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斛玉沉默。
辞丹月惊诧瞧过去:“……真的啊?”
斛玉低声:“师尊不同意我去天界,和那人交涉。”
闻言,辞丹月立刻举起杯子,斛玉知道她要说什么,提前一步道:
“师姐,你来凡界这么久,有什么进展吗?”
动作一停,辞丹月低头想了想:“……至少他们不向我扔石头了?”
“……”
斛玉:“我听说师姐在凡姐做的事很多,平反冤案,帮人修缮种田,救治难民……”
斛玉转头看她:“可现在仅仅只是不扔石头?”
辞丹月摸摸鼻子:“这不是上面改起来有点慢嘛……只要一天没有日光和资源,修真界和凡界的矛盾就不可能调节——当然,我可就是奔着这个不可能来的。”
撑着胳膊,斛玉道:“若此时有人告诉师姐,只要取走止淈的性命,一切便迎刃而解,师姐做还是不做?”
辞丹月想也没想:“不做。”
斛玉一愣,辞丹月抱着胳膊道:“因为如果真的有这个方法,他肯定第一个就死去了,不用等我取他性命。”
“……”
半晌,无声笑了一下,斛玉问:“那师姐,既然如此,为什么我不行呢?”
辞丹月:“……”
没想到小师弟在这里挖了个坑,辞丹月揉了两下自己的脸,忽然道:“小师弟,跟我来个地方?”
没有拒绝的理由。
两人从凡界一路到赫曦墀,洲主殿,又一路跑去了洲主殿后的一个有些古朴的小院。
不知道辞丹月的意思,斛玉沉默跟在她身后,打量着这个小院。
那是一个斜顶青瓦院,在听昀洲这样本就不多雨的地方,这个院落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小院岁数应该很大了,虽然干净,但到处都是陈旧的痕迹,而最显眼的,是里面有一棵巨大的海棠树。
在听昀洲这个阳光下,几乎很难有植株存活,可这棵海棠树却屹立在小院中央,枝繁叶茂,花叶交错间,有微弱的光落在斛玉脚下。
没解释什么,辞丹月兀自走到树下,她直接蹲下去,开始着手挖下面的土。
因为用了几道符阵挡住了泥土的下落,很快,辞丹月就挖到了想要的东西。
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木质盒子。
亲手将盒子带了上来,拍拍上面的脏污,辞丹月将盒子递给斛玉,自己把土填回去,才从斛玉手里打开盒子。
斛玉低头。
那盒子设置了简单的符阵,没有腐烂,里面东西很少,只有一对雕刻精巧的玉镯。
那玉镯雕琢得巧夺天工,上面刻着繁复的法阵,算得上极品。
可惜其中一个已经开裂,上面还有着没清理的污血。
辞丹月拿起那个完好无损的玉镯,对斛玉道:
“这是当年父亲母亲还没去世之前留给我的,后来离开家,我就把这个玉镯放在了这里。”
另一个呢?
辞丹月拿起那碎裂的玉镯的一段,对斛玉解释道:“而这个,是留给当时父亲母亲收养的义子。因为玉镯上雕刻了法阵,再做一个很困难,所以父亲母亲把我的玉镯先给了他——严格来说,这个也是我的。”
拉着斛玉坐下来,辞丹月神神秘秘问:“别看这玉镯旧了,你知道这个玉镯代表着什么吗?”
看小师弟摇头,辞丹月笑着,云淡风轻道:
“代表着,如果我想要听昀洲,只要拿着这个玉镯,所有宗门都要听我号令。”
斛玉:“……”
辞丹月俏皮地对斛玉眨眨眼:“你师姐其实是洲主的女儿,没想到吧?”
