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都走到现在了,还藏着掖着,连为什么教授吐血了我都不能一问究竟,我实在是有点受不了了。
说完这句话我望着教授,教授沉默了半晌,我突然觉得很郁闷。
“那我走了,”我说,“你好好休息。”
我一直走出帐篷他都没说那句“等等”,我更加气闷,转头回去看见金毛不在,不知道干什么去了,连自我开解都觉得没劲,只好直接蒙头睡下。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累了,大约十几分钟我就睡着了。
这次睡着甚至没有做梦,直到第二天早上天蒙蒙亮我才醒。金毛已经回来了,在那里煮他的拿手好菜压缩饼干糊糊。
“起来啦,”他看了我一眼,就又去看火候,“准备出发,再走两三天就到了。”
“教授可以走吗,”我坐起来打了个哈欠,“他怎么样。”
“你昨天对他发了火又跑了?”金毛说,“他和我说他又反思自己,这件事确实是我们做得不够厚道。”
所以他是什么情况。”
我不想听他瞎扯,扯着扯着又忘了刚才要说什么了。
“癌症。”金毛无所谓地说。
“癌症?”
我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脑子嗡的一下,根本没想到自己会得到这个答案。
“对啊,”金毛继续说,“其实这是他的最后一次调查了,他的时间也不多了。”他盛出一点来,用勺子尝了尝,“现在我们的时间比较紧急,他身体有点支撑不住了。”
“不是,不对,”我说,“他平时看起来都没什么问题啊?是什么地方的癌症?”
金毛转过头来看着我,我看着他,我突然意识到他眼睛里带着的不是沉痛而是笑意,他在玩我。
“你在玩我是吧,”我直接就问了,“他不是癌症。”
他直接就笑了起来,咧着个大嘴,八个牙整整齐齐地露了出来,让我很想给他敲掉两颗,”确实是癌症,”他说,“只不过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癌症。”
“我确实打不过你,”我说,“但是在你的碗里放条蚯蚓我还是做得出来的。”
金毛总是莫名其妙地被我逗了,我都不知道我那么有幽默细胞。“我真的没骗你,”他明显心情愉悦得很,“他的这种病属于一种后遗症,你记得他血管里的草叶吗?那个东西有点控制不住了。”
我听到这个有些心虚,气势也没有那么足了。
“他有一种以毒攻毒的办法,一些与黑山的超自然力量有关的东西会被另一种距离黑山更近,也更强大的东西压制,而老陈恰好有那种更强大的东西。”
他说得毫不在意,似乎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关注的事情。
“那能压制的是什么东西,”我问,“…早用不就不至于到现在这种地步了吗?”
“是一块黑色的石头碎片,”金毛笑了笑,“目前只有几个人能用这个东西,你前几天见到的那个很厚很重的小盒子,那里面放的就是那块碎片。”
我想起前几天帮忙装箱的时候看见的那个盒子,盒子不大,但似乎是实心的,重得要死。
“碎片含有致死量的辐射,可以让普通人融化的那种,”他说,“你猜它在哪发现的?”
他说完,停了一下,看着我,似乎在等我问什么。但是我没有配合,他也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老陈有一间祖宅,他的亲人全部都死得差不多了,他算是这家的独苗。那个地方拆迁联系到他,他当时在美国,就回来办了一些手续。”
“等到拆迁的那一天,他站在外面看,他自己以前小时候住的屋子被人破拆开来,工人从正对着床头的墙里找到了一个铁块,后来证实了是铅块。”
“铅块里面就是那片碎片,就是一块像云母石英一样的碎片,”他笑着说,“这些都不奇怪,奇怪的是铅块的形状。”
“铅块没有任何雕琢的痕迹,上面却布满了沟壑,”他说,“是一个脑子的形状。”
“如果这个东西早十几年挖出来,老陈或许都不会在意,但很可惜现在什么CT啊,核磁共振啊太发达了,他上一次见到一样的形状,还是在自己的体检报告里。”
“他从出生到长大,床头一直在对着那面墙,”金毛说,“很难说到底是那个铅块在模仿他的大脑形状,还是那个东西在潜移默化中塑造了他的脑子,甚至在离开之后,这种塑造或是模仿仍未停止。”
“如果是前者,还只是诡异一点,如果是后者,你应该就明白为什么他要走上这条路了。”
金毛把火熄灭,压缩饼干粥蒸腾出一阵隐约的粮食香气。
“无论如何,他把那个脑子切开了,得到了里面的碎片,”他说,“他确实对这个碎片很敏感,那个碎片也救过他几次,虽然有些副作用,但整体来说还是功大于过的。”
我不自觉地打了个颤,有种鸡皮疙瘩沿着背爬上来的悚然。
我们经常说记忆决定人,人的记忆,行为习惯、性格习惯这些,都属于意识的一部分,而人独立意识,肯定是由大脑掌控的,也就是说,你的大脑决定了你是谁。
但如果这根本不是你的大脑呢?你所产生的意识与思考换算成反应在生物学上的表象之后,竟然与一个毫无生命的古怪东西一模一样。
人的出生甚至成长,难道都是不可抗的命运的一部分?
