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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山夜话_迟迟迟迟迟行也【完结+番外】(96)

  没有血,我都瘦得快只剩骨头,脂肪层也没有特别明显,只是渗出了些黄色的组织液,顺着我的手腕往下淌。

  我疼得脑袋都要炸了,刚刚我的手一动,下面的暗红色肌肉也跟着拧动了一下,简直纤毫毕现,恶心至极。

  我直接把脑袋扭了过去,老陈那边缠了几圈,我才发现那根本不是我以为的什么高科技分子膜,那就是特别普通的一卷保鲜膜。

  我想说点什么,但理智告诉我这么大一块皮损,有保鲜膜已经不错了,我只是内心不能接受这么糙的处理方法,并不代表他不对。老陈给我裹上保鲜膜之后还抽了一块布料盖上,打结,总之绑完之后看不见肉了,让我感觉自己的神志都正常了几分。

  “先这样,”老陈说,“这种伤口,出去是可以缝合的。”

  这大概是他在安慰我的意思,我点点头,他用剩下的布料擦了擦我额角自己撕开的那块伤。那处不太厉害,可能神经也没那么敏感,现在只是一跳一跳的疼,和我的头痛相差无几。

  老陈处理完我这边马上又去堵门,周子末还在尝试把整扇门所在的地方都遮住,床板几乎都被拆了下来,我坐在墙角,握着自己的手臂,呆了半晌才想起来要帮忙。

  我根本不知道要去干什么,就只过去搭把手扶住。床板的长度比门要高一点,周子末他硬用撬棍把多出来的地方砸烂了,到处木屑飞溅,他硬推着那块木板,强行嵌了进去。

  能被这么砸烂的木头感觉也不是特别硬,不知道能抵挡几级的妖魔鬼怪。

  但他们动着,我也不能就这么坐在一边。我过来,用好的那只手和膝盖把木板往里推。周子末看了我一眼,说了一句英文。

  “啊?”我说,然后反应过来,“我现在正常了。”

  他眼睛飞速在我身上扫了一遍,“没事吧,”他说,“我刚才抓都没抓住你。”

  你真的抓了吗,我心想,并非如此吧。

  但他都这么说了,我就含糊地啊了一声,“现在我们是要干什么?”

  “有东西要过来了,”他简单地说,“要做好准备。”

  我现在仍然不知道他要干嘛,但也只是照做。老陈在那边也在翻包,他们俩的包都在地上,所有柔软的东西都被拿了出来。他们的外套早就挂在了门缝处,刚刚缠我手臂的保鲜膜也被周子末搓成粗条,把剩下的缝隙填上。

  我们做这件事的所有光源都只有一个手电筒,黑暗让我的心一直乱跳。那些缝被堵住之后,肉眼可见的还有一些地方是没有塞满的,没有石膏水泥,几乎是不可能做到一点缝隙都不漏。

  他们速度很快地把门填上,两个人一左一右守在门口两边,老陈拉了一下我,让我站在他后面,做了一个“嘘”的口型,他们就关上了手电。

  黑暗中,我听见我们三个人的呼吸声,轻轻的,但异常明显,总让我不自觉地要去数到底有多少下。

  我也开始数了,数了大概五六下吧,我发现自己在跳数字,好像七之后直接数了九,然后想要往回,又数不清回要回几个,对于数字的感受完全混乱掉了。

  突然不能理解这种数字上的概念是犯病先兆,我越想只能越头疼,只能暂且不想了。那边两个人还在等着,他们应该也要庆幸,我不是那种一犯病就乱砍人的,不然这一趟旅程可能早就走向终点了。

  我还在胡思乱想,突然,老陈的身体微微直了起来,我也听见了,外面传来了什么声音。

  那是脚步声。

  在这个地下工事听到脚步声都已经不止一次了,听见这种声音我都已经不算惊讶。这个脚步声更是没有什么特殊的,听上去就像人走路一样,正常得令人发指。

  随着脚步声响起,外面走廊的灯,也莫名其妙地一闪一闪的,亮了起来。

  我赶紧贴住墙壁,屏住呼吸。这人走得挺慢,感觉是在犹豫什么,但也不是不正常的犹豫,就是那种任何一个人,黑灯瞎火走在这个地下工事,都会产生的完全正常的犹豫,就是一个人走过,心里有些害怕,所以贴着墙,缓缓地摸索着走的声音。

  老陈和周子末没有做出任何反应,我也没动。那个脚步声显然是向着我们这个方向来的,从小到大,靠近我们之后特别清晰,我甚至能听见他非常轻地把脚放下的声音。

  这太正常了,绝对不正常。

  我的行动是向老陈和周子末看齐的,他们一声不吭,肯定也是听到了这样的声音,并且将其判定为暂时不用逃命。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就继续靠在墙上听着。

  脚步声来到我们旁边,停顿了一下,很快就又移开了。我听着声音由小到大又变小,简直一头雾水,对方似乎连一个眼神都没给我们,就直接离开了。

  这怎么回事,大发慈悲了?