“……”
斛玉的确没想到。
在他的印象里,因为修习符阵不可有半辞差错,听昀洲极其重视法度规则,修士大多固执死板,一言一行几乎都按照尺子走,偶有几个不守规矩的,在听昀洲待没多久,就要动身离开。
而辞丹月就好像完全是听昀洲的反义词。
她不喜循规蹈矩,不喜平平淡淡,随性而为,不在乎礼节和生活的方式。
和听昀洲比起来,她更适合待在鬼界之类的地方。
实力至上,没有任何阻碍。
且当年在太初,辞丹月是带着斛玉闯祸最多的弟子。
无论是烧了暮归的灵牌,还是将大师兄刚打好的法器浇上水,都少不了辞丹月的踪迹
而斛玉印象最深的一次,是辞丹月曾想自创法阵,擅自修改了千年沿用的某个近天级阵法,差点将自己炸死。
那时候的太初还没有多少可以用的灵源,即便有微鹤知在,辞丹月还是经历了一次九死一生。
彼时斛玉守在辞丹月床边,是第一个发现辞丹月醒过来的。
他永远不会忘辞丹月醒过来的第一件事,竟是抓起枕头下的符纸,再将那阵法画一遍。
她的眼睛明亮,好像破开那重重叠叠的符纹,就能看到新的世界。
因此,斛玉也曾问过辞丹月要不要去听昀洲学习一下。
辞丹月晃着包成粽子的胳膊,严词拒绝:“小师弟,你还是莫要害我。我这样的去了,听昀洲会以为来了什么异端。”
所以斛玉一直不觉得二师姐和听昀洲能有什么关系,即便这次回来,听说二师姐在听昀,斛玉也只是认为二师姐只是去听昀洲办事,总呆不久的。
……可现在辞丹月说,她来自听昀洲。
看斛玉愣怔的样子,辞丹月哈哈大笑:“小师弟,你这是什么表情。”
笑完,辞丹月又道:“不止我呢。还有个人,你一定认识。”
辞丹月:“我父亲母亲的义子。”
“?”
斛玉简直满头雾水,辞丹月抱着胳膊,手里抛着那断裂的玉镯,提醒:“号令听昀洲。”
斛玉脱口而出:“止淈?”
止淈是……
辞丹月点头,逐渐收敛了一点笑意:“这个小院,就是当时我练习符阵的地方。”
她娓娓道来的语气,慢慢抚平了斛玉心中的焦躁。
当年在知道父母收养了个孩子的时候,辞丹月还是挺包容的。
她家是听昀洲洲主家,无非是多个人吃饭罢了,能有什么大不了?
但没几天辞丹月就发现,问题非常大,且不能了。
因为无论辞丹月怎么示好怎么贴过去,止淈都是一副面无表情的脸。
他甚至不会回答辞丹月的话,显得辞丹月很倒贴。
彼时年轻气盛,作为洲主之女,辞丹月符阵修习得优秀,有大把弟子求着她请教符阵,她也自认为没时间浪费在对方身上,加之有点赌气的成分在,所以从某天开始,就再也没主动过去过。
虽然后来母亲让她费心照顾一下止淈,说是从万人堆里救出来的挚友之子,很是可怜,但辞丹月不这么认为。
她对母亲严正道:“万人堆里出来,也不代表他可以对别人如此无礼。”
说完,辞丹月转头就走。对上坐在角落不知道什么时候听着的止淈,也是淡淡看了一眼就走。
她问心无愧就行。
她不管止淈,父亲母亲也忙于符阵整修和洲事管理,所以渐渐地,没有多少人知道止淈在干什么。
只是偶尔回家路过,辞丹月能见到对方一点模样。
止淈很刻苦,听昀洲所有能修炼的方法他都会做,但他的天分不如辞丹月。
所以即便拿着那块镯子,止淈也不会成为洲主。
可辞丹月这样的性格注定要和听昀洲主之位背道而驰。
她先是和母亲吵架,后又和父亲对峙,质问对方为何将一部分凡人迁居赫曦墀下。
——日光越来越强盛,虽然这件事没办法解决,但迁居地下这个做法,是辞丹月最不能接受的。
因为她深知这就是个隐形的炸药,虽然可解一时之急,却总有一天会爆发。
但除了她,听昀洲的修士似乎都同意了这个做法。
争吵越来越激烈,且没有结果,一气之下,辞丹月在某日拿好行李,离开了听昀洲。
她要去游历,去见识,去找到解决之道。
离开前,辞丹月看了看自己的小院,毅然转身。
和那天一样,她身后是面无表情的止淈。
此时因为长久的修炼,止淈的眼瞳已经变得有些白,但也不是完全看不到。
他一个人拦在辞丹月身前,问:“你要去哪里?”
辞丹月越过他,一句未答。
走出没多远,止淈又出现在了眼前。
这次他手中法阵浮现,辞丹月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父亲母亲都拦不住我,你觉得你可以拦得住?”
止淈还真差点拦住了。
要不是第五次爬起来后被辞丹月打晕,他真能将辞丹月带回去。
离开听昀洲,辞丹月去的第一个地方就是鬼界。
她隐姓埋名,去看,去问,去寻找心里那个苦寻不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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