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怕那是落在手上来不及感受就已经融化的雪。
很快, 他察觉指尖微凉的温度溜走了。
也是那时,应天棋的意识彻底清晰,恢复了对身体的感知。
他第一时间就去看身边的环境。
他看见一片深黑。
还有一人模糊的轮廓。
应天棋知道方才恍惚间感受到的那一丝冰凉是什么了。
是前一瞬才被他放开的、方南巳的手。
应天棋心里一跳。
几乎是本能反应, 应天棋重新拉住了他。
山洞里很安静,几乎只能听见洞外呼啸的风。
悬了许久的心脏终于落回了胸膛里。
……赢了。
赌赢了。
想救的人救下了。
应天棋到了这时真正触碰到方南巳,才终于松下一口气。
天知道他有多怕,怕自己回到这个雪夜, 一睁眼,还是一手刺目的血。
那种焦虑和恐惧折磨他太久, 久到他一时半会儿都还无法释怀。
大概是怕自己稍微恍惚一下方南巳就会溜走,于是停顿片刻后,应天棋将他用力重新握紧。
方南巳好像没什么反应。
片刻后,他才慢慢回过头, 看了应天棋一眼。
光线太暗, 应天棋看不清方南巳的眼神。
但他能感觉到,那一眼很深,像是试图穿过肉.体, 直接看透他的灵魂。
“……不行。”
应天棋其实不记得自己在这里都跟方南巳说了什么,他也懒得回忆去努力衔接话题,他只想告诉方南巳:
“你别走。”
像是想表达自己的决心, 应天棋一手扣着方南巳的手指,另一手握住他的手腕:
“你要么带着我,要么跟我留在这里。要是你执意自己行动,那……”
话音停顿,应天棋也不知道该拿什么威胁方南巳,想了半天,只能说:
“那我就冲出去, 哪儿人多往哪儿跑,找不到人,我就在山里唱歌,唱到被发现、被刀砍死被火铳崩死被箭捅死为止!”
“……”
方南巳没有说话。
沉默半晌,应天棋只听他很轻地嗤笑一声:
“我不在乎。”
应天棋愣了一下。
下一瞬,他握着的人突然挣脱,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人大力推到了山壁上。
山壁冰凉坚硬,磕得应天棋有点疼。
他闷哼一声,而后,冰凉攀上脖颈,是方南巳扣住了他的脖子。
话是这样说,但方南巳实际并没有用多少力,应天棋甚至没有感受到哪怕一丝窒息感,对方只是用了个比较有压迫感和威胁感的姿势将他按在了石壁上,仅此而已。
“你以为你是谁?”
应天棋抬起眼,对上方南巳的视线。
他看见方南巳很轻地眯了下眼,像是强调什么一般,重复一遍:
“……我不在乎。”
虽然姿态和眼神都带着狠绝,但应天棋能听出方南巳话音里那丝不易觉察的颤。
所以他知道,自己的威胁是有用的,哪怕只有一点点。
但他没有继续利用这点优势逼迫方南巳,而是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腕:
“我在乎。”
应天棋看着方南巳的眼睛,坚定地告诉他:
“方南巳,你要是出事,我接受不了。我想你活着,我在乎。”
方南巳指尖的冰凉逐渐被应天棋的体温同化,它早已不如刚触上来时那般寒凉。
“咱俩谁都别单独行动,行吗?要么你去哪都把我带着,要么咱俩就好好待在这,你想做什么可以跟我说,咱俩一起想办法。”
应天棋是真怕了。
他都不敢想,如果上周目他没有在小路上遇见方南巳,如果方南巳静悄悄地死在了这荒山野岭某个角落,而他等一切尘埃落定后才知道,他要怎么办。
所以,在这种一切未知的危险处境中,他一定要和方南巳贴在一起,活就一起活,如果出现什么突发状况,读档修改起来也更保险。
“……”方南巳陷入了沉默。
那一点时间内,他眼中的情绪究竟是什么,应天棋读不太懂。
“随你。”
最后,方南巳撂下两字,转身离开了山洞。
“哎……”应天棋忙快步跟上去,但方南巳好像不太爱搭理他。
什么意思?