第23章 雨夜
我明白金毛说这些话是为了让我不要担心教授,按照金毛所说,那个铅脑子和教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肯定多少对如何使用它心里有数。
教授身上的谜团颇多,也轮不到我为此操心。不过既然他没事,我还是略微放下心来。毕竟我对自己的水平很有b数,他们才是有生力量,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带来的安全感要大些。
我们在原地停了一天,没有向前走。直到第二天接近傍晚教授才露面。他的脸色还比较苍白,但嘴唇已经不是那种吓人的绀色,而多多少少有了一些血气。
他跟我们坐在一起吃晚餐,期间和金毛时不时聊两句。我没怎么说话,只是在听他们聊,不过也没听懂多少。现在我们在帐篷里生火,这两天草原湿气很重,碳有些受潮,烟气比较大,给我熏得身上都是味道,一直不停地用东西去扇。
金毛说这种味道能熏蚊子,我说我这几天也没少挨咬,他就说是我熏得不够多。我不理他了,现在我对他很不信任,总感觉他说话是想要骗我。
我在这么想的时候也不自觉地看了金毛一眼,他的眼神飘过来,那个下颚线帅得他妈的雕塑一样,真的是老天不长眼,好人没好报。
金毛在看我,教授本来在和他说话,也转过来看了我一眼。我可以被他盯着看,但不愿意被教授盯着看,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点不好意思。
“这两天要下雨了,”金毛看我把头偏过去装死,也转回去继续和教授讲话,“我们也距离不远,可能要加快速度。”
“嗯。”
教授应了一声。
“那个…草叶,”我突然想起什么,硬加入了这段聊天,“解决了吗?”
“几乎解决了。”
教授笑笑,拉开自己的衣服领子给我看。
他颈侧一跳一跳的绿色确实消失不见了。按照他说的,爬得比较上的几乎都已经枯萎,身体里应该还有一些,来不及的话可以暂时放一放。
“没有想到会耽搁这么久,”他说,“主要是钻进心脏里了,比较危险,不然还可以拖几天的。”
在心脏里,我的心配合着揪了一下,确实太危险了。并且,这让我对于连累他去救人的愧疚又多了一些。
“对不起。”我小声说。
他没说什么,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表示听到了。
第二天早上我们继续出发,他的脸色看起来比前一天晚上更好一些,看来确实是在逐渐恢复。
我们前面跑得不快,到中午之后发现天空上飘来一大片乌云,天看起来特别低,几乎要压到远处树木的梢头。教授说估计晚上这一场雨不会小到哪去,于是我们加快速度,又跑了两三个小时。
等到差不多六五点钟,前一秒还隐约能看见前方暗沉的天际,下一秒整个天一瞬间就黑了下来。天幕上闪过轨迹特别清晰的几道雷光,电光火石间刺破黑暗兜头劈下,一下子炸亮了整个草原。将草原照得如同胶卷上未洗出的照片,绿变成灰,黑映成紫,透着一种古怪而虚假的颜色。
随之而来的雷声来得缓些,但震耳欲聋,响得惊人。它如同被含在某个巨大怪物口中的一次剧烈爆炸,是一种隆隆吼叫着的沉闷共鸣,这种声音直接撞入了我的耳中,从耳道里一直乱撞,弄得我脑袋里都是嗡嗡声。
我有心理准备这声雷会很大,但没想到这么响,我的心脏马上就非常明显地停顿了一下,又乱跳了两拍。那种人在极度寒冷时血管收缩,眼前发黑的感觉瞬间就侵袭了我。我非常明显地能感受到我有一颗心脏,并且它没有在正常地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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