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直到这时才彻底反应过来,刚才外面发生的一切,萧彻恐怕都看到了听到了。
林砚把脑袋往萧彻肩上一靠,叹了口气:“唉,流年不利,出门没看黄历,碰上这么个胡搅蛮缠的主儿,还附赠一个脑子缺根筋的阿古拉。”
萧彻搂在林砚腰间的手臂收紧了些:“阿古拉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我当然没放在心上。”林砚失笑,“他那个脑子,跟正常人不在一个层面上,我跟他计较什么?”
萧彻“嗯”了一声,脸色稍霁,但想到荣阳郡君那番作态,眼神又冷了下来:“至于那个荣阳郡君……”
林砚玩笑道:“陛下打算怎么帮我报仇?也吓哭她孙子?”
他本是随口一说,想让气氛轻松点。
谁知萧彻却认真地看着他,点了点头:“好。”
林砚:“???”
好什么?
没等林砚反应过来,萧彻便扬声道:“李德福。”
一直如同隐形人般守在车外的李德福立刻应声:“老奴在。”
“回宫后,即刻拟旨。”萧彻的声音透过车帘传出,“荣阳郡君,言行无状,冲撞朝廷命官,亵渎御令,更兼口出恶言,威胁官眷,实不堪郡君之位,着,即日起废黜其郡君封号,收回一切相应供奉,钦此。”
林砚听得目瞪口呆:“陛下你来真的?我就是说着玩的。”
他真没想给萧彻吹枕边风。
废黜封号这惩罚可比吓哭孩子严重多了。
萧彻垂眸看着他,眼神深沉而认真:“君无戏言,她敢那般折辱你,威胁你母亲跟妹妹,便是触碰了朕的底线,朕若是连自己心爱之人都不保护,任由旁人欺辱,朕这个皇帝,当着还有什么意思?”
心爱之人……
萧彻还没完,继续对车外的李德福道:“再拟一道旨,林门文氏,教子有方,温良贤淑,着加封为正三品郡君,赐号‘仁寿’,享双俸。”
林砚彻底懵了。
废一个,立一个?
这动静也太大了吧?
“陛下,这不好吧?”林砚有点慌,“我娘她性子淡泊,怕是受不住这般隆恩……”
“她受得住。”萧彻语气笃定,“你和你父亲为国操劳,恩荫文夫人是常理,郡君而已,她当得起。”
萧彻轻轻捏了捏林砚的手,眼底带着一丝深意:“况且,有了这个身份,日后那些魑魅魍魉,再想动什么心思,也得先掂量掂量,朕不光要对你好,也要讨好讨好丈母娘不是?”
林砚被萧彻那句“讨好丈母娘”说得耳根一热,嘟囔道:“什么丈母娘……陛下慎言。”
萧彻低笑,不再逗他,只将人又揽紧了些。
马车缓缓驶动,离开了这片令人不快的纷扰之地。
车内一时安静下来,林砚靠在萧彻肩头,听着车外渐起的市井人声,心里那点郁气渐渐被身边人温热的体温和沉稳的心跳抚平。
他忽然想起萧彻方才那句关于整顿宗室的话,便仰头问道:“陛下方才说,要借机整顿宗室,是认真的?”
“自然。”萧彻指尖绕着他一缕发丝把玩,语气却带着帝王的冷肃,“宗室积弊已久,冗员众多,奢靡成风,甚至不乏欺压百姓、鱼肉乡里之辈,国库的钱粮,不是用来养这些蛀虫的,朕登基的时日不算长,之前腾不出手,也缺一个合适的契机,如今有人自己撞上来,正好杀鸡儆猴,彻查一番。”
林砚闻言,方才那点慵懒一扫而空,瞬间坐直了身体:“要查账?清查田亩、食邑、各项恩赏支出?这个我在行啊陛下!”
他掰着手指头,眼里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先从各家郡王、国公府查起,这些才是大头!账目、田契、库房清单,一样样核对,还有那些挂着宗室名头经商放贷、与民争利的,都得捋清楚,保证把他们的底裤……底细都查个明明白白!”
萧彻看着他这副瞬间从懒散小猫切换到精明算盘的模样,忍不住失笑,抬手捏了捏他的鼻尖:“好,这事就交给户部、都察院协同办理,给你旨意,放手去做,不必顾忌谁的面子。”
“臣领旨!”林砚笑得见牙不见眼,仿佛已经看到无数本等待他翻阅的账册和一个个即将被揪出来的蠹虫,“陛下放心,保证给陛下省出一大笔银子来,到时候充盈国库,陛下想修水利、练新军,都有底气!”
