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精准地刺中了老鼠屎最隐秘的痛处,“楚大夫以前肯定是辩论队的吧?”
楚瀚神色不明地看着吴执。
“楚大夫!”吴执猛地提高音量,“那你想让楚淮回馈给家庭什么?孙子吗?”
“不是孙子!”楚瀚额角青筋跳动,“是一段正常的、健康的关系……”
“楚大夫!我忽然想起个事儿。”吴执打断楚瀚,身体前倾,盯着楚瀚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是不是……有病啊?”
楚瀚愣了一下。
“有病可不能讳疾忌医啊!”吴执眼神里闪烁着疯狂的光芒,“是阳痿?早泄?还是精子质量低?或者……还有什么别的男科隐疾不好开口?”
楚瀚脸色铁青。
“没事!在自己医院怕丢人,可以去别的医院嘛!还年轻,抓紧治,兴许能治好呢?”他看着楚瀚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快感扭曲地滋生,“我说你个长子,怎么一个劲吵吵让楚淮生孩子,合着自己不行啊?嗨!早说啊,我这人嘴严,不笑话你,真的。”
“吴执!你简直不可理喻!”楚瀚愤怒地起身。
“谁不可理喻?!”吴执毫不示弱地吼回去,“都什么年代了!扯完性向跟我在这儿扯孙子!你家是有要匡扶汉室?还是有传国玉玺啊?!”
楚瀚刹住脚步,恶狠狠地看向吴执,“我妈说,她为什么来医院了吗?”
吴执无语,声音充满不耐烦:“别再提阿姨了,行吗?”
楚瀚推了推眼镜,“问你话就答。”
“说你爷爷病了,在这里疗养!”吴执快速说出口,猛地意识到了什么,“不能爷爷也知道我俩的事儿了吧?”
“那没有。”楚瀚面色毫无波澜,“知道的话,估计直接就气死了。”
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吴执的心脏,他沉默地把轮椅推回去,“那是什么病?”
“被我爸气病的。”
“叔叔气爷爷?”吴执拧紧眉头,“50多岁的老头给70多岁的老头气病了?楚大夫,您家这家风……”
楚瀚扯了扯嘴角:“没错,也不咋地哈。”
“别阴阳怪气了!”吴执烦躁地打断他,“要说赶紧说!”
楚瀚的目光落在吴执脸上:“我爸是书法爱好者,你知道吧?”
“知道啊。”吴执的声音有点发飘。
“经常有人对我爸投其所好,但我爸从来都不收。可是巧了,过年的时候,我爸收到一幅蒲闻松的《行书七言联》,喜欢得不得了。”
吴执的心猛地一坠。
“结果你猜怎么着,有人举报我爸巨额资产来源不明,纪委到我家里一查,发现那副《行书七言联》价值千万。”
轰隆!
吴执的脑子像是被重锤击中,瞬间一片空白!
“纪委介入调查,核对了来源和拍卖纪录,那副字在去年嘉盛秋拍,拍出了一千一百万的天价,现在东西就在我爸手里。”楚瀚笑得极其苦涩,“但我爸坚称坚称这个作品不可能是真的,但是事实就摆在那里。”
“然后呢?”吴执眼中一点光亮都没有,只有死灰般的空洞。
“这些事儿我都不知道,我是回来之后才听说的,最后的处理决定是:我爸被处以严重警告、撤销行政职务的处分,降为普通科员。”楚瀚长呼一口气,“上个月,他已经办理提前退休了。”
吴执像是石像一样呆坐在轮椅上。
“然后有一天,不知道哪个碎嘴的,把我爸这事儿捅到了我爷爷那儿。快九十的老爷子,一辈子刚正不阿,清名看得比命还重,听完之后,急火攻心,当场就……犯病晕过去了。”
吴执彻底失去了所有力气,巨大的恐慌和负罪感瞬间将他淹没。
字是他送的,怎么会这样?
他害了楚淮的父亲?
毁了楚淮父亲的清廉和仕途?
还间接气倒了楚淮的爷爷?!
