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是有人假传圣旨!挑拨君臣关系!”
“世子爷,快别说什么死罪的了,这如今朝中年轻武将就你一个,要是和谈不成,今年冬天还得派你去边疆支援呢!你要为朝廷大局着想呀!”
祝彦博深吸一口气,睁眼看向底下跪着的秦骁。
好,好,恒信为了抢观瑜不惜把手伸到他老子兜里,你个秦骁也为了观瑜不惜拿自己的命来逼朕,你们一个个冲冠一怒为红颜,都有本事得很哪!
真是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但是秦骁只是臣子,过不了美人关就罢了,祝恒信,你是太子,你怎么能干出这样荒唐的事!
现下的情形,要么治秦骁死罪,要么承认朕对金翊卫已无法掌控,要么将太子祝恒信私自动用金翊卫之事大白于众。
第一条,治秦骁死罪,根本不可能,且不说秦骁本就无罪拿不出证据,就算有证据,当前的边疆形势也承受不住靖远侯世子的死讯。
第二条,承认朕无法掌控金翊卫,这岂不是说金翊卫可以无法无天随意办案?!这话一出,势必要将先前金翊卫办的所有案子都牵扯进来翻案!到时候金翊司必撤不可,先前对付世家的努力就功亏一篑了!
至于第三条,其实也就是事实,最差的结果不过是换个人来当储君。经过此前种种,再加上今日这最后一根稻草,祝彦博终于对这个自己一手栽培起来的长子彻底失望了。
他很快做出了取舍,道:“昨夜中秋宫宴,朕将金翊卫的临时指挥权交给了恒信。恒信,你来说说,是怎么回事。”
太子祝恒信一时愣住了。
金翊卫根本没有什么临时指挥权,大权一直握在父皇手中,只是近来为了和谈,父皇叫金翊司收敛,金翊卫不少人便担心要被裁撤、被世家秋后算账,这才偷偷投靠到他麾下另谋出路,他昨夜私自动用这批人,本以为可以趁宫宴拖住秦骁,一举将祝观瑜抢走藏起来,到时秦骁追查,就是正面质疑父皇的金翊卫查案之权,父皇为了保全金翊卫,说不定真会让秦骁吃点苦头,他本打算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没想到昨夜却没能抓住祝观瑜,还叫秦骁发现了这批金翊卫手中没有圣旨!
现在父皇说金翊卫的临时指挥权交给了他,不就是说这些都是他干的么?!父皇又要保金翊卫,又要保秦骁,最终居然把他这个太子推出来挡箭了!
祝恒信立刻道:“父皇,儿臣从未私自动用过金翊卫,想是他们自行……”
“闭嘴!”祝彦博重重一拍龙椅扶手,堂下文武百官登时纷纷跪下:“陛下息怒。”
祝恒信也扑通一声跪下来,跪下了,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金翊卫昨夜能够自行去拦东南大公子的车驾,那今夜是不是就能自行去拦内阁首辅的车驾?东南大公子武功高强侥幸逃出,要是换了内阁的王阁老,胡子都白了,叫人家怎么跑?难道被金翊卫私自杀了,只能自认倒霉?
无法无天、任意杀戮,历朝历代的昏君杀人都得找个名头呢,金翊卫杀人居然不用找名头也不用陛下发话,难道他们比陛下的地位还高?!这可将为朝之纲都推翻了!
祝恒信忙想补救,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太子祝恒信,未查明情况便私自动用金翊卫,致君臣失调,有失太子仪度,即日起,免其太子之位,搬出东宫。”
祝恒信脑中嗡的一声响:“父皇!儿臣方才失言,您听儿臣解释……”
祝彦博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冷硬的脸色带着万分疲惫,充耳不闻,继续说:“宣十六皇子祝恒远。”
十六皇子刚刚解除禁闭,还没得到允许上朝的旨意,所以今日并不在朝中,小太监匆匆领旨去宣,没想到出了大殿,十六殿下正急急往这边走来。
“殿下,陛下宣您入朝。”小太监忙道。
祝恒远点点头,风一样地走过去,大步跨入殿中:“儿臣参见父皇。”
祝彦博道:“朕命你清查前太子治下事务,一个月内向朕呈报。”
前太子。
陛下这回下定决心了。
朝中百官面面相觑,赶来的祝恒远却是其中最不意外的一个。
底下跪着的祝恒信不敢置信地抬头望着龙椅上的父皇,耳边只听到他那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令人厌恶的声音:“是,儿臣领命。”
祝恒信转过头,看见那个从小只知道跟在自己屁股背后捡点自己不要的玩具和零嘴的弟弟,这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草包蠢货弟弟,不知不觉,竟然也长得这么高这么结实,看起来相当能唬人了。
祝恒信死死盯着他。
只是能唬唬人罢了。
同我争太子之位,我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
祝观瑜再次醒来时,已到了傍晚,腹痛有所缓解,但浑身依然没有力气,他一睁眼,床边坐着的秦骁就察觉,连忙俯身道:“醒了?你今日吃了安神丸,是止痛的,比昨夜舒服些了么?”
