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以为江寄雪是颗被人珍藏的稀世明珠,高贵,威仪,不容冒犯,可现在才发现,他其实是颗被人从污泥浊水里捞出来的泥丸,污秽,不堪,罪孽滔天,即便打扮成明珠的样子,也带着一身永远洗不掉的血污。
他只是恨......恨江寄雪为什么不能真的是颗明珠,一直被人妥善珍藏着,恨他为什么要有这样悲痛不堪的经历,而不是一直幸福生活着,恨自己为什么现在才发现,那么强烈的恨意堆叠在胸口,他分不清那究竟是什么。
他看着江寄雪那张眉眼秾丽,俊美无匹的脸,有种想要伸手去摸一摸的冲动。
江寄雪,你究竟还藏着多少秘密?
江寄雪靠在椅背上,姿态松弛,不屑地觑眼冷笑着,“不是说喜欢我吗?怎么?现在知道我是个低贱的半妖,又不喜欢了?”
君临境胸中的怒意被这句话彻底点燃,喷薄而出,他毫无预兆地低头——
吻住江寄雪的嘴唇,扣着江寄雪的后颈把人压在沙发上,接着欺身而上,在江寄雪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舌尖长驱直入,一边吮着江寄雪的唇一边去勾缠江寄雪的舌尖。
江寄雪瞪大眼睛,手里的书掉在地上。
君临境并不怎么会亲吻,他只是循着本能,加深,侵入,和掠夺......
师尊的嘴唇很柔软,舌尖滑嫩,牙齿像青瓷一样细冷,好甜啊,怎么会这么甜,怒意逐渐被另一种极为美妙的东西湮灭,他毫无章法地吮吸,啃咬,舔舐,像是品尝一颗美味的珍果......江寄雪在他身下挣扎起来,两人唇齿间发出令人羞耻又令人愉悦的声音。
那是一个凶猛,急迫,又暴烈的吻,两人急迫仓惶的呼吸乱成一团,江寄雪甚至被他亲得发出两声抑制不住的呜咽。
那些堆叠在胸口,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他想要用一个吻来表达。
君临境感觉自己全身的血都在急速奔流,四肢因为兴奋而微微发麻,他烦躁地想要压制江寄雪的挣扎,一只手按着江寄雪的后脑,另一只手搂紧身下紧窄的腰,含着那嫩滑的唇瓣和舌尖,暴虐地索求更多,却被急怒之下的江寄雪一把掀翻下去,还没从那种美妙的感觉中清醒过来,颊边就挨了清脆的一掌。
君临境抬头,两眼猩红地直视着江寄雪,滚烫的目光里侵占的欲望毫不掩饰。
江寄雪被他亲得眼圈湿润,嘴唇红肿,气得混身发抖地站起来。
君临境毫不在意被打得发麻的侧脸,眼神紧盯着江寄雪,目光沉炽,侵略性十足,“我喜欢你,江寄雪,如果觉得身为半妖就是低贱的话,那是你自己的事,但无论你是什么东西,我都喜欢你。”
“......”
让君临境现在就死的办法江寄雪有上千种,他几乎是在瞬间就要暴起,现在,却只是呆坐在原地,一双泛着薄红的紫眸圆睁,他舌尖还有点发麻,“你...你叫我什么!?”
君临境抿了一口嘴唇,一脸意犹未尽地看着江寄雪。
反正亲都亲了,我高兴的时候叫你江寄雪,不高兴的时候还要叫你老婆宝贝呢,君临境心里不驯地想。
被君临境用这种毫不避讳的目光盯着,江寄雪简直气得头上冒火。
世风日下呀,以前那些混蛋欺负他就算了,现在连自己养的徒弟也来欺负他。
“你给我滚,滚出绿野阁!”
君临境,“我不滚。”
江寄雪被他气得头晕眼花,腿还有点软……
“由不得你,别再让我看到你,现在就滚!”
“……”
君临境固执地站着不动,看着江寄雪被他亲得头发乱糟糟的,玉雕似的脸上一副张牙舞爪的表情。
江寄雪似乎真的是被气狠了,他从小到大都没被人这么欺辱过,如今被自己养的小崽子当面挑衅,还?他嘴唇上现在还残留着那种酥酥麻麻被啃咬的感觉。
“从今天起,你不再是东圣府弟子,我也不再是你师尊,我就当从来没收过你这个徒弟!你当然也不必再叫我师尊!”
怎么忘了,江寄雪不仅有实力,他还有权力,起码开除自己学籍的权力是有的。
君临境这才有点慌了,“我错了……师尊,我以后再也不乱叫了,你别生气。”
他想靠近江寄雪,却被江寄雪大吼一声,“你又想干什么?离我远一点!”