吴执感觉世界彻底崩塌了。
楚瀚望着吴执如遭雷击、面无人色的样子,语气反而带上了一丝诡异的平静,“这件事儿现在是我家的禁忌,没人敢提,但每个人心里都像压着一座山。我爸……清正廉洁了一辈子,临了临了,背了个‘巨额资产来源不明’的污名。”
“后来有一天,楚淮把我和我爸我妈,都叫到了屋里。他站在我们面前,什么都没说,‘哐当’一声,直接给我们跪下了。”
吴执瞳孔剧烈收缩。
楚瀚看着吴执,眼神复杂难言:“他说那字,是你给他的,但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成为拍卖会的真迹。我看着我爸妈的反应,才明白他们知道是你送的字儿,合着全家就我不知道。”楚瀚苦涩地笑了一下。
吴执整个后背全被浸湿,冷风吹过,身体控制不住地打着寒颤。
“楚淮发誓,自己一定会调查清楚,给他一些时间。”楚瀚摘掉眼镜,擦了擦鼻子上的汗,“可事已至此,真相究竟是什么,还重要吗?我爸本来还能再往上爬一爬的,现在一撸到底,被迫退休,调查明白还能改变什么吗?谁还在乎啊?”
吴执感觉自己像个被彻底抽空的空壳人,连支撑身体的力气都消失了,“你们还有多少事儿,没跟我说?”
“我这儿……是没有了。”楚瀚的声音也带着浓浓的疲惫和无奈,“吴老师。”他看着吴执,“你这人太绝了,沾着你的,都没有好。算我求你,放过我家吧,行吗?”
放过……他家?
吴执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他眼前消失。
所有的辩解、不甘、痛苦、爱恋……都在这一刻化为灰烬。
他看着地面,缓缓地点了点头。
第158章 市局
吴执拄着单拐步入市局大门, 说明来意后,便被引导着去了彭队的办公室。
“叩、叩、叩。”
轻敲几下门后,吴执摁动冰凉的门把手,推开了办公室紧闭着的大门。
门开的瞬间, 大片明媚得有些刺目的阳光涌入眼帘, 让他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然而,吴执刚走了一步, 拄着拐杖的手指猛地收紧, 愣在了原地。
彭光复和楚淮僵立在办公室中央,正齐刷刷地扭头看着门口的吴执。
俩人面膛充血,脖颈上的青筋虬结凸起, 俨然是在争吵。
吴执承受了两秒那重逾千钧的视线,随后, 他没有任何犹豫, 后退一步, 用力将那扇门重新合拢。
门板隔绝了室内灼人的视线和无声的硝,吴执背靠着沁凉的墙壁, 抬头看着走廊那昏暗的壁灯。
仅仅几秒后,那扇门板骤然被一股蛮力从里面拉开!门扇带起的疾风猛地撩起了吴执额前垂落的几缕碎发。
彭队的身影堵在门口, 脸色依旧残留着未褪尽的赤红, 眼神复杂地扫过他和他倚着的拐杖, “进来吧。”
吴执喉结艰难地滑动了一下,拄着拐,重新挪了进去。
办公室不大, 弥漫着一股陈旧纸张和烟草的气息。
楚淮坐在靠墙的一张单人沙发里,双臂抱胸,面无表情地看着吴执。
吴执停在门边空旷处, 没有坐过去。
彭光复走到角落的饮水机旁,接了杯水,随后指着巨大的三人沙发说:“坐啊,小吴。”
吴执尽量步履正常地走过去,坐在了离楚淮位置最远的地方。
彭光复把水递给吴执,“这么快就想好了?小吴?”
吴执垂下眼,看着杯中水纹细小的晃动,点点头,“想好了,我同意。”
彭光复脸上肌肉一松,带着如释重负的笑意尚未成形……
“同意?!”一声惊雷在单人沙发炸开。
楚淮猛地拍了下面前的茶几,眼神带着怒火,“你同意什么?”
吴执一脸无语地看着楚淮,随后又看向彭光复。
楚淮手指着吴执的方向,目光却死死看着彭光复的脸,满目愤怒和难以置信,“彭队,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找他!他撒谎成性!无组织无纪律!想一出是一出!从来都不听指挥!你都忘了吗?!”楚淮目光狠狠剜过吴执的右腿和那根拐杖,“现在腿也废了!瘸着一条腿,还会一哭二闹三上吊!彭队,你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个人……楚淮极其嫌恶地摆了摆手。
吴执看着楚淮,握着杯子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杯中的水因为手的颤抖而漾开细微的涟漪。
他艰难地将视线从那张因愤怒而陌生的脸上移开,转向彭队,“彭队……能让他出去吗?”
“不能!”这句话一下踩到了楚淮的尾巴,楚淮手掌“砰”地一声重重拍在彭队的茶几上。
楚淮不再看彭队,带着一种近乎毁灭性的怒气,死死钉着吴执的脸。
彭光复夹在这两个如同斗鸡般剑拔弩张的年轻人中间,头疼欲裂,他伸手搓了搓疲惫不堪的脸颊,声音充满了深深的无力感,“你说你俩原来好得跟要穿一个裤子似的,现在怎么闹成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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