斛玉轻盈落地。无论藏了什么,进去一看便知。
但这次并不如水盾那样好进,整个大门设置了繁复的阵法,牵一发而动全身,破阵是行不通的。且这种阵法,斛玉这样的修为也破不了。
斛玉忽然想起谢怀瑜曾经给过自己一块灵石。
那是谢怀瑜让他拿着,届时到停云宫找他时的信物。
他拿出那块靛蓝色的灵石,有些庆幸储物袋没在传送阵中丢失。
燕向居看了那石头两眼,移开视线。
斛玉有很大一部分赌的成分,但未想到灵石触碰到阵法,竟真的荡开一圈涟漪。
随着阵法的波动,逐渐地,在灵石的位置,竟开出了一个仅容纳一人进的小口。
斛玉推开门,大殿的巨门发出厚重的声音。开门的那一刻,一股莫名的味道扑面而来,是一种腐烂的臭味,和夹杂着的血腥气。
借着门外的一缕光线,斛玉定睛,看清的刹那,斛玉整个人愣在原地。
——如果他没看错,大殿地面上密密麻麻躺着的,皆是陈列着的尸体。
那些尸体死状各异,有的已经腐烂大半,最近抬进来的被放在另一侧,那里是还未腐烂的新尸。
尸体约有百余,看衣着来自各个洲的宗门,但最多的,还是溯霭洲停云宫。
看到某个东西,斛玉没忍住,凑近两步。
此时,门外的燕向居忽然低声道:“有人来了。”
斛玉迅速退出结界,同燕向居一同隐匿在角落,镯子生成的结界将两人裹在其中,斛玉察觉不到的外层,一道更加严密的结界落下。
不过几息,有谈话的声音走近:“溯霭在虚境附近找到百余尸骨……道友所寻之人,停云宫名册上并未寻到。”
“寻不寻到看了便知,谢洲主,劳烦开门。”
“……”
那软硬不吃的声音熟悉得令人发指,斛玉亲眼看着春浮寒同谢己一起出现在了大殿的门外。
春浮寒前些日子收到封信便离开太初,好一段时间都没有消息,怎么会出现在停云宫?
或许是直觉,走到台阶的春浮寒忽然回头,斜着视线朝斛玉藏身的地方看了一眼。
野草杂生,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前方,谢己打开了阵法,他转身,神色淡淡,对春浮寒道,“春道友,请。”
看着谢己没入门中的背影,斛玉思绪杂乱,脑海里反复浮现刚才看到的尸体上的令牌。
那是渡枫门的令牌。
……但渡枫门,明明几十年前就不复存在了。
第25章
春浮寒站在窗边赏月。可惜,溯霭云多,不一会儿就将月光掩盖,只留下微弱的光芒,轻轻落在窗棂。
青衣修士转身,关上了窗。
坐在桌边,他拿出一张布满褶皱的信纸。
信纸泛黄,几乎一碰就碎,只能轻拿轻放。春浮寒将信纸摊开,第二次看向这封信。
信上的字迹歪歪扭扭,间隔不一,看得出来,写信的人几乎是费尽力气,才堪堪写出的每一个字,那墨水甚至洇透了信纸,在背面留下浅灰色的墨痕。
因为几经辗转,许多字迹已经看不清了,但大约能读懂,这是一封堪称幼稚的道歉信。信的结尾模糊写着:【对不起,我找到你说的溯灵草了,就在溯霭洲,等我拿回去,可不可以原谅我?我不是故意的。】
春浮寒折起信纸,神色淡淡。
这封信写下的时间是十年前,但直到前些日子春浮寒才收到。不是送的过程出了问题,而是太初宗换了宗门位置,于是这封毫无灵力的信辗转几手,才在十年后堪堪找到要送的人。
若不是春浮寒如今声名远扬,大概是传不到的。
只是可惜,无论是溯霭洲还是数风洲,春浮寒都没有找到信的主人。
将信纸收回储物袋,窗口忽然发出一点声响。
“……”
春浮寒抬眸,也无剑无声出鞘,但随着来人的逼近,某一刻,春浮寒忽然收回剑意。
他几步走到窗边,刚打开窗户,一道人影就翻了进来,随之而来的,是一声略带欣喜的“师兄”。
春浮寒:“……”
他有些奇特的目光落在翻进来的少年身上。
少年穿着停云宫的弟子服,身上挂着停云宫的令牌,甚至还有几片翻进来时的落叶。只见他面上一闪,熟悉的面庞便映入眼底。
“……”
斛玉挥挥手:“大师兄,怎么这样看我?”
