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生偏僻的地方,进出又不便,只怕你不是为了商队中转而建吧。”
纪扬宗跟在霍戍身侧,忍不住道了一句。
霍戍倒是没有再掩藏:“天下形势不对,我便过来安置了个能落脚的地儿,这边单用于行商中转确是不妥,但若发生兵乱作为避难之所,便可物尽其用。”
只是还未建设完毕,不想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黄引生笑道:“已然很好了,若没有你的先见,这遭只怕是难了。”
“时下大家都来了,齐心之下,会好起来的。”
“正是,正是,多亏于里正一家,否则我们这些人只怕要骨肉分离,任起义兵鱼肉。”
“现在有了个能落脚安生的地儿,大家苦累些又有何妨。”
诸人都颇为感动,纷纷同纪扬宗霍戍道谢感恩。
一时间大伙儿都燃起了希望。
很快就到了新宅,这头现就有二十来个人,有一部分是霍戍过来时在这边买下来的,安置在这头建设。
后头又有一批是先送粮食过来的。
霍戍原本想的是若天下安定未有战事,那就雇些佃户,到时候向官府报录,踏踏实实做营生。
届时将连接官道的路修好,商队就能在这边中转,手上也算在别处有了产业。
有所退路,不管是天下安定或是不安定,那都是一项好处。
阿予和十一带着人,两三个月的时间里,倒是建出了个住所,建造的并非像是同州村里那样讲究的的宅舍。
未树高楼,建的简单宽敞,但也只能挤住下三十来号人,这一下子来了大几十号人,前前后后加起来得有百十来号人,决计是不能都住得下的。
于是大伙儿还只能现在开出来的平地上扎着篷子睡,和在来的路上差不多,倒是没什么住的惯不惯的说法。
现今到了目的地,不用惦记着明儿还得赶路,要在此处扎根过日子了,心态已然转变,大家都乐呵着搭棚的搭棚,烧饭的烧饭。
霍戍指挥着阿予和十一把正在四处打量观看的纪家人先去安置下,他正要带桃榆进他们的屋看看。
桃榆身体闷沉的很,不过终于到了地方,他心情不错,感觉自己精神也好像好了一点,见霍戍说要带他回屋,笑着过去,走了两步眼前却一黑,疏忽间身体不受控制坠下。
“小桃子!”
霍戍瞳孔倏然一缩,几乎是闪身过去将人接住。
桃榆软绵绵的落在了他的怀里,他看着脖子微微后仰的人,嘴唇几乎没了什么血色。
身心之中所有的惶恐一时都汇聚在了此刻。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高高兴兴的纪家人听到动静,连忙跑过来,看见晕倒的桃榆,一下子乱了阵脚,屋里顿时喧嚷一片。
霍戍拦腰把桃榆抱起,黄引生也是可见的着急:“快,快,抱他去屋里我瞧瞧。”
“哎呀,刚才还是好好的,这是咋的了嘛!”
“都到了,现在安生下来了可别有事!”
到底是纪氏子孙,见着桃榆如此,纪家几房人心里都跟火烧一样。
怕是桃榆出事,也怕他肚子里好不易有的孩子有什么问题。
桃榆迷迷糊糊的,耳边好像听到家里人的声音,嚷嚷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不过很快他就听不见了,自己变得格外的沉。
待着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不知何夕,他只发觉自己躺在床上。
脑袋有点昏沉,后颈也有些发酸。
不过这些他都未曾有太过关切,只是入目的床帘白色纱帐,竟然和家里的一模一样。
他恍然,怎么会在同州家里的床上!
桃榆有一瞬间的错愕,同州不是发生了战乱么?他们举家,还有好多乡亲都一起前往渝昌避难了啊。
他不信邪的坐起来了些,看着屋里熟悉的一景一物,窗子,柜子,衣架子,包括桌子,好像都在告诉他战乱逃亡不过都是一场梦而已。
可那些风餐露宿却都历历在目,清晰的让他知道不是梦。
桃榆忽然想到什么,眼睛一红,他慌乱挥舞着手张口喊道:“阿戍,阿戍!”
霍戍端了刚熬好的药走到门口,就听见屋里咚的一声闷响,还有桃榆带着哭腔呼声。
他眸色一变,一脚踹开门冲了进去,就见着桃榆摔到了地上,正在无助仓皇的想往外边爬。
霍戍把手里的药碗匆匆掷在一头,还没来得及去抱桃榆,倒是地上的人先哭着扑到了他怀里来。
桃榆埋在了霍戍的肩头上,紧紧的抱着身前人的脖子,哭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霍戍单膝跪在地上,搂着怀里哭着的人,只觉脖颈间有热流。
他见到桃榆如此,虽不知发生了什么,可心却也搅在了一起,他抚着桃榆的后背,不断道:“没事,没事,别哭。”
桃榆哭了一会儿,发觉抱着他的人浑身都是热的,还是一如往常般硬实。
他吸了吸鼻子,从霍戍的脖颈前抬起头来,他看着面前青茬又长了些起来的男人,眨了眨眼睛,确信了这是实实在在的人。
“你……我们怎么,怎么会在家里。”
霍戍看着眼睛通红的桃榆,难免心疼,他轻声道:“这是渝昌,不是在家里。”
“不、不是家里?”
桃榆茫然的看着周遭的布置,分明就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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