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赖方哥是个文质彬彬的年轻人,看着比自己还小。
这一路接触下来,阿普更是被方哥深深折服了。
方哥虽然话不怎么多,但是个热心肠,自家挖水井和二哥家孩子报考的事儿,方哥都给出了不少建议。
有一天晚上,俩人住在一个小渔村,阿普喝了点酒,壮着胆子问方哥是干什么的。方哥笑看着他说,你看我像干什么的?阿普说他们说你是老赖,但我看你不像。
方哥笑了,笑得可真好看啊,跟男菩萨似的。
阿普看呆了。
方哥说自己原来是老师,后来下海做生意,赔光了钱,老婆孩子都跑了,腿也被债主打折了。
听着方哥的故事,阿普把挣钱开民宿的梦想在怀里狠狠地掐死了。
绝对不能做生意!
回到家乡这里,阿普才知道方哥来这里,就是要看日照金山,方哥说自己最近太倒霉了,听说看到日照金山会转运。
阿普一听,这还不简单吗?那玩意随便一看就有。
可是,说来也邪了,他带着方哥来了五天雪山,一天都没看到太阳。
眼看方哥是放弃了自己转运的想法,但阿普觉得不能这么算了。
方哥这么好的人,这个运一定得让他转上。
阿普心一横,方向盘一打,没有拐向骷髅山的那条死亡之路。
车子兜兜转转,最终停在一处挂着“长生天”牌匾的小广场前。
车刚一停,吴执就睁开了眼睛,他看着眼前的景象,也没说什么,就跟着阿普下了车。
冷风毫无遮挡地穿过广场,卷起地面的尘土和枯草。
阿普紧走几步,指着广场中央那尊唯一高大的存在,“方哥,你看!这是我们这里的守护神,‘长生天’!对着祂祈祷,可灵验了!”
吴执的目光顺着他的手势望去。
那是一尊尚未完工的巨大石质神像,矗立在简易的木质脚手架中心。
神像的主体大致成型,长发如瀑垂至腰际,模糊面容上眉宇微敛,双眼半阖,嘴角带着一丝向下弯的弧度,透着一股俯瞰尘世、悲天悯人的苍凉感。
一个穿着沾满石粉工装的雕像工匠,正戴着厚厚的防尘面具,攀在高高的脚手架上,打磨着衣袍的细节。
白色的粉尘如同细密的雪,在昏暗的天光下簌簌飘落。
吴执仰着头,定定地看着那神像模糊却熟悉的神态。
忽然,吴执笑了一声。
阿普正在认真祈祷,听到声音,转头看向吴执。
吴执敛了敛笑意,他情皱着眉,抬手指了指那尊悲悯的神像,转头问阿普,“你们这位‘长生天’……原名不会叫愿长生吧?”
片刻后,吴执走进积满了白色粉尘的脚手架的中心,毫不在意地坐了下来。
细碎的粉末无声地落在他的发顶、肩头,吴执靠在那神像上,“长生啊……”他喃喃,声音轻得像叹息,又像梦呓,“哈哈,长生……”他忍不住低低笑了出来。
笑了好一会儿,那笑声才渐渐被一声长长的叹息所取代,“前段时间,我回去了,没瞧见你……他们都说你也下凡了。”他的声音顿了顿,眼睫低垂,细密的粉尘落在睫毛上,像结了一层霜,“你下凡干什么来了?怎么……没来看看我啊?你……都不想我吗?”
又是一声叹息,更深,更沉。
他抬手,随意地抖了抖头发上的厚厚粉尘,更多的粉末簌簌落下,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也是,你可能……也就一个月没看见我吧?”他抬起头,目光望向虚无的某处,“可是我已经三十多年没见到你了,我好想你啊……”
“本来想着,等我回去,你要还没在……就给你写封信。”吴执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神像冰冷的袍角,“这样也好,我这么说……你应该也能听得见吧……”
“当年你给我算的孟州的那户人家……我没去。因为我正要跳的时候……你身边那个小满,跑过来跟我说,他妹妹马上要转生在双寒市,最后一劫了,想让她顺顺当当的,让我得空的话……帮忙照拂一下。”吴执的嘴角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我寻思那还费啥劲啊……我直接就降双寒不就得了?离春岚还近点。”他语气轻松了些,“你别说,运气还真挺好,没几年,就让我就找着了。”他顿了顿,“小姑娘一直在我身边,非常好,没病没灾的。”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糙的石粉,“她这世的名字叫潘桃,现在是风华大学的学生,还有一年研究生毕业。小满要是想去的话,可以去风华大学校务处打听,有联系方式……对了,她还有个小店,叫古方斋,你让小满搜这个名儿也行。”吴执脸上的笑忽然灿烂了一些,“她现在交了一个男朋友,人特别好,是个消防员……”说到这里,他有些紧张地搓了搓膝盖,“哎……也不知道他俩能不能走到最后……祝福吧。”
睫毛上的粉尘越来越厚,吴执眨了眨眼,“嗯……小满妹妹的事儿……说完了,再跟你说说我吧……”吴执脸上的表情平淡了不少,“我的小石头……没找着,我也不打算找了。”他声音低沉下去,“也真是奇了怪了……我是一点线索都没有啊……”
“我就要回去了。”吴执抬起头,望向神像模糊的面容,“你什么时候回去啊?”