君临境站在原地,倔强地看着江寄雪,目光里含着一丝悲伤让他显得有些委屈。
江寄雪实在想不通……
这家伙到底在委屈什么啊!?
第41章
面对这段再也回不去了的师徒关系,江寄雪毅然决然地要开除君临境。
他真的去跟江大海提了这件事,结果江大海并不同意。
虽然君临境是个不受宠的皇子,但皇子终究是皇子,开除他,总需要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吧?
江大海问江寄雪为什么。
江寄雪一副扭扭捏捏的样子,说不出来,总不能说这小子其实不想当他徒弟,而是想当自己师娘吧?
最后只能道,“他本性恶劣,轻浮狂纵,我不想教了。”
江大海看着小儿子这副古怪样子,“我觉得临境殿下还好啊,挺聪明的,又好学,挺讨人喜欢的,而且……你不想教就不想教,怎么还突然娇羞起来了?”
江寄雪,“……”
江寄雪最终也没能如愿开除君临境。
更让他生气的是,君临境以前虽然也藏着些大逆不道的心思,但起码表面上还会装出一副乖巧听话的样子来,现在好嘛,干脆装都不装了,整天跟个大尾巴狼似的盯着他。
江寄雪自恃尊长的最后一点威严也名存实亡,从此对君临境更加防范,严禁君临境近他三步之内,只要君临境一靠近他,就气得跟个河豚一样。
-
君临境穿来的第二年夏天,是个格外炎热的夏天。
天似蒸笼,地似煎锅,一整个夏天都焰腾腾的,像是天地在烹人,直到近八月,才下了第一场雨。
雨下了一整夜仍旧不停。
后廊下,君临境,江寄雪,宋轻舟,谢运四人随意谈论着最近邺都城的见闻。
宋轻舟道,“御史大夫张砚大人,前些时候在城北紫薰峰下建了一座山庄,因为山庄里有口无论寒暑都冰凉浸骨的寒潭,所以取名叫玉潭山庄,最近乔迁新居,遍发请帖,请京中寮友同去山庄避暑,这场雨下完,估计天气又要热起来了,我们不如一起去他的山庄玩一玩。”
谢运闻言道,“哦,张砚大人,他也给我发了请帖。”
江寄雪道,“也给我了。”
君临境怪道,“嗯你们都收到了?怎么没给我”
江寄雪看了他一眼,“也有你的,在我这里。”
宋轻舟道,“张砚大人的请帖原本是给我父亲的,但他没时间去,所以打发我去应酬,我素来听闻这位御史大人是个风雅之人,所以决定去赴宴。”
江寄雪闻言,冷哼一声,把手中茶杯放在栏杆上,静静看着雨滴打在荷叶上。
君临境察觉到什么,朝宋轻舟问道,“风雅之人?”
宋轻舟摇扇饮茶,但笑不语。
谢运道,“他喜欢养乐伎,这个御史大人是南方人,祖父是经商的,有些积财,年少时风流放荡,喜欢出入风月场所,后来入朝为官,官也越做越大,不好再频繁去外面的瓦舍取乐,所以只好买了几十个乐姬养在家里,据说个个都是绝色,张砚也时常在府中大宴宾客,纵情声歌,这次迁居,估计这些乐姬也会一起迁到玉潭山庄,所以他的宴请,在邺都城一向都很受欢迎。”
君临境了然道,“原来如此。”
谢运道,“我也想去见识见识,听说他的山庄建得不错,而且因为建在寒潭上,是个避暑的好地方。”
宋轻舟又转向江寄雪,“怎么样?阿雪,我知道你向来不喜欢参加这些应酬,但玉潭山庄值得一去。”
江寄雪道,“好。”
-
邺都城外有一条绵延千里的山脉,叫做燕山,燕山由城东蜿蜒绕到城北,环抱着半个邺都城,不仅是一道抵御入侵的险要关隘,又兼云烟光色,风景秀致,还是一处颇受京城人喜爱的名胜。
玉潭山庄就建在城北燕山山脉中景致最为绵软的紫薰峰下。
八月初八,正是御史大夫张砚,邀请众人前去玉潭山庄参加晚宴的日子。
“好清凉。”
宋轻舟站在山涧的一道连桥上,看着桥下叮叮咚咚流过的潭水,舒适地伸了个懒腰,江寄雪跟在他身后,不疾不徐地走过连桥,走向对面一处建在半山腰上的水亭,“御史大人今天宴请的宾客不少。”
宋轻舟跟着江寄雪走向对面的水亭,“啊,来的足足有三十多位,我刚刚还遇到了起居郎冯文居和左狼卫统领顾逸了呢,他们一起往西峰观云殿去了。”
君临境和谢运则跟在两人身后,也来到水亭之中,四人在水亭面向山涧一面的围栏前站定,一排撑着栏杆向外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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