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张寇通体发寒,他的厚脸皮要求他说“不是”,可对死亡的畏惧不允许他向魏婪撒谎。
谁敢欺骗他?
张寇当场跪了下来,“大人,您听我解释,是下官糊涂,一时间鬼迷心窍——!”
一道细细地口子横亘在咽喉处,血从其中溢了出来。
张寇瞳孔涣散,上半身直挺挺地向前倒去,额头重重地磕在地板上。
“咚!”
“咚!”
“咚!”
三叩首,三条命。
魏婪连杀三人,终于露出了和善的笑容,“各位大人受惊了,今日本官在此陪个不是,来人呐,将尸体拖出去,重新上酒菜。”
杂役们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动不敢说话,恨不得连呼吸都压低到极致。
魏婪一开口,他们齐齐打了个颤,连忙蹲下身抓住尸体的脚往外拖。
玉公子心中震颤不已,他早就在阮知州和监军的酒水里下了毒药,没想到阮知州毒发身亡,监军却一口没喝。
更没想到,朝廷居然真的派了一位“上斩昏君、下斩佞臣”的使者。
玉公子一个恍惚,手中的尸体已经被魏婪拽走了。
血在甲板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痕迹,魏婪的脚底沾染了毒酒,血脚印一步一步蔓延至船壁边缘。
“哗啦啦!”
玉公子抬头一看,魏婪将阮知州的尸身扔进了湖中,血液涌动,吸引来了无数鱼类。
它们争先恐后地围住阮知州,撕咬着他的皮肉,刮分每一块肥美的脂肪,几只鱼钻进了他的肚子里,搅动起白色的泡沫。
食鱼者成了鱼食。
月华之下,青衣青年眸色冷然,嘲弄地勾起唇:“吃的真多。”
不知是说贪婪成性的阮知州,还是不知饥饱的鱼群。
第71章
夜黑风高,最适合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月上中天,大家默契地掀过了方才的事,喝酒的继续喝酒,吃菜的继续吃菜,攀关系的继续攀关系,只不过席间少了几个人,并且,空气中始终弥漫着挥之不去的血腥气。
魏婪不胜酒力,独自站在甲板上醒酒,湖面上风平浪静,晚风拂过他的面颊,撩起额角的碎发。
“哗!”
一颗人头从水面下方伸了出来,闵即术全身湿漉漉地浮在船边,对着魏婪做了一个手势。
青年望着他,疑惑地挑起一边的眉毛。
闵即术担心动静太大惊动他人,手舞足蹈地比划了几下,风声越来越大,将魏婪衣角吹得簌簌作响。
他在干什么?
魏婪长长的睫毛垂了下去,疑惑自眼底闪过,云层一点点聚拢,将月亮藏在了身后。
皎洁的光逐渐消失,水中的男人动作越来越激烈,他像是一只溺水的山羊,竭尽全力扭动身躯。
可闵即术的嘴似乎被堵住了,他不曾发出任何声音,用肢体动作取代了语言。
魏婪看不懂。
他靠着甲板,上半身前倾,专注地盯着闵即术的一举一动。
【魏婪:他想说什么?】
【系统:首先排除求救。】
光线愈发黯淡,魏婪快要看不清闵即术的脸了,他不得不跟努力睁大眼睛,就在此时,风停了。
“呼——!”
薄如蝉翼的刀片从魏婪身后袭来,寒光凌冽,刀尖抹着古怪的黑青色,一看便知道有毒。
“唔、”
血从后颈渗了出来,魏婪眼前蓦地一阵眩晕,他踉跄了两下,整个人向前倒了下去。
“这么没有警惕心?”接住他的男人拧紧眉,十分狐疑地扣住了魏婪的手腕。
脉搏失常,确实中了毒。
毒素蔓延地飞快,瞬间麻痹了魏婪的身体,他感受着心口莫名的堵塞之意,眯起眼,透过层层叠叠模糊重影去看那人的脸,玉公子的长相丢进人群中并不扎眼,但他有一双翠绿色的瞳。
闵即术方才的所作所为,只不过是帮助玉公子转移魏婪的注意力罢了。
【魏婪:二打一,这不符合游戏规则。】
【系统:谁跟你说游戏是一对一制度了?】
可恶啊。
魏婪气得皱起八字眉,无力地抓住玉公子的袖子,唇动了动:“你……”
第一个音节刚出来,玉公子打了个激灵,死死捂住魏婪的脸,生怕他求救。
紧接着,玉公子将魏婪半拖半背地挪到了甲板边缘。
船舱里的人看不到这里,魏婪靠着船壁半坐着,一条腿屈起,唇色和眼下泛起异样的青红色。
他本就生得好,如此一来更像男鬼回魂了。
玉公子蹲在他的面前,一只手握着袖剑,一只手抵住他的颈动脉说:“此毒是我从南疆求来的,殷夏无人可解,我不要你的命,只要你放了牢里的起义军,我就给你解药。”
正在这时,水里的闵即术也从水里爬了上来,水跟着他的脚步滴了一路,头发一缕一缕结在一起,活像只枉死的水鬼。
他畏惧魏婪,站在玉公子身后帮腔道:“对,只要你放出我的同伴,我可以勉强饶你一条命。”
话说得嚣张,但他甚至不敢面对面和魏婪交谈。
“我不会死。”
魏婪嘲弄地问:“你不是亲眼见识过了吗?”
