。”

  “为什么要砍下她的头颅?”

  一耸肩,游来重带有一种残酷的坦诚:“不知道,估计也没知道的可能了。”

  “为什么?”

  云星起觉得他一见三师兄,说得最多的话便是为什么,可有太多疑惑要他去问了。

  他深深看了云星起一眼,“我同你说过,案子已破案了。”

  元家直系亲属悉数中毒死亡,种种线索指向唯一在场失踪的元苏槿。

  一具女尸溺水而亡后被人砍下头颅,身上没有任何证明身份的证据,因一个手臂内胎记被匆匆认定为元苏槿。

  办过一场白事的元家旁系亲属,在府衙默认下,理清分割好元家遗产,辨认过尸身后,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出城了。

  亲属不愿多花时间,府衙不愿浪费人力,摆在面前的选择其实一清二楚。

  云星起明白了,千言万语堵在喉间,最终生生吞咽下去。

  “那,”再一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他咳了一声,“红瘢痕,三师兄你会去检验真假吗?”

  “当然。”游来重莫名笑了,脸上严肃一扫而空,“这是我作为你的‘三师兄’答应下来的。”

  于府衙而言,无头女尸是不是元小姐,对于结案与否影响不大。

  反正亲属将尸身全权交由衙门处理,到头来,事项不仍是落在他头上,入土为安之前检验一番也无妨。

  得了应答,云星起心弦松弛一分,视线游移开,落在游来重指缝间的信件上。

  “三师兄,你知道府衙中有谁会鉴别字迹吗?”

  话题转得太快,游来重尚且有些没跟上,眨眨眼,他跟上话题回道:“知道,有一个。”

  “是谁?”打算去拜访一下对方。

  游来重无奈地伸手一指自个,“我。”

  垂野镇府衙规模小资金少,为节约人力,他一人不仅是府衙画工仵作,有需要时兼任字迹对比。

  对在续繁楼做过好几年的他来说,此事不难,甚至说得上擅长。

  “三师兄,”云星起向前趴在桌案上,双眼发亮,一脸求知若渴,“你有空吗,能教我鉴别一下字迹吗?基本的就行。”

  窗外天幕灰蒙,日光渐渐隐没于远方群山中,游来重没拒绝他,爽快答应:“可以,教你一阵,待会同我一起去琼宴楼喝酒去。”

  “别,”云星起急忙缩回身子连连摆手,“昨晚我才喝过,不想喝了。”

  “不喝酒也行,等会一起吃一顿饭,我请客。”

  谢绝过三师兄盛情留宿,云星起独自提灯走在山路间。

  今夜,月朗星稀,山间虫鸣不绝。

  微风拂面,清凉沁人,云星起深呼吸一口,从琼宴楼带出的浊气消散不少。

  远望前方,及树庄宅院檐角两个大红灯笼随风摇动,他看见有一高大身影手捏一点火星立在台阶顶端。

  一看身形,云星起打眼认出是谁,是燕南度。

  自水下渡气上岸,男人半开玩笑半认真的一句话激得他许久不敢去面对他。

  不知是好是坏,之后数日他发烧生病,燕南度衣不解带悉心照料他,病愈后想感谢对方,哪知燕南度忙碌起。

  一来二去,两人时间对不上。

  现下,万籁俱寂山林深夜,二人是得了空了,又是一个独处环境。

  许久未曾忆起的悸动,再次活跃在胸膛下。

  夜深露重,山林台阶难免湿滑,他垂下头低敛眉目,提灯仔细辨认脚下石阶,唯恐一不小心,摔下山去。

  燕南度吹灭火折子,收进衣襟内。

  原是想点灯下山去找人,不曾想今日人回来得比预期要早上些许。

  自上了翠山后,少年打扮不复从前一般潦草,终日木钗挽发,一袭素白长袍。

  他身形比之从前抽条不少,放在小院房屋内的旧衣大多是穿不下了。

  目前身上衣着,是伊有琴在他病得昏沉特意定做送上来的。

  其间颜色最多的即为白色,燕南度对此留心,特意向韩钟语打听过。

  得知十六岁之前在翠山生活的云星起喜好穿白衣,无染料晕染便宜不必说,兴起可在衣袍上蘸墨作画,用不着当场去翻找白纸画布。

  对此,燕南度心下略感惊讶,少年竟是偏好白色的吗?