这人生气了?
这是在生什么气?
不就是要求他把自己捎在身边吗,这是很过分的要求吗?这有什么好气的?
又在发什么癫?
“我不会拖你后腿的。”
虽然觉得自己完全没错,觉得方南巳完全是在无理取闹,但应天棋还是决定大度一点,不跟他计较。
不仅不计较,还小跑两步去安抚两句,主动卖个乖:
“真的,你放心。”
但方南巳一点不领情,依旧不打算理他,只自己一个人闷着头往山林深处去。
……好。
好你个方南巳。
本大爷捅了自己一刀喉咙漏风救了你的命,你还不知好歹跟我摆脸色!
应天棋在心里打了方南巳一套左右勾拳,但他知道方南巳只是游戏世界里一个可怜的NPC,没有回溯的记忆,不可能知道上周目经历了什么、自己又为他付出了什么。
应天棋自然不可能认真跟他掰扯,这只会让方南巳觉得自己是个精神失常的疯子。
于是他只能深藏功与名,忍受方南巳的糟糕态度,好脾气地跟他说:
“你要小心一点,方南巳,凌溯他们手里有火铳。”
就大宣这个年代,火铳这种东西虽然有,但并不算多,一般只有中央和地方的部分军队会配备,且管理十分严苛,要想带出来一支扛着到处跑,其实并不是那么容易实现的。
但方南巳好像对此没有很惊讶,只问:
“你怎么知道?”
“我……”应天棋噎了一下:
“我在虞城就见他们拿出来过。这玩意不多见,他们肯定费了不少功夫才带出来,自然会随身携带着,等重要行动开始后、尤其是遇见打不过的人,随时拿出来火力压制。”
“……”方南巳瞥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但应天棋要告诉他:
“他们是冲你来的。凌溯已经知道你在这儿了,此行肯定会不惜一切手段要你的命,就算我们逃了这一次,回京路上也随时会遇见危险,所以……”
“所以什么?”
方南巳打断了应天棋的话。
应天棋也适时地沉默下来。
垂眼短暂思索片刻后,他像是终于做出了某种决定,坚定道:
“……逃没有用,我们得想办法宰了他。”
应天棋也没想到自己有天会如此轻飘飘地去审判一条人命。
即便此人罪大恶极不得不死,他出口的时候也依旧有一瞬的不适:
“不能让他回京,他,和他带来的那群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得死在这……不然我们以后的日子,会相当不好过。”
方南巳听见这话并没有什么大的反应。
他只停下脚步,看着应天棋,问:
“说得容易,打算怎么做?”
凌溯手里有火铳,带的人也比他们多至少一倍,虽说他们现在占了天气和地形的优势,一时半会儿还不至于特别被动,但山就这么大,天总会亮也总会晴,现在不跑,被逮住只是迟早的事。
可站在凌溯的角度想一想,这大约是他距离拿下方南巳人头最近的一次。
近在咫尺的成功会驱使人孤注一掷赌一把大的,而人只要一急,就一定会露出破绽。
应天棋很轻地皱了下眉,再开口时,他声音沉了些许:
“你信我吗?”
方南巳望着他的眼睛,没有答信或不信,而是稍稍扬了下下巴:
“说说看。”
应天棋也没有立刻回答,他摸了摸自己怀中,取出一支烟花。
这是他早晨去含风镇市集里顺手买的,原本还想在除夕夜来点氛围感,吃点饺子放点烟花,但现在看来氛围感是添不上了,他的烟花只能放给凌溯看。
“赌一把吗?”应天棋拿着烟花,问方南巳。
方南巳微一挑眉。
而后什么话也没说,只抬手将烟花从应天棋手里拿了过来,一瞬也没有犹豫,直接拉了引线。
之后应天棋就听烟花筒里传出一道略显尖锐的声响,一点火光随之飞上高空,在他们头顶炸出了万千光点。
应天棋懵了,他抬头呆愣愣地望着天空,一直等烟花在落雪的乌云下绽开又消失,他才回过神来,瞧着方南巳:
“你……你把它放了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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