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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病弱书生郎后_旧酿【完结】(151)

  从头天夜里得知病症会产生阶段性病变开始,坏消息就像开了阀门一般,不等简言之脚踏进鋪子就又得知了一个让他后背发凉的消息。

  前去颐水镇吊唁的鄭家夫妇终于回来了——可惜的是颐水镇未能幸免于难,镇上也有风寒在大肆传播。

  “万幸病情发现的及时,当地县令又肯作为,即刻下令将城门管製起来只许出不许进,最大限度的预防了镇上百姓不受二次传染。我和你阿爹还是抢在城门管製前匆匆赶回来的,本以为明望镇会好些,谁想这边的病情竟更加严重。”

  鄭夫人放心不下沈忆梨,一回来就直奔鋪子找到了简言之。

  “我怕从颐水镇出来身上带着病气,万一过给阿梨就不好了,再说你是他夫君,这事儿也需得同你商量商量。如今两个镇子都病症频发,为保險起见,我想带阿梨到其他镇上去避一段时日,反正鄭家的田庄不少,跑远些,想必会更安全。”

  关于沈忆梨到哪安胎的问题简言之不是没有仔细思量过,村镇里的人口流动相对不大,只要控製得当,就算病症会传播速度也没那么快。

  要是相隔两个村子的颐水镇没有病情,简言之是会同意让郑夫人带沈忆梨远遁避灾的。

  可连颐水镇都有了,说明不止是周边村落,极有可能是整个州府都有波及。

  “阿娘的意思我明白,但我们现在不清楚外面的情况。要想往远处跑,颐水镇是必经之路,倘或到了外面没有找到安稳住所,到时进退两难,恐怕更危險。而且阿梨有着身孕不便舟车劳顿,你们出门在外身边没个可靠的大夫,这让我怎么放心得下?”

  简言之说的在理,郑夫人想了想,道:“那……让阿梨搬到郑家宅邸去住吧,你常在鋪子里留守,他一个小哥儿没人时时照顧可不行。”

  “不妥不妥。”简言之还没应答,晚来两步的郑明易先抢过话头:“郑家人多,不比在小院里清净,能少与人接触。咱们接过阿梨来总要拨人伺候,那些个丫鬟婆子进进出出的,岂不是增大了被传染的风险?”

  郑夫人一听这话又急又气:“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你们爺俩倒是出个能行的主意啊!算了,你对药理一窍不通说了也白说,还是听言之的!言之,你定吧。”

  简言之拧眉思忖半晌:“阿爹说的对,这病症之所以感染范围日渐扩大,是因为呼吸对流也能进行传播。相对来说阿梨留在小院会更安全,毕竟少与人接触就能少一些被感染的风险。”

  “这.....行!你是行家,定能知晓哪种方式最保险。只是阿梨到底是有身子的人,吃食上该格外精细些才好。”

  这也是简言之的一块心结,他不能常在小院,日常饮食除了滋补汤,其他的差不多都要沈忆梨自己动手。

  虽然小哥儿从不抱怨,但他怎么忍心让沈忆梨挺着肚子烧柴燃灶呢。

  郑明易看着简言之的自责表情,伸手捏了捏他肩头:“磕过头叫过爹娘就是家里人,爹娘为孩子做什么都乐意。还是你怕娘家人对阿梨不好,舍不得把夫郎交给我们来照顾?”

  “怎么会……”简言之抿唇,用听话任捏的方式表明他接收到了郑老爷子的无差别疼爱。“阿爹阿娘往日就待我和阿梨极好,如今还劳你们费心照顾,我心里…切实过意不去。”

  “不许你多心瞎想,你倒越说越起劲了?”

  郑夫人瞪眼,想像教训郑庭那样拍他后脑勺,最终却只心疼的抚摸了两把他凹瘦下去的脸颊。

  “这一阵四处是病症,我急得整夜合不上眼。得亏前几日收到成垣寄回来的家书,说他和予辰已平安到达,那边一切都好。我这心才稍稍安稳些,你可千万顾全着自己,别叫我又难受得夜里睡不着觉了。”

  简言之知道郑家夫妇是真心拿他们小两口当自家人看待,便不再拧巴。

  “多谢阿爹阿娘,那我就将阿梨托给你们照顾了。我会好好顾全自己的,你们在家也要多注意,那些每常采买的人进出一定要用药草水清洗消杀,不然人数众多,一旦泛滥起来就难以控制了。”

  郑明易颔首表示同意:“福叔同我说过你上门的事,府里已然备下了一部分药草。我听着颐水镇的风声怕福叔准备的份量不够,额外叫人多囤了五百来斤,你铺子要是短了也可以随时取用。”

