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一会儿,崔维斯也走了进来,熟络地坐在了吴执的另一侧。
两人很快便凑近了些,对着手机屏幕低声交谈起来,用的正是楚淮听不懂的塞语。
吴执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专注而……生动,那带有异域风情的塞语音节从他喉间滑出,带着一种奇特的慵懒韵律,尾音仿佛带着小钩子,即便听不懂内容,也莫名地……撩人。
如果吴执的交谈对象不是半截入土的崔维斯,楚淮几乎要以为吴执在用一种异国语言与人调情。
这种想法让楚淮心头莫名一滞,更添烦躁。
最近,楚淮一直注意到吴执的小变化,就是与别人说话时,目光总是盯着别人的嘴唇看。
最开始,楚淮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总感觉下一秒,吴执就会吻上来一样。
可是后来楚淮明白自己想多了,吴执一视同仁地盯着每一个人的嘴唇看,无论是撒大川、郭振兴还是崔维斯。
正想着,楚淮似乎还想验证一下,他趁着两人塞语交流的一个短暂空隙,强行插话。
“你什么时候学的塞语?”楚淮问。
这确实是他的困惑,吴执的档案他几乎能倒背如流,大学除了传播学,还辅修了心理学,假期打工又支教,何时何地接触的塞语?楚淮从未听吴执提起过。
“大学的时候。”吴执目光粘在手机上,随口答道。
“为什么学塞语?这个语言又不常用。”楚淮追问,语气里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执拗。
吴执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迟疑地抬起头,视线掠过楚淮的唇,望向远处的拍卖台,“也没有特意学,就是平平无奇的语言天才罢了。”
楚淮被吴执这熟悉的、带着点孩子气的自大逗得差点绷不住冷脸,唇角微微牵动了一下,“那我听听,吴老师还会什么语种?”
吴执转过头,这次,他的目光直直地锁定楚淮的眼睛,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每一种。”
楚淮瞬间睁大了眼,但紧接着,吴执眼中,明显带着戏谑的笑意,把他拉回了现实。
“你不能真信了吧?楚主任。”吴执轻松甩了甩头发,“骗你的,只会塞语。”
楚淮心头那点被撩起的波澜尚未平复,反而升起一股不甘,“那你还会什么我不知道的?”
“那我会的可多了。”吴执挑眉,视线终于从手机上移开,再次落回到楚淮脸上。
“比如呢?”
吴执想了想,忽然微微倾身,凑近了一点,压低的声音带着一种惑人的沙哑气息,轻轻拂过楚淮的耳畔,“比如……我会做炸弹,你信不?”
在凑近的瞬间,楚淮清晰地捕捉到,吴执的目光再次、极其快速地、扫过了他的嘴唇。
那感觉如此清晰,让楚淮的心跳猛地加速,血液似乎都涌向耳根。
他强作镇定,“不信。”
就在这时,场内灯光骤然熄灭,只余下一束聚光灯,精准地打在拍卖台上。
拍卖师一身利落套装,笑容可掬地登场,“尊敬的各位来宾,欢迎莅临胜雅拍卖行的拍卖盛会……”拍卖师声音洪亮,开始介绍前排正中满面红光、频频起身向四周颔首致意的郭振兴。
灯光切换的瞬间,吴执也自然地侧过头,这一次,他的嘴唇几乎直接贴上了楚淮的耳廓,温热的气息裹挟着他那特有的、带着点迷幻质感的沙哑嗓音,撩拨着楚淮的神经:“楚主任,了解郭振兴几分底细?”
距离太近,楚淮能闻到吴执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和一种熟悉的气息,身体本能地僵硬了一下。
他几乎是屏住了呼吸,不动声色地、极其克制地向后拉开了半寸距离,目光强作镇定地投向台上的郭振兴:“只知道是个商人,名下产业不少。”
他清晰地感觉到,在自己说话时,吴执的目光再次聚焦在了他的唇上。
吴执鼻腔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摇了摇头,“你说你这人,这时候又不像调查户口的了。”
“什么意思?”楚淮追问,努力压下心头因那道目光而泛起的悸动。
吴执顿了顿,目光投向郭振兴的方向,“他是云岭出来的。”
“云岭?”楚淮眉头微皱,对这个地名毫无印象。
“你都没听过这个地方吧?”吴执的声音压低,“云岭是春岚市下面的县,过去年年都被评为贫困县。那地方在大山深处,土地贫瘠,种不出东西,如今常住人口不足万人。”他侧过头,目光再次自然落到楚淮脸上,准确来说是他的唇上,“郭振兴家里有六个孩子,他行三,你懂吗?”
