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爹爹!父亲什么时候回来呀?”楚逾明从外面跑了回来, 身后跟着气喘吁吁的小米。
小米今年八月已经跟刘小完婚了, 本来刘小的意思是等他师父楚云州回来主持婚事的, 但是他师父来信说, 等不得, 不要耽误了良辰吉日, 所以就在昱哥儿的安排下成亲了。
婚后小米还是坚持在楚家伺候楚逾明, 昱哥儿怎么赶都赶不走, 态度稍微强硬一点,小米就是下跪磕头,说什么救命恩人无以为报啥的,再加上刘小也愿意让小米在这,昱哥儿无奈只好作罢。
“你自己来读。”昱哥儿把信递给楚逾明,拿起帕子擦了擦手指,“晚上想吃点什么,我亲自下厨。”
“小爹爹做的都好吃,要是再加点甜甜的拔丝地瓜就更好了。”
楚逾明拿着信,艰难的认了几个字,一听小爹爹要下厨,立马把他父亲回来的事丢掉,掏尽脑汁捡好听的话说给昱哥儿听。
“哎,我的信。”
昱哥儿赶紧弯腰捡起地上的信来,这信是前几日楚云州刚刚送来的,报平安的信,拿着这信,昱哥儿担心了整整半个月的心,终于松了些。
信上还说,不出半个月就能回京,昱哥儿整日的盼着,感觉度日如年。
楚逾明撇了撇嘴,毫无诚意的跟昱哥儿道歉,今年五岁的他刚刚启蒙,那信上的字他也认不得几个,也不晓得为什么小爹爹天天抱着几张破纸。
“你呀,”昱哥儿听着他的话没脾气,点了点他的脑门说道,“跟你小姑姑一样,爱吃甜的,我就不给你做!”
虽然是这么说,晚上的饭桌上还是出现了楚逾明爱吃的甜食,可给他吃高兴了,睡前又被按着刷牙也没挡住他的开心。
“今日是几日了?”
睡前,昱哥儿照例问了问小麦。
小麦吹掉蜡烛,屋里瞬间黑了下来,“回正夫,今天九月初九,夜深了,早些睡吧。”
黑暗里,昱哥儿小小声的叹了口气,怎么才过去五天啊,相公都已经离开三个月了。
好想他。
“阿嚏——”
坐在马车里的楚云州揉了揉鼻子,懒散的靠在车窗边上,殷瓒放下手中的书,搂了搂身上披着的裘衣,低头咳了几声。
“喂,你们一个两个的,都病殃殃的,还要夜以继日的赶路,不要命了?”
鲁武骑着骏马从窗外路过,嘲讽了他俩几句,便赶着马溜走了,笑话,他可不想让殷十一——那个老妈子瘾犯了的追着打。
“楚老板,邓……百川书院的功劳,我会如实汇报给父皇的,刺杀的事,就不劳您费心了,我跟父皇对这件事都心里有数。”
殷瓒动了动嘴角,还是笑不出来,他摸了摸怀中那个泡了水的木雕,眼眶微微湿润,平时再怎么成熟稳定,这会提起死亡还是会动容,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孩子。
“嗯,”楚云州捏了捏眉心,“多谢。”
水患过后,为了预防时疫发生,楚云州提议将尸体焚烧,那些迂腐的百姓,从小受过的思想便是入土为安,怎么能忍受亲人尸肉未寒?
那天,小叶子照例去探视受伤的百姓,一进帐篷便闻到一股腐败的味道,小叶子还以为是伤者的伤口腐烂了呢,便多逗留了一会,给伤者的伤口做处理。
“天气热了,一定要勤换衣服勤洗澡,洗的时候要避开伤口处,伤口裂开了,发炎了,要记得找我们重新包扎……家里有去世的人,要交给我们处理,不然会很麻烦……”
小叶子跟邓箐学的,像个老学究,叨叨起来个没完没了,没注意到伤者面黄肌瘦的脸,突然狰狞起来,他恶狠狠地咬了一口小叶子的胳膊,破了皮出了血。
“嘶——做什么啊你?”