  不怪他感到讶异,无论是从沙漠、到渝凌村、再到芳原城,云星起衣着打扮大多随性。

  二人初见,少年一张脸惊得他恍若魂入仙境见了天上仙子,怎有空去注意人穿了什么。

  随后独处,他方才得空去打量,衣不蔽体是说不上,破衣烂衫是担得上。

  那些破烂灰扑的衣裳,不会刚穿上身全是白衣吧?

  云散开来,月光似流水流连于拾阶而上少年衣袍间,手中一盏纱灯随行动轻轻摇晃。

  山林沉寂,有几点萤绿光点在树丛萦绕盘旋,纱灯内透出的浅黄烛火落在云星起下颌,将本就清瘦的轮廓增添几许料峭。

  他踩上最后一阶梯石阶,抬眼望向燕南度。

  与白日活泼明朗不同,或许是在山下累着了,一双皎洁杏眼透出几分淡淡忧郁。

  然而,视线在与燕南度目光接触的刹那,眼底漆黑消散而去。

  如同拨云见月,缓缓凝聚出一汪月光,他急忙上前,一双眼直直撞进燕南度眼瞳中。

  浅黄烛火剧烈摇晃着照进,像一道无处可躲的刀光。

  佳人近前,熟稔草木绿意扑面而来,燕南度喉结下意识上下滚动,瞳孔止不住一缩。

  一只挟有清冽夜风的手温柔抚上他的侧脸,冷冽气息被赋予了柔软。

  单手捧住男人脸庞,云星起凝视他的眼瞳,一个谜题骤然被解开了。

  不知他沉浸在解开谜题的惊喜中,燕南度哑着嗓子戏谑道:“你是要亲我,还是要打我?”

  不待回话,一只骨节分明、掌心布满粗粝厚茧的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紧紧抓住贴在他脸颊上的手。

  燕南度垂眸,眼神晦暗不明,语气诚恳真挚:“其实我都可以。”

  男人手掌宽大温暖,瞬间包裹住云星起白皙修长的手指。

  突如其来肌肤相亲,之前在芳原城河边一幕铺天盖地般袭来。

  铜钟在心底被撞响,响得他几乎震耳欲聋。

  他回过味来,使出全身力气抽回手。

  “对......对不起,是我失礼了。”

  他语无伦次道歉,声线颤抖,眼神躲闪,全然没了方才的大胆。

  是他一时发现蹊跷太过激动,不免动作间逾矩了。

  抽回手时,一下用力过猛,导致整个人后撤一步,一小块石子恰好卡在靴底。

  石阶上青苔不少,一踩一滑,没稳住身形,仰面要朝下方摔去。

  完了。

  顷刻间,浑身流淌的血都凉了。

  比跌落来得更快的是燕南度的手。

  一把握住少年柔韧纤细的腰肢,拉人入怀,低声嘱咐:“小心些。”

  云星起低头含糊应了,双颊一片绯色,被人单手抱腰揽入怀中,不自觉偏过头去,不愿被人瞧见。

  燕南度眼神何其好,有灯火映照,看得是一清二楚。

  “谢......谢谢......”

  道完谢,云星起轻推开圈住他的人,低头站立一边拍打没有沾染多少灰尘的衣袍。

  他刻意维持语调平静,“是在等我吗”

  “嗯,”燕南度应了,声音略显暗哑,“原想下山去接你。”

  “谢谢,”再次道谢后,云星起捏紧提灯木柄,“那我们一起回去吧。”

  这么客气?燕南度英挺剑眉几不可察挑动一分。

  少年显然没有多余心思关注他,撂完话,自个提灯走在前面。

  云星起脑中一团乱麻,不知该说些什么,不知该回答哪一个问题,感谢哪一个帮助。

  索性不说了,维持现状,保持距离,挺好。

  凛冽晚风自山间拂来,吹不停他心头灼热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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