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还无所畏惧的新帝耷拉着脑袋站在那似乎委屈地说着什么,迈过门槛后就见日光倾洒,姬恂正大马金刀坐在那,慢条斯理喝着茶。
楚召淮都要裹成球了,姬恂却还穿着身单薄衣袍,懒懒喝着茶,似笑非笑道:“都察院弹劾?弹劾你什么?”
楚召淮一听,也溜躂过来听。
之前都察院那群老臣也经常弹劾姬恂,说陛下强势,不许人忤逆,说话太毒,无差别攻击朝臣,以至于满朝上下怨声载道。
姬翊脾气好,应该不至于被弹劾。
姬翊委屈地说:“他们说我优柔寡断,遇事不决,说话不如您铿锵有力一针见血。”
姬恂:“……”
楚召淮:“……”
都察院这是谁都能弹劾一嘴是吗?
姬恂将腿放下,亲自倒了盏茶。
姬翊都难过死了,见状走上前要接过。
姬恂瞥他一眼,把刚泡好的桂花茶递给楚召淮,懒懒道:“尝尝看,没用茶叶。”
楚召淮接过来嗅了嗅:“好香。”
姬翊:“……”
是他自作多情了。
七八年时间,楚召淮的心疾已经好得差不多,两三年都不一定发作一次,就是可能喝了太多药,体质有些变化,一喝茶就整宿整宿睡不着。
姬恂变着花样给他泡没有茶叶的“茶”。
姬恂看楚召淮爱喝,又重新坐回去,淡淡地说:“继续。”
姬翊只好继续:“……可我明明是想多听朝臣意见,找到最合适的法子来应对雪灾,可都察院却说我遇事不决,我缜密难道还有错了?”
姬恂说:“嗯。”
姬翊一愣:“爹?”
姬恂抬手柄楚召淮身上的披风解下来,闻言回头看他:“嗯?你说什么?什么错了?”
姬翊:“……”
他就多余来这一趟!
这两人都腻腻歪歪七八年了,怎么一见面还是黏糊,看得人牙酸。
“没什么。”
仔细想想也不是什么大事,哪个皇帝没被都察院明里暗里阴阳怪气过,他爹哪怕是个明君都要受几句编排呢,更何况他了。
姬翊心大,很快将自己安慰好。
年底不需要上朝,姬翊扭扭捏捏道:“爹,我能在别院住几天过个年吗?”
姬恂轻轻地“啧”了声。
姬翊:“?”
他爹是不是啧他了?
楚召淮眼睛一亮,说:“好啊好啊,再把其他人也一起叫来,舅舅,重山、周患、梁枋,还有商陆哥,今年可热闹了。”
姬恂:“啧。”
姬翊:“……”
看来是一视同仁的“啧”,那没事了。
之前在宫里,很少能聚齐一堆人过年。
楚召淮高兴极了,和赵伯叽叽喳喳,要这个要那个。
姬翊歪头看着。
总觉得楚召淮好像被他爹宠得,比之前幼稚多了。
刚来璟王府的楚召淮无论何时何地都强装着镇定稳重,明明比他大不了几岁,看着也文文弱弱,可却是个遭遇天大的事也能打碎牙齿和血吞的狠茬。
这几年却像是孩子似的,再也没有故作过稳重。
他想要什么就直接说出来,好像终于磕磕绊绊地学会了如何爱自己。
姬翊没来由笑了下。
挺好的。
楚召淮兴奋劲儿不减,晚上睡觉时靠在姬恂怀里高兴地说:“苍苍可太乖了,我明天要早起给她梳小辫。”
姬恂懒洋洋听着,虽然没什么兴趣,但句句都有回应:“神医一双巧手,肯定能把四岁孩童的几撮毛梳得像是九天玄女。”
楚召淮用脑袋撞了下他的胸口,反唇相讥:“你头发多,那我明天起来给你编辫子?”
姬恂笑了:“行啊。”
楚召淮:“……”
这么多年,他还是有点不懂姬恂的癖好。
说真的,太怪了。
楚召淮还想在说什么,姬恂终于掐着他的腰把人抱着坐在自己腰上,勾着他的脖颈往下按,粗暴地在他脸上那颗痣上咬了一口。
楚召淮“嘶”了声,双膝分开趴在他身上:“又怎么啦?”
“今年是我们离开宫里的第一年。”姬恂倒是不像之前那样是个锯嘴葫芦了,直接将自己的不满大剌剌说出来,“你难道就只想着其他人,一点都不顾念我吗?”
楚召淮一愣,神色微微动容。
姬恂等着他说自己想听的话。
“别装可怜。”楚召淮撇嘴,“前几年在皇宫你也是这么说的,好几年都只有咱俩,你连姬翊都不喊,现在还来这一套吗?我不吃了嗷。”
姬恂:“……”
姬恂见这计策不好用,只好抓着楚召淮的腰。
他先吃。
楚召淮“唔”了声,只来得及挣扎着扑腾了两下,就像是被被子里的深渊巨口给一口吞了。
烛火昏暗,锦被从上到下罩着那个人形,只能隐约瞧见随着冲撞而不断发抖痉挛的幅度。
楚召淮眼前昏暗,叼着姬恂的发带将所有声音堵住,但却止不住的呜咽声从被子里闷闷传出去。
他也不吃……不吃这一套的!
死都不吭声。
***
姬翊在别院舒舒服服睡了一晚,罕见得不用上朝,恨不得睡到日上三竿。
不过今天是小年,府中要忙活过年的事,他也不好赖床太久,睡饱了就起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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