“懂……懂什么?”
吴执几乎是下意识地抬起手,像是习惯性地想去拍拍这个“傻白甜少爷”的脑袋瓜,可是动作伸到一半猛地顿住,僵硬地收了回来,“就是上面有哥,下面有弟,爹不疼娘不爱,隐形人,还得夹缝里求生存那种。”他解释道,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无奈。
楚淮这才“如梦初醒”地点点头。
“那你说,一个输在起跑线的人,怎么完成了阶级大跨越,成了如今这副人模狗样?”
楚淮思索片刻,目光也从郭振兴身上收回,转向吴执,他刚要开口,视线不可避免地再次撞上吴执投来的目光——那目光,又一次,稳稳地落在了他的唇上。
“遇……遇到贵人了?”楚淮感觉全身都起了反应,他想要拉着吴执离开这里。
吴执的眼神倏地亮了一下,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在他嘴角漾开,“可以啊,楚主任,他的贵人就是他的老丈人,属于生的好不如嫁得好的典型代表。”
楚淮瞪大了眼睛。
“郭振兴当年初中就辍学了,偷了家里的几张饼,跑到春岚讨生活。正巧那几年春岚附近发现了几座矿山,他就一头扎进去挖煤。有一次,井下塌方,好多人被埋了,他硬是把一个小头头儿背了出来。结果,那小头头儿是煤矿局局长吴大国家的亲戚。就这么着,郭振兴入了吴大国的眼。”吴执顿了顿,目光又一次短暂地停留在楚淮唇上,“再后来,凭借郭振兴个人的努力,他嫁进了吴家,做了上门女婿。”
楚淮眼中掠过一丝恍然,喉结微动,“所以,吴山居是……”
吴执微微颔首,接口道:“是他老婆的产业。”
“怪不得。”楚淮的声音有些发紧。
“郭振兴老婆五年前人没了,茶楼顺理成章到他手里。两年前,老泰山吴大国也驾鹤西去。”吴执的目光穿透人群,如同冰冷的探针锁定郭振兴在灯光下的后脑勺,仿佛已经看穿了假发下锃亮的头皮,“郭振兴夫妇没孩子,吴家那点破天富贵,就这么全落进了这位乘龙快婿的腰包。”
楚淮皱着眉,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座椅扶手,“这个……吴大国……跟你家……”他迟疑着,目光探寻地望向吴执。
吴执的目光,不出所料,依旧精准地锁住他的唇形。
“没有没有,可没有啊!”吴执立刻摆手,“你别瞎联系,碰巧同姓而已。”
楚淮心底掠过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失望——刚才竟荒谬地脑补了一出遗产争夺大戏。
“郭振兴接手后,第一件事想的不是守业,而是改名。”吴执的讥讽毫不掩饰,“他觉得煤炭是夕阳产业,转手就把吴大国那几个矿打包卖了。揣着钱,存银行吃利息多没出息?得投资啊。然后,他就瞄准了古董拍卖这听着就高大上的地界儿。”
楚淮的眉头拧得更紧,“那还真是……挺跨行的。”
“知道他转行的契机是什么吗?”吴执反问。
楚淮摇头。
“去年,郭振兴在蒙柏青那儿,见了一副字,一见倾心。”吴执说。
楚淮猛地扭头,瞳孔因惊愕而放大,“你这都在哪儿听说的?”
“蒙柏青跟我说的啊。”吴执回答得理所当然,目光这才从楚淮唇上抬起,对上他惊疑的眼睛。
楚淮倒吸一口凉气,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怎么跟他还有联系?”
吴执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但最终还是化作一句,“这不是重点。”
“那你说吧。”
“蒙柏青那副字是蒲闻松的,没多久,雍德那边刚好有个蒲闻松专场拍卖会,他有事没去成,但当了电话买家,以一千万的价格,拍下了其中一幅。”
楚淮的身体瞬间绷紧如铁,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凝固冻结!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吴执,巨大的震惊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瞬间冲垮刚才所有的旖旎乱想。
吴执迎着他惊骇的目光,缓缓地点了头,“就是你爸家里搜出来的那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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