玉公子面露疑惑之色,问道:“闵大哥,你看到什么了?”
闵即术目光不自己觉地飘到一边,他摸了摸胡茬子,低声说:“几日前,我等在客栈里与官兵打斗,我看见魏、不是,我看见他被一柄长矛穿透了心口。”
闵即术没有念魏婪的名字,像是刻意避讳什么。
玉公子并未起疑,“嘶”了一声说,“正中心口居然还能救回来,命可真大。”
那是命大吗?闵即术不这么认为。
距离魏婪受伤到现在并未过去多久,众所周知,伤筋动骨一百天,更何况是足以致命的伤口?
魏婪不但行动自如,脸色也与普通人别无二致,这根本不正常。
“你老实告诉我,”闵即术推开玉公子,蹲在魏婪面前,揪着他的衣领,故作威胁之态:“你用了什么办法才能活下来?”
魏婪歪了一下脸,笑容意味不明,“难道闵当家不知道,本官是修道之人。”
闵即术可不信什么神神鬼鬼,揪住他的衣领道:“修什么道能解得了你的毒?”
男人嗤笑了声,“我现在把你扔进湖里,倒是看看哪位道仙能把你捞上来。”
魏婪嘴角浅浅上扬着,“扔啊。”
光说不做有什么意思。
二人对视一眼,玉公子微微摇了摇头,随后一只拿出了一颗圆形丹药,放在魏婪眼前。
嗯?
你也炼丹?
魏婪眨了眨眼,只听玉公子问:“你自己吃,还是我帮你咽下去?”
魏婪脑袋左歪又晃,似乎丝毫不感到害怕,反而皮笑肉不笑地问:“这是什么药?”
“能让你乖乖听话的药。”
玉公子掐住他的下巴,指腹用力,然而魏婪忽然脖子前倾,舌尖一动,将药丸卷进了口中。
玉公子只觉得指腹湿软,整个人吓得跳了起来。
魏婪笑了几声,嘲弄道:“你怕什么,中毒的是明明我。”
玉公子面色变来变去,握住自己的手指,胸膛剧烈的起伏,梗着脖子问:“你怎么如此孟浪!”
“这就算孟浪?”
魏婪笑地停不下来,整个人靠在木板上,黑发散乱,青衣绞作一团,“闵即术,闵当家,你说,什么是孟浪?什么是出格?”
青年眼尾低垂,脖子断一样以一种扭曲的角度弯着,笑着问:“是刺杀朝廷命官更不合礼法,还是推翻皇上更狼子野心?”
玉公子攥紧拳头,“皇帝不能保证百姓安居乐业,本就该换人。”
“嗯。”
魏婪很赞同,真诚地反问道:“那你要换谁?”
“换五谷不分的中山王世子,还是大字都不识几个的镇北王郡主?”
魏婪拨开颈侧的黑发,慢悠悠地坐直身体,像是一条摇曳的蛇般缓缓站了起来,伸手拉住玉公子的袖子。
呼吸、体温、声音,属于魏婪的一切正在侵吞玉公子的自我意识。
青年的吐气声在他的耳边加重,“玉公子,敢问您,想过起义之后要做什么吗?”
玉公子猛然甩开了他。
“你不要强词夺理,”男人双眸怒瞪:“为官不仁则杀,为君不慈亦要杀,如果选不出合适的宗亲弟子继承皇位,那就换别人!”
玉公子双手揪住魏婪的衣领,仿佛在给自己提供底气,低声喝道:“你以为说这些就能从我手里骗来解药吗?”
闵即术在一旁看得眉头直皱,他拍了拍玉公子的肩说:“你冷静点,别被他牵着鼻子走。”
“我一个小小狗官,怎么牵得了玉公子的鼻子?”
魏婪偏过头,感受着一阵一阵轻柔地夜风,忽然眯起眼道:“云要散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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