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恻别过脸,沙哑着嗓子道:“放开我。”
“我不放。”傅淮之嘴角紧绷,抓住苏恻的双臂,坚定地说道:“阿恻,这次我不会再放开你的。”
苏恻一张苍白的脸上,双眼布满血丝看向傅淮之,将喉间涌出的那一股腥甜吞了下去道:“不需要,放我走。”
傅淮之看着苏恻一脸倔强,挣脱着被自己禁锢住的双臂,他微微垂着眼皮,眼中闪过一抹不让苏恻察觉的晦暗,继而沉声道:“阿恻,我知道你不愿意看见我,但此时你身体未好,又能到哪里去?”
苏恻将傅淮之的紧握住自己的手甩开:“我去哪里不用你管。”
“阿恻!”傅淮之喊着苏恻的名字。
可苏恻根本没有停下自己离去的脚步,傅淮之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沉重道:“你是想去找宋樾吗?”
苏恻对傅淮之的话置若未闻。
“宋樾,宋樾在回京城的路上遭遇山匪,滚下山崖尸骨无存了。”
傅淮之的话让苏恻心猛地一沉,浑身血液在一瞬间翻涌,双眼氤氲的雾气让他不得不用力握住门框才能稳住自己的身躯。
脑海之中浮现出宋樾临行前的模样,他那时还劝自己要振作起来,还说等他回来,就和自己再去醉生楼喝酒听曲。
紧接着是父亲颤抖着手递给自己毛笔时小心翼翼的眼神和那些故意被自己忽略的讨好。
在这一瞬间无限放大,恩怨在这一刻都如过眼云烟。
为什么,他生命中重要的人都以这样的方式离开自己?
这就是老天爷对他的惩罚吗?
让他独自一人存活于世,饱受记忆的折磨。
苏恻瞬间一口献血喷涌而出,转过头跌跌撞撞地走向傅淮之,一手捉住他的衣襟,猛晃着傅淮之,问道:“你是骗我的是吗?就为了让我留在你的身边!你快说你是骗我的啊!”
傅淮之垂下眼眸,声音中带着一丝遗憾与无奈,安慰道:“阿恻,是真的。在你消失不见的日子里,宋府替宋樾办了葬礼,还说要让你以命抵命,若不是你宋樾也不会死去。你现在已经无处可去了,难不成你还想去找那个杀父仇人吗?”
一瞬间苏恻仿佛被傅淮之的话语抽走了所有的力气,整个人瘫倒在地上。
苏家没了,好友死了,自己喜欢着的爱慕着的阿怀,竟然背叛了自己,而自己才是这一切祸事开始的元凶,如果他那天没有和萧怀吵架,如果……
可世间没有如果。
巨大的绝望和悲痛如潮水将他淹没,泪水无声地滑落,忽而苏恻大笑出声,喃喃自语道:“我活在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意义,倒不如以命抵命,也算少些罪孽。”
可下一瞬他被傅淮之紧紧搂在怀中,他听着傅淮之柔声道:“这一切都是那个人造成的,和阿恻你没有关系,如果不是他突然出现在你的世界里,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苏恻听着傅淮之胸膛间传出来那有节奏的心跳声,他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他好累,他多么想这一切是一场噩梦。
可傅淮之轻轻拍打在自己背上的触感却无时无刻地提醒着他,这一切有多么真实。
而傅淮之在苏恻看不到的方向,望着门外那不堪经雨击打而落入泥土中的红梅,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苏恻此生都只能留在他的身边,他会一点一点找回苏恻那颗走散的心,直到苏恻重新属于自己。
——
那日之后,苏恻彻底病倒了。
他只知道自己躺在床塌之上,听着耳边传来焦急的脚步声和嘈杂不堪的说话声,但他根本听不清这些人在说着什么。
就好像他做了一个冗长的噩梦。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飘着大雪的冬夜。
傅淮之就坐在他的床塌边,连忙给他倒了一杯温水。
苏恻没有说话,紧抿着双唇,僵硬地伸出手接过那杯温水却不急于送入嘴中,而是低声问道:“你……一直在这里吗?”
傅淮之沉默了一会儿:“你想听什么话呢?如果我说我整天在这里照顾你,你会因此对我多一分感激吗?”
苏恻抿了一口温水润了润嗓子道:“我不想你浪费太多时间在我身上,毕竟她更需要你作为夫君的关心……”
傅淮之接过苏恻的水杯,转身将杯子放在桌面上时,听到苏恻提起自己那位娘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但转身对着苏恻时,却一脸温润道:“白天自然是小厮在照顾你,只有夜晚有空我才会前来探望你。”
苏恻点了点头道:“那便好。”
傅淮之也随即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道:“感觉身子怎么样?”
