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金玉皱了皱眉。
“我的天！”李师兄接着感慨苍天，右手抵住额头，闭上眼微微昂首，“可怜的人，你的眼里为何全是忧伤？你若要哭泣，大可依靠我的胸膛……噗！”
赵师兄拍了一掌，完全没有收力，硬是打断了李师兄肉麻的台词。
齐金玉听明白了：“你是别人眼里的你？”
鬼东西温柔且深情：“我是你们会爱上的每一个男人。”
李师兄瞳孔震颤：“不可能！你怎会与我同是男人！”他扭过头，“一定是哪里出了错，才让我成了男人，对，一定是这样！我可怜的郎君，等我，我要去寻找解决的办法，请等我回来再与你结为夫妻！”
赵师兄拉住试图转换性别的李师兄：“我也没想过，你是这样的你。”
齐金玉啪啪鼓掌。
他手中枝条一放松，给了鬼东西可趁之机。鬼东西反身一拧，被齐金玉伸长手拽住了衣领。
齐金玉：“收收你身上的味儿吧，快熏死我了。”
鬼东西冷冷地瞥来一眼，很好地维护了晁非的气质：“你为何不受影响？”
看来是催·情一类的气味，不怪镇子里那些遭了鬼的年轻公子都被迷得五迷三道的。
齐金玉识破鬼东西的手段，也不怕被异香迷了心智，拿枝条戳戳点点：“你问我？可这里还有一位也是这样。”
“他不一样！”鬼东西似乎很生气，“他一点喜欢男人的可能性都没有！”
赵师兄点头：“我的确不喜欢，我对所有人都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这就是传说中的无情道天选之子？断带上千年的无情道终于要后继有人了？
齐金玉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赵师兄义正辞严：“你对付不了我，劝你束手就擒。”
话音才落，被齐金玉堵住的窗户猛然向外推开。齐金玉躲闪及时，没被波及。
“你们要对他做什么！”窗里的公子横眉冷目。
齐金玉眼里，鬼东西顶着晁非的脸说：“阿锦，我是来与你道别的。”
情深义重、百转千回，听得齐金玉直翻白眼？
他实在受不了，双眼覆了层灵力，看破鬼东西的扮相，看清虚无面具下清秀苍白的脸。
那应该是鬼东西的真实长相，和所有人眼里的模样都不同。
阿锦公子蹙眉：“你要和他们走？你中意他们中的哪一个？我哪里不如他们。”
鬼东西叹息：“我怎会爱上其他人。”
李师兄身影晃了晃：“怎么会……难道是我、是我自作多情？”
阿锦公子扫来一眼：“确实不值一提。”
修仙人具有独特风姿，但阿锦公子更是花容月貌，从相貌而言，竟胜过李师兄三分。
但李师兄也不把阿锦公子的话听进去，自顾自与鬼东西谈情说爱：“可我不信你对我毫无情谊，你看着我的眼，我不信你……”
赵师兄捏了捏李师兄的后颈，李师兄下意识防备，筑基中期的灵力全部涌了上来，当即耳清目明，模模糊糊但我见犹怜的脸散去大半，特别的不人不鬼。
齐金玉借用高阶灵力，把每个人视角下的鬼东西看了一圈，看得兴致勃勃。
李师兄一个激灵，右手迅速搭上剑柄：“什么玩意儿！”
赵师兄回答他：“你想一起花前月下的东西。”
李师兄抖落一身鸡皮疙瘩。
阿锦公子却不明白李师兄的态度转变，嗤了一声：“原是个不忠贞的家伙。你若为了这种家伙离开我，我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你挖出来鞭尸。”
鬼东西似乎也抖了抖。
这鬼东西沾花惹草，总算踢到铁板。
齐金玉看好戏似的，用树枝挑起鬼东西的下巴：“阿锦公子怪可怕的，你还撩下去？”
不等鬼东西回话，阿锦公子俊秀细眉一拧：“你又是谁？”
齐金玉不嫌事大：“来带他走的人。”
阿锦公子把他从头打量到脚：“就一个破小孩，长得不错，但他不会喜欢你。”
齐金玉道：“我要带走的家伙，从来不管对方愿不愿意。”
阿锦公子仿佛豁然开朗，指着齐金玉对鬼东西道：“你被他要挟了对不对？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你觉得我救不了你？”
齐金玉插嘴：“小公子，你要不要先想想，你救不救得了你自己？”