光是想想,林砚就觉得干劲十足。
萧彻看着他兴奋得发亮的脸颊,心底一片柔软。
他的含章,就是这般好。
“嗯,都依你。”萧彻纵容地应着,“只是也别太累着自己,慢慢来,朕不急着这一时半刻。”
“知道知道。”林砚嘴上应着,心思显然已经飞到了如何开展审计工作上,开始琢磨该先从哪家下手,带哪些人去查。
马车在丹园门口停下。
萧彻先下了车,很自然地回身伸手扶林砚。
林砚搭着他的手跳下车,一下车就忍不住伸腿蹬脚,马车坐久了难受得很。
萧彻拉着林砚的手往里走:“折腾了半日,饿了吧?朕让人传膳。”
不提还好,一提林砚确实觉得肚子空空的。
今天的运动了已经远超他一个常坐办公室的人应有的量了。
伺候的人早已备好了温水帕子。
两人净了手,晚膳也很快摆了上来。
依旧是林砚喜欢的口味,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萧彻吃得不多,大多时候只是看着林砚吃,偶尔给他夹一筷子菜。
饭后,撤去残席,奉上清茶。
两人依偎着静静地看了许久的庭前春花,直到天色渐黑。
又坐了一会儿,眼看着时辰不早,林砚便起身告辞:“陛下,我该回家了。”
萧彻虽然不舍,但也不是急色之人,点头道:“嗯,让金九护送你回去,今日委屈你了,好好歇息。”
“哪有委屈。”林砚笑起来,眼睛弯弯的,“陛下都给臣出气了。”
他说着,飞快地凑上前,在萧彻唇上啄了一下,然后像只偷腥成功的猫,迅速退开,挥挥手:“臣告退啦!”
说完,不等萧彻反应,便脚步轻快地叫他金九回林府。
萧彻摸着还残留着柔软触感的唇角,无奈又宠溺地摇了摇头。
真是,跑得倒快。
第88章 好困好困好困,我真的好困。
三月初四,天还黑得像锅底灰,林砚就被他爹林承稷从温暖的被窝里薅了起来。
昨天上巳节跟萧彻约会走了太多的路,林砚累趴了,根本起不来,眼睛睁不开。
林砚感觉自己就是一团泥巴,软趴趴的,全靠本能洗漱,然后套上官袍,最后被亲爹被塞进马车。
马车轱辘碾过寂静的街道,林砚脑袋一点一点,纯纯把官帽戳进怀里当抱枕。
“醒醒,快到了。”林承稷看不过眼,推了他一把。
林砚一个迷迷瞪瞪地扒开车窗帘子,外面依旧黑黢黢,只有零星的昏黄灯笼,像旷野里的萤火虫。
“爹,你说人类为什么一定要上朝……”林砚发出灵魂拷问,声音含混不清,“鸡都没叫呢……”
林承稷已经习惯了林砚每每早起上朝时跟个死鱼一样,干起正事来又很靠谱的性子,懒得理林砚的日常抱怨。
又是一套繁琐的流程,林砚站在队列里,感觉自己像个莫得感情的木头人。
好困好困好困,我真的好困。
好不容易熬到下朝,感觉身体被掏空,父子二人又马不停蹄去六部公廨。
林砚一头扎进户部那堆积如山的文书里,算盘珠子拨得噼啪响,试图用工作驱散睡魔。
等到日上三竿时,林家才迎来了带着圣旨的李德福。
几匹骏马护着一辆颇为气派的马车停在了林府门前,引得过路行人纷纷侧目。
门房老张头一看这架势,再看来人那身内官服饰和派头,腿肚子有点转筋,忙不迭地迎上去:“这位公公,请问……”
李德福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既不显得过分亲热,又不会让人觉得疏离:“咱家李德福,奉陛下之命,前来宣旨,还请通报文夫人。”
陛下降旨?老张头连忙让人进去通传,自己则将李德福一行人恭敬地请进前厅等候。
文韫正在屋里看账本,听闻陛下派人来宣旨,也没觉得有什么,陛下隔三差五就给林砚送赏赐,他们家接旨也是常有的事情。
她赶紧整理了一下衣饰,带着一脸懵的林墨和闻讯从书房出来的文恪,匆匆赶到前厅。
只是到了前厅,文韫见宣旨的排场和往日大有不同,李德福手持明黄卷轴站在那里,身后跟着几个小太监。
文韫拿不准了。
领着两个孩子跪下,文韫心里有点七上八下。
李德福展开圣旨,清了清嗓子,高声宣读起来。
圣旨文绉绉的,但核心意思很明确,一个字,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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