  我们做好了一切准备,万万没想到是这个结局。我握住老陈的手臂,想要问他一声却不敢开口,想着他能不能给我点提示,到底现在能说话了没有。

  没想到老陈直接抓住了我的手,他把我的手从他的右手腕处拉到前面去,还差点碰到了我左手的伤,疼得我小小地抽了一口气。

  他握着我的手,极小幅度地,用左手在我手心划拉了一个数字。

  啊?

  他的速度很快,我没能感觉到具体是什么,只是觉得好像是个两位数。我知道他们有数字传递信息的习惯,但我根本不熟。之前老陈他们也只是给我稍微科普了一下几个最常用的,经历了这么多次频繁的恐吓,我早就把它们忘到不知道哪去了。

  这个时间也特不凑巧,我刚刚感觉快要犯病,对于这些抽象的文字数字笔画什么的就是亲眼看他写都不一定能理解。人脑就是这么神奇,我之前在精神病院的时候觉得我给护士写的是便签,但后面发作期过了一看,那就是笔画横七竖八的一坨不知道什么东西。

  我明显没有做出他想要的反应,他没有松开我的手,就又往我手上写了一遍。

  他写十遍我也不一定明白,我也有点急了,抓住他的手。他手上戴着露指手套,外套和手套又紧紧地衔在一起,几乎没有一点缝隙。我尝试着摸了摸,最后只能选择在他手指上写了个“?”

  我刚画完,老陈就按住了我的手。

  我们又听见了那阵脚步声。

  还是由小变大,那个人似乎又回来了。跟我们找不到路一样,他似乎也没在前面找到路,所以被迫折返。

  老陈又在我的手上写了几遍。我真的拼尽全力了,把所有的精神都用在辨认上,勉勉强强可以感受到第二个数字是一笔画成的,感觉像是一个圆圈,所以大概是“0”。

  脚步声,老陈莫名其妙在我手上乱画的东西都超出了我的理解极限。本能告诉我没搞明白就动不如不动,我就还是没有做出行动。

  脚步声靠近了,又离开,像刚才一样消失不见。

  这他妈到底怎么回事,全都在装神弄鬼。我大脑简直要爆了,恨不得现在马上问出口刚才怎么回事。老陈倒是还能沉的住气,在我手上又描了两遍,还是之前的那个笔画。

  随后,第三遍。

  脚步声是有变化的,不是那种无限重复的声音。在每次它变大或者变小的时候,我都能听见它有一些适当的停顿与不安。这感觉和我很像,如果我自己在这种地方探索,必然也就这么小心翼翼地走。

  如果是我,我也会这么走。

  这件事突然间就袭击了我,我的汗毛一下子就竖了起来。刚好门外的声音就在我们附近,我屏住呼吸去认真听,这个脚步声,真的很像是我走路的声音。

  老陈和周子末穿着的都是比较专业的户外鞋,有点像登山靴一样的那种防水防滑的。我穿的只是普通运动鞋,这两种鞋的鞋底完全不一样,走路的声音也完全不同。

  在我对于抗日剧的观摩里,我感觉日本兵大概也是穿靴子的。军靴的鞋底应该也比较硬,可能和登山靴发出的脚步声差不多。

  然而外面的那个人穿的是运动鞋,就是那种鞋底比较软,发出的声音比较闷的,运动鞋。

  如果不是现在突然有第四个人闯进来,那么外面的脚步声,很有可能就是我自己的。

  这到底是什么鬼事情。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又遇到了和上次一样的时空重叠。在外面走的是前几个小时的我。但我稍微一回忆就知道,自从来到地下工事的这段时间,我几乎都在和周子末还有老陈在一起。

  其中我有两次失去了意识,看到了日本人的记忆。在我醒来之后又迅速地见到了他们。感觉上是不太可能有这么长的一段时间来回走动的,如果真的是时空错乱重叠,这到底叠的是哪一段,还有待商榷。

  更况且之前的那段时空重叠非常模糊,而且只有我一个人在。看老陈的反应,他也是听到了脚步声的。虽然不知道这个活动是不是允许两个人共同参与的,我只总觉得不太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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