阿锦公子胸口猛地起伏，但还是压着火气道：“怎么？你要把我一并掳走？”
赵师兄到底是三人中最靠谱的，在三角关系持续升级的时刻，挺身而出：“我师弟的意思是，公子为何会心悦这……个人。”
阿锦公子冷笑：“喜欢便喜欢了，你哪来那么多问题。”
赵师兄道：“他是男人。”
阿锦公子：“我本来就喜欢男人不行吗？我爹逼我娶亲都没成功，你还想教我喜欢姑娘？”
赵师兄：“哦，那不是，我也不喜欢姑娘。”
阿锦公子突然来了兴趣：“你也……”
赵师兄：“我不喜欢活人。”
阿锦公子：“……”
鬼东西：“啊？”
赵师兄：“嗯，我也不喜欢死人。死鬼也不。”
鬼东西：“哦……”
阿锦公子抱着手臂：“你们在打什么暗语？”
李师兄终于找到说话的机会：“在说你喜欢了个鬼。”
阿锦公子又有暴怒的迹象。
赵师兄戳了戳鬼东西：“他说，这个是鬼。”
阿锦公子：“你当我是三岁小孩……”
齐金玉掀了鬼东西的虚无面具，鬼东西立马双手挡住脸。
“还怕鬼……”阿锦公子被齐金玉的动作打断，勉强把话说完，已经没有一点气势汹汹的模样。但他仍有些生气，对鬼东西道，“你遮住脸干嘛？”
“我怕吓到你。”鬼东西闷闷道。
阿锦公子跳出窗，拉住鬼东西的手腕：“你脸又没变，干嘛不让我看！”
鬼东西的手有了松动。
阿锦公子猛地一拽，那张苍白的脸便失去了遮挡。
“冯岄，你既然来了，就不要躲我。”
鬼东西——冯岄嘴唇动了动，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天边乌云乱动，明月忽暗忽明，乍然泄下的月光落在冯岄身上，他透明得发光。
“我知道是你。”终究还是阿锦公子又开了口，“别躲了，也别跑了。最近镇子里闹事的就是你吧，我还在想，你要多久才能想到我。”
冯岄低着头，不看阿锦公子。
镇子里的鸡犬似乎都已入睡，安静得不像话。
极端的死寂里，一切响动都似幻觉。
“我原本不想找你的。”
像一句呓语，齐金玉差点没反应过来是冯岄说话了。
这短短一句话和今晚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不同。
平淡到了极点，便全是难过。
冯岄双手无力地垂落下来，他不做任何的挣扎：“可我，还是好想见你。”
第108章
齐金玉没想过，抓个小鬼而已，能引出这么一回孽海情天。
李师兄捂着嘴，瞪大眼看戏，赵师兄似乎也很感兴趣，找了块干净地方坐下围观。
三个来捉鬼的修士，完全不记得任务为何物。
“你是不是恨我没去救你。”阿锦公子平淡道，手却在微微颤抖。
冯岄摇头：“你救不了我。那么多人，你怎么救我？你救我做什么，我们不过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
“我不当你兄弟。”阿锦公子想挑眉，不想嘴角压了下去，“你活着时，我不敢跟你说，这会儿反倒敢了。”
冯岄又想笑又想哭：“那你想当我什么？”
阿锦公子道：“相公？夫人？什么都行。”
冯岄哭着哭着彻底笑了：“我哪个都没想要。”
阿锦公子面容冷淡下来：“我知道，你心里那么多人，我排不到边。”
齐金玉蹲在赵师兄边上，紧张地吃手，用气声点评：“刺激。”
李师兄蹲赵师兄另一侧抹眼泪：“我都不清楚该说谁惨。”
三人窃窃私语，传不到冯岄和阿锦公子耳中。
冯岄双手握紧成拳，好半天似下定决心：“没有那么多人。”
“镇子里的那些人……”
“我没动他们。”冯岄承认了第一句，竟渐渐放松了下来，“我都当鬼了，不能会一点幻术吗？他们爹娘逼我去死，我报复一下怎么了？”
齐金玉悄声道：“也不是每个鬼都会。”
李师兄点头。
阿锦公子不可自抑地翘起唇角，转瞬又抿得平直：“那我……也是他们中的一个？”
冯岄抬起头，很深很深地望了阿锦公子一眼，什么都没说。
阿锦公子得不到回应，淡笑一声：“也是。我不过是你同窗里的一个。听说你有龙阳之好，便忍不住痴心妄想。到头来，我也是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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