祝观瑜半睁着眼睛,面色仍是苍白而虚弱,但休息了一个白天,精神比昨夜要好了些,低声道:“好些了。”
秦骁这才松了一口气,吩咐下人打了温水来,亲自拧了温热的帕子,给他细细擦拭被虚汗打湿的额头、面颊、脖颈,叫他舒服些。
祝观瑜没什么力气避开,也就任他伺候了,半晌道:“昨夜金翊卫来拦我,是奉太子殿下之命。”
秦骁给他擦完面颈,又重新拧了帕子,再去给他擦拭手心手背,声音温柔:“大皇子祝恒信,已不是太子殿下了。”
祝观瑜这下真真愣了一愣,转头看他:“……什么意思?”
秦骁抬头对他微微一笑,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继续仔仔细细给他擦手,连他常戴着的那枚硕大的红玛瑙戒指都擦得亮晶晶,祝观瑜这才发现他戴上了自己去年在京城时送他的那枚红玛瑙扳指,戴在右手拇指上。
——秦骁因武将身份,平素不着宽袍大袖,总是一身利落打扮,难免显得不够稳重大气,像个毛头小子。如今在家中,穿着宽松阔摆波光粼粼的锦缎衣袍,再戴上这么一枚扳指,终于像个稳重而风度翩翩的贵公子了。
祝观瑜自打和他闹翻,已经很久没正眼看过他,这下忍不住多看了他一会儿:“……你好像……”
秦骁微微挑眉:“?”
祝观瑜一时语塞,半晌,说:“好像变老了。”
“……”秦骁失笑,“是说我成熟稳重了?多谢大公子夸奖,我毕竟是娶了媳妇的人了。”
……脸皮也变厚了。
祝观瑜把手抽回来,继续问正事:“为什么是大皇子,不再是太子殿下了,发生了什么事?”
秦骁坐在床边,垂眸看着他,学着他思索时惯常的动作,转着拇指上那枚嫣红的玛瑙扳指:“大公子,你觉得十六殿下会是个好皇帝么?”
第61章
祝观瑜一怔,下意识看了看四下。
还好,此刻屋里只有他们二人,一个下人都无。
傍晚昏黄的日光透过窗户的轻纱洒进来,在青石砖地板上投下秦骁长长的影子,屋里还未点灯,四下昏暗,只那么点昏黄暧昧的日光。
秦骁坐得近,祝观瑜看见昏暗光线下他那张年轻英俊的脸,带着几分沉思,仿佛一头年轻的公狼,正守在窝边,望着自己的伴侣,考虑着他们的未来。
被这样的眼神注视着,祝观瑜心头仿佛有细细的暖流轻柔拂过,那感觉并不很强烈、很悸动,但却让他十分舒服,就像奔波赶路的旅人在风雨中苦行一整日后总算找到一处遮风避雨温暖干燥的歇脚地,躺下来休息时浑身酸痛的肌肉都彻底放松瘫软,仿佛要化了,再也懒得动弹,那样的慰藉。
在这样的慰藉中,他懒得再计较从前那些爱恨情仇,只心平气和地同秦骁说话:“你觉得怎样才算好皇帝?”
秦骁又拧了一次帕子,拿温热的帕子给他擦另一只手:“要说什么挽盛世之将倾,开万年之太平,也许有些奢望。我只希望他以社稷为重,放眼天下,而不是只会玩弄帝王权术,在这一方京城勾心斗角。”
祝观瑜点了点头:“你觉得十六殿下是这样的人?”
“总比大皇子好。”秦骁叹一口气,将给他擦完手的帕子搁下,取了白瓷小罐拧开,指尖挑出点儿乳白柔润的脂膏,像平日里墨云伺候祝观瑜那样,将脂膏轻轻抹在祝观瑜手背,拿掌心给他热化了,一点点抹匀。
孔雀公主这一双白皙细腻的手,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被伺候着过来的,但是秦骁不知何时学会了墨云伺候的那一套,居然做得有模有样,还问:“怎么样?是这样抹么?”
祝观瑜懒得抽手:“是这样。不过你的手太粗了,没有墨雨伺候得舒服。”
秦骁翻过自己的手掌看了看,一手都是练武磨出的薄茧,又翻过孔雀公主白生生的手掌一看,细腻柔润,玉色的光泽,被他粗糙的指腹揉搓了片刻,又微微泛起一点儿粉色,漂亮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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