  简言之正为这些寻常药草的供给犯愁,听郑老爷子这样一说立即道:“好,先挪出一百斤给我吧,铺子里的病患多,昨日刚买回来的几十斤都几乎见底了。另外,我在研制针对这种病症的治疗方法,还需要阿爹帮我在各行当里搜寻几味药材。”

  简言之说着递上一张纸页,上面记录是他斟酌过后草拟出来的药方。

  郑明易接来细看,暗道还好,虽说有几味药赖于采摘难度产量相当低,但郑家行当多,留心去找想来不难。

  “好,你只管安心忙你的,这些药材等我找齐就遣人给你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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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有郑家这样财力雄厚的娘家帮衬,的确省了简言之不少烦恼。

  纵然是郑家鼎力支持,可研制药方哪里是一朝一夕就能研制出来的呢。

  医治风寒的药治终归不了根本,短短五日不到,病症的体表特征就再一次出现了新变化。

  “第二阶段……这是第二阶段了,我们还是没有药方能起到抑制作用。再病下去会怎样?他们会死嗎?镇上染病的其他人呢?他们也会死吗?”

  司逸没亲身经历过这种疾疫,半天脉诊下来,人都变得有点失神恍惚了。

  他的问题在简言之这里自然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连司老爷子也不知说什么好,除了沉默不语,就只剩重重叹气。

  第二阶段的病症反应要比第一阶段严重得多,第一次复发时人还有意识,还可以下床走动,而到第二阶段多半是拿竹绷子给抬来的。

  竹绷子就是简易版担架,躺在上头的人面色白得像纸,浑身瘫软无力,气门紧闭,即使是强行喂了药汤也会全部反吐出来。

  滴水不沾的情形下,咽气只是时间问题。

  简言之这几天加起来都没睡上八个时辰,今日更是一整天片刻未歇,两眼熬的全是红血丝。

  梁仲秋看不下去,煮了碗红枣汤放在他手边:“多少喝一点吧,你身子要是熬垮了,无患居就真没指望了。”

  简言之看着那冒热气的褐色汤汁,胃里一阵阵抽的发痛。

  须臾,他深深吸了口气压下热汤猛灌出来的不适,顺手拿起搭在椅背上的氅衣:“我出去一趟。”

  堂前还有几个未散的百姓,简言之越过他们身边的担架,尽量控制着自己不去看担架上生死未卜的病患。

  入了冬的风夹着寒意,一出门就透过领口直往衣襟里钻,简言之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将氅衣裹得更紧了些。

  他这趟出来不是想随便走走,而是有目的的朝着自家小院。

  出乎意料,一向怕冷早早就会缩到床上去的沈忆梨今日却在外头。

  小哥儿坐在一拢炭火前出神,小巧的铜壶冒出丝丝白烟,茶水因沸腾不时顶起壶盖,在夜色中敲击出有节奏的韵律。

  “回来了怎么不进门?瞧,茶我都煮好了,快来喝一杯暖暖。”

  沈忆梨侧目看他,像是怕人顾忌,还指了指同样沸腾着的药草水。

  “熏着呢,不怕的。阿娘说这药有效,铺子和郑家用了这个都没出一例病患。”

  简言之确实是累了,一挨上沈忆梨头就软在了他肩上。

  瘦出棱角的下颌尖得硌人,沈忆梨却没舍得躲:“真是,天这么冷,脱掉氅衣不怕着凉啊?”

  “从铺子里带回来的,有病菌……”简言之无力推开重新披过来的衣裳:“别动阿梨,让我好好抱抱你。”

  沈忆梨乖巧,由他枕在颈侧贪婪嗅着身上的香味。

  小哥儿独属的味道大大抚慰了简言之的疲乏,嗅了半刻他才恋恋不舍的放开,手温柔抚上沈忆梨肚子:“又大一些了,小知意还乖吗?有没有闹得你睡不安稳?”

  “乖,吃饱了会动一动,我还给他念话本,有时听高兴了也会动一动。”

  几个月的胎儿哪里听得懂话本,简言之知道这是沈忆梨在逗他,所以很配合的松了松眉头。

  “那你没有小知意乖嘛,大晚上不睡觉,还顶着风在外边围炉煮茶。”

  “我在等你啊。”沈忆梨眨巴眸子,将简言之疑惑的表情尽收眼底。

  简言之是真疑惑,他是突然心血来潮回的家,事先并未跟任何人提过。

  沈忆梨用滚烫的茶水换走他面前温了的那杯:“今天郑家的小厮来送食盒,我听他说了几句铺子里的境况。当他说病症进入新阶段,有人性命危在旦夕,我就猜到你会回来。言之,你总是对生命很敬畏,敬畏就会产生恐惧,恐惧有人死亡,有很多人从此在这个世上永远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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