春浮寒抬手关窗,语气平平:“因为我以为小师弟你此刻应该在太初修养,而不是来到了万里之外的停云宫,并且还是……”春浮寒看他身上的弟子服,顿了一顿,换了个用词:“……偷偷潜入。”
斛玉:“……”
“小师弟,若你想进停云宫,直接拿太初的令牌即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斛玉一根手指挠挠额头:“……此事说来话长。”
将炼器师和传送阵以及那大殿内的异常一事告知春浮寒,两人对坐桌边,春浮寒给他倒了杯水,动作慢条斯理。
无情道就这点最好,再天大的事也一点也不急。
放下茶杯,斛玉问:“大师兄又为何来了溯霭?”
春浮寒倒是没什么可话长的,他直接道:“找人。”
人?
斛玉回忆了一番,没想起大师兄还有什么联系不错的道友。
看他一眼便知对方在想什么,春浮寒提起:
“当年太初山下,有一位心智略有缺损的少年,名为匕陶。他曾在我手下修习炼器,后来因事离开前往溯霭,近日收到他多年前的信,便来寻一寻。”
脑海中似乎出现了一点关于这个人的印象,但并没有多少。想来在斛玉闭关之前,那人已经离开许久了。
于是斛玉问:“师兄找到了吗?”
春浮寒神色平静:“并未。但之前就有猜测,加之今晚听你经历,我想之后可能也很难寻到。”
斛玉不解:“为何?”
春浮寒:“他也是炼器师,大抵已经遇害。”
说起这件事,春浮寒并没有什么惋惜和痛心,似乎只是叙说了一个简单的结果。
“……”
室内一时无人说话,落针可闻。
斛玉又一次猝不及防地体会到了无情道的淡漠。
不知道为什么,斛玉忽然有个念头:“师兄,若有朝一日我死了,你会伤心吗?”
春浮寒看向他最小的师弟。
他明知道对方已经知道了答案,但春浮寒还是道:“不会。但我希望你可以活着。”
这件事无关他人,春浮寒的确是这样想的。
斛玉轻轻勾起唇角。
他拍拍手:“那真是多谢师兄,既然如此,我可要争取活得久一点,不叫师兄有伤心的机会,”及此,斛玉话锋一转,终于提起正事:“不过我今日前来,不是来找师兄叙旧的。”
春浮寒转回头,隔窗赏月:“我知道。”
斛玉:“……”
斛玉正色:“师兄,今晚我要再去那大殿看一看,但其中阵法繁多,我需要你替我拖住谢己,至少……一个时辰。”
大殿内也布有阵法,斛玉需要有人转移谢己的注意。
他本想去找谢怀瑜,但这样危及性命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谢怀瑜那样傻的性格,不适合做这样的事。
没有任何推辞,春浮寒起身:“可以。但有一点——你自己去太过危险,恐生变故,不若等明日我同你一起。”
早有预料,斛玉道:“与我同行的还有一人。”
春浮寒看向他。
一炷香后,春浮寒冷静看着“燕向居”进到房间,他沉默许久,久到斛玉以为出了什么问题,春浮寒才道:“小师弟,你放心去吧。”
斛玉:“?”
燕向居:“……”
……
再次回到那冷飕飕的大殿,整个宫殿静悄悄的,只有一点微弱的流水声淌过耳边。是停云宫的水盾。
进门前,斛玉将一张符纸贴在身上,淡淡的灵光轻轻将他全身包裹起来。
薄薄一层结界便可以隔绝大部分的味道,斛玉转头,对符纸的主人道谢:“劳烦兄台画符。”
对他称兄道弟的感谢没什么表示,燕向居“嗯”了一声,提醒道:“注意脚下。”
“……”
时间不多,斛玉目的很明确。
越过腐烂的尸体,他直奔大殿边缘那块渡枫门的令牌。
待他走近,熟悉的枫叶的纹样,以及渡枫门的弟子服,便一一映入眼中。
不语,斛玉俯身,径直掀开盖在上面的白布。
——一张腐烂到看不出面容的脸直直出现在斛玉面前。那尸体全身都烂了,只有某些特征能看出来是个男人。
维持那个姿势看了许久,斛玉喃喃:“……真的是渡枫门。”
燕向居眼神微动:“你知道这是谁。”
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将白布放回原位,斛玉淡淡道:“他曾经用灵力将我按在冰天雪地里三个时辰,我当然不会忘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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