粉尘落得太厚,让他觉得视野有些模糊。
吴执用力眨了眨眼,想看清石像的表情,却只看到一片朦胧的白。
“再见面的时候……我可就是东王了……”吴执脸上挂着笑,“但那时候,我就不认识你了……因为我打算……把我的记忆弄掉。”他顿了顿,“到时候……重新认识一下吧。”
吴执笑容很快淡去,他叹了口气,“算了,你那么内向……估计也不太想再认识我吧。”他垂下头,揉了揉太阳穴,“最后……还有文川……”
“等到她回去的时候,你得空帮我跟她说一下,我已经没有记忆了……”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你让她不用害怕,她想继续留在广寒宫也行……她想去别的地方……也行……”吴执长长地吁出一口气,一小撮粉尘被他吹远,“行,就这样吧,散会了!”
交代完,吴执下意识地舔一下干裂的嘴唇,可是舌尖只沾到了厚厚的粉尘,他立刻站起身来,“呸呸呸”地往外吐,可是还没站稳,右腿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
慌乱中,他伸手扶向旁边的脚手架。
堆积在脚手架平台和高处神像上的粉尘,如同雪崩般轰然倾泻而下!
白色的粉末瞬间将他完全笼罩。
正当他甩着头,想要走出这里时,脑瓜顶忽然一疼。
还没抬头看是什么砸了自己,吴执就陷入了纯粹的黑暗。
第189章 消失
窗外, 春岚市的初雪来得又急又猛,鹅毛般的雪片成团似的,拍打在玻璃窗上。
楚淮坐在香气扑鼻的火锅店里,看着外面行人的匆匆身影。
“欢迎光临!”
服务生恶性传染的声音又接连响起, 让楚淮觉得无比聒噪。
刚要仰头喝酒, 楚淮身侧忽然略过一阵寒风,卢铭忽得坐在了对面。
“呼——这鬼天!”卢铭一边呼噜着脑袋上的雪, 一边抱怨。
楚淮眼皮都懒得抬, 咕哝道:“天气预报早就报了。”
卢铭脱掉黑色羽绒服,又散发出了阵阵寒气,“那也不能天天都下这么大啊。”
“怎么不能?”楚淮慢半拍地又说了一句。
“楚淮, 我现在是真不愿意看你。”卢铭极其嫌弃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干嘛啊这是?不过了?头发也不剪,胡子也不刮, 改走流浪汉路线了?”
楚淮扯了扯嘴角, “不愿意看我, 你怎么还来了?”
“我怕你喝死在这儿!”卢铭嗤了一声,目光扫过桌子上的四个啤酒空瓶, “行啊,小淮, 最近酒量渐长啊?等人呢, 自己就能喝这么多?”
“一直都可以的。”楚淮红着脸, 笑得憨憨的。
卢铭干笑了一下,挥手招呼服务员点了菜。
锅底和配菜很快上来,红汤开始翻滚, 蒸汽氤氲中,楚淮抬起朦胧的醉眼,慢了好几个八拍问道:“潘桃呢?”
卢铭夹起一大片羊肉在滚汤里涮着, 眼皮都没抬,脱口而出:“她不愿意看见你。”
楚淮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随后垮下嘴角,“卢铭,你就不能……委婉一点吗?”
“不能!”卢铭把涮好的肉猛地塞进嘴里,烫得直吸气,咽下去后,他放下筷子,指着楚淮的鼻子,“楚淮,你自己看看!看看你现在是什么德行?人不人鬼不鬼!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楚淮的表情像是混合了好几重人格,变得无比复杂,随后那个暴躁楚淮,回来了一瞬,嘶吼道:“我找不到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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