伤者裂开嘴角,露出带着血渍的牙齿,嘴里吐出小叶子听不懂的话:
“去死吧,一起去死,你们别想带走我的娘亲!谁都别想!咳咳咳,你们不是怕我娘亲传染脏病吗,我现在就传染给你,哈哈哈——咳……”
他吐了一口黑血。
小叶子这时候才想到,这位伤者家里有一位年迈的母亲,这几天来给他包扎伤口,倒是一次也没有看到过这位母亲。
为了阻止时疫散播,楚云州和赵潜将这一家子和小叶子隔离起来,又让鲁武的人搜查了所有难民的家中,竟是搜查出不少已经腐烂的尸体,有几户人已经有了症状。
“隔离起来,将他们全部隔离!”赵潜气的站不稳脚,浑浊的嗓子发出的声音,像破旧的风箱:“腐烂的尸体全部烧掉,再、再熬麻黄汤、银翘散,让有症状的人日日服用……”
“赵叔放心,药不会缺的,还请您务必阻止这场灾难。”刚能下床不久的殷瓒行了一礼,当下便摇晃了一下身躯,殷十一急忙搀扶住。
“烦请帮我弄些高浓度的白酒,纱布…棉布就好,”楚云州也说道,
“白酒可以杀菌…菌就是看不到的一种传染的东西,白酒可以杀死一些,进出那些隔离的地方,要用棉布掩面,出来后要用白酒洗手。”
楚云州和赵潜对视一眼,千防万防还是没能阻止时疫的到来,只能竭力不让它恶化。
小叶子因为直接接触了传染源,他的病情阻挡不住的恶化了。
先是咳嗽,发热,再演变为皮肤生疮,腐烂,吐血,邓箐见不得小叶子没人照顾,自请陪他隔离。
小叶子去世后,邓箐也有了感染的症状,他便留在了隔离区,照顾那些不幸感染,却无人照付的孩子们。
“殿下,夜深露重,睡会吧。”
到达京城,已经是九月十三,中秋佳节刚过,京中团圆的氛围还没彻底熄灭,也算是没有辜负昱哥儿中秋团圆的愿望。
“回来了。”
昱哥儿早早便得知消息,在门口翘首以盼,终于看到了心心念念的身影,他看着楚云州沧桑了不少的脸,抬手抚摸了几下,粗糙的胡茬都有些扎手。
“嗯,回来了。”
楚云州贴脸蹭了蹭昱哥儿温软的手掌,满足的喟叹一声。
家的感觉,踏实的感觉。
“父亲!”楚逾明见两人都不说话,急不可耐的抱住了楚云州的大腿,“你变得好老。”
“?”
楚云州瞪大了双眼,这几个月说是风餐露宿也不为过,当然注意不到要保养,连胡子都是昨天夜里刚刮的,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不会吧,昱哥儿不会嫌弃他吧?
“噗嗤——相公,我倒是觉得你变得更帅了,更有汉子味。”
昱哥儿带着笑意,凑到楚云州耳边,咬了一下他的耳朵才说道:“我喜欢的不得了。”
原本楚云州的长相有些书生气,再加上有些白净,总让人误会成小白脸,如今晒黑了成了小麦色,脸上也多了些胡茬,倒是有几分硬汉气质了。
“我也喜欢你。”
楚云州揉了揉带着牙印的耳朵,小声回应。
“小霄他们呢,是进宫了吗?兰哥儿也一起去了?”昱哥儿这会才注意到,回家的只有楚云州一个人。
楚云州从车里拿出两个陶瓷罐子,回过头跟昱哥儿解释。
“小霄任期还没满,过了年才能带着兰哥儿回来,赵叔带着学生们回书院了。”
昱哥儿一听才笑了出来:“那感情好啊,让乔乔带着赵叔和邓箐一块回来,咱们晚上吃团圆饭啊。”
“嗯,团圆饭。”
楚云州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罐子。
晚上的时候,回来吃饭的只有楚乔乔跟赵叔,昱哥儿看着沉默不言的一桌子人,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手里的饭吃着吃着就变咸了。
“明日,跟我一起去送一送邓箐和小叶子吧,邓箐走之前说,想回家看看。”
晚上,楚云州搂着昱哥儿躺在床上,两个人久别胜新婚,但是什么也没干。
“好。”昱哥儿眼里汪着泪,重重地点了点头。
邓箐家里已经没其他人了,只留了一座破宅院,听他的邻居说,当年这家汉子背着媳妇把孩子给扔了,媳妇就疯了,整日抱着空落落的襁褓,坐在门台上张望。
再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媳妇投井自杀了,汉子也受不了折磨,安葬了媳妇后,也跟着去了,这宅子就这么空下来了。
“也不知道那娃娃咋样了,这么一想,也快四十年过去啦,”坐在门口的老婆子,头发花白,嘴里的牙齿也快掉完了,“说起来,你们是他家亲人呐?”
跟这老婆子闲说了几句,楚云州跟昱哥儿便离开了,最终他们回到了百川书院的旧地,他们第一次遇到邓箐的地方。
“便葬在这吧,想来,邓箐是喜欢这梅花的。”
这断壁上攀附了许多三角梅,邓箐经常来看这花,此时九月还没开花,叶子已然枝繁叶茂,正待寒冬降临。
【作者有话要说】
三角梅的花期在十一月以后,开花的时候鲜艳热烈,是叶连叶、枝连枝的,花朵绚烂多彩的,有着坚韧不拔、顽强奋进的美好寓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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