苏恻听着傅淮之的询问,恍惚之间想到了从前。
那时他和傅淮之之间还没有发生这么多事,宋樾也还会同他一起翻墙逃课。
每每惹事犯错,父亲也只会高高举起板子,但板子迟迟落不在自己的身上。
现如今,却只有傅淮之一人陪在自己身边。
苏恻强忍住泪水,仰起头故作轻松道:“已经好了不少。”
可实际便是,苏恻在得知噩耗的一瞬,他只感到一阵麻木,那是因巨大悲伤贯穿心脏时来不及悲伤的麻木,但在如今回想起来,那些脑海中浮现的记忆便如一把钝刀,一点一点不带停歇地折磨着他的精神,让他慢慢在回忆中感受到那些普通日子对自己是何等弥足珍贵,痛感随着筋骨蔓延至全身,让他痛到不能呼吸。
傅淮之眼中流露出不忍,将杯子拉过盖在苏恻的身上,便道:“再多休息一阵吧。有事就使唤外面的小厮。”
苏恻点了点头。
在小院的日子里,苏恻总是望着窗外的红梅发着呆,整夜整夜的夜不能寐。
傅淮之又为此为他请了郎中开了几帖安眠药。
正当苏恻庆幸傅淮之找的郎中还不错时。
当晚,那个他做过无数遍的噩梦又重新出现在他的梦中。
梦里的萧怀手握利刃转眼便看见了躲在墙根的自己,他冲着自己露出一个阴恻的笑容,抬手擦拭去自己额角汗水的同时,在自己的脸上擦出一道道鲜红的血印,苏恻的脚如同被牢牢钉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看着萧怀向自己靠近,然后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冲着自己神色讽刺道:“苏恻,现在该你了!”
苏恻来不及闪躲,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柄闪着寒光的利刃刺入自己的身体之中。
他当即从床榻之上一跃而起,汗水打湿了他的鬓发紧贴在脸颊边上,整个人喘着粗气。
可现实却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
紧闭的屋门被寒风吹开一条缝隙,竹影斑驳在门前的台阶之上。
忽而,一道竹影在月光的映射下逐渐拉长,直到出现人影的瞬间。
苏恻联想到刚才的梦境。
他喉结上下滚动,屏住呼吸,环顾四周,却见人影渐尖的时候,他一个翻身躲入床底。
很快,苏恻在黑暗中看见,一双金丝步履鞋迈入了房屋。
那双脚站定在屋前似乎在寻找着他的踪迹,但很快便朝着床塌的方向走来。
苏恻看着那双脚逐渐向自己靠近,他整个人小心翼翼地望后瑟缩了一下身子,大颗大颗的汗水顺着额头流向他的眼眸,凝挂在他的长睫之上。
他死死地咬住自己的手臂,屋内安静到他能够听到自己因恐惧而剧烈跳动的心脏声。
但只在他眨眼的瞬间,那双脚又换了一个方向离自己远去。
正当他松了一口气,屋中的烛火在风中跳跃了几下,瞬间熄灭时。
苏恻抬眼便见一张脸出现在自己的眼前,那在黑夜之中闪着精光的眼眸,将苏恻吓到失声,整个人脑中一片空白。
“你躲在床底做什么?”那是傅淮之的声音。
苏恻整个人如同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又重新回来一般,整个人因刚才的惊心动魄,有些愠怒道:“你大半夜来我这里做什么?”
“我听小厮说你整夜不眠,想趁夜来看看你,谁知道打开门不见你踪影。”傅淮之将苏恻从床底拉了出来。
苏恻瞥了瞥嘴:“你不会白日来吗?大半夜,跟鬼一样。”
傅淮之看了一眼桌上已经见底的药碗道:“药喝完了?”
苏恻拍了拍衣服,瞪了傅淮之一眼,倒是懒得回答,径直岔开话题道:“话说你到底来做什么?”
傅淮之神色变得有些微妙道:“我来看看你,听小厮说你最近睡眠好了很多。”
苏恻打了个哈欠道:“你现在看完了,可以走了。”
见傅淮之迟迟不动,苏恻抬手便推着傅淮之往屋门外走:“你现在看也看过了,可以走了。深更半夜的,快回家睡觉吧。”
“可……”傅淮之还想坚持一下。
但苏恻早已将门关上。
傅淮之望着那扇紧闭的门,向一旁站着的小厮使了一个眼色。
“你不是说药下够了吗?他现在怎么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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