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应瑀点头:
“这病凶猛,但好在传播方式较为苛刻。在病症初期,这病是不传人的。只有在病患发展到后期,皮肤开裂,带着病毒的血液随着爆裂化为雾气散开在空气中,旁人靠近时由呼吸带到体内,才会被这疫病波及。”
“……”
难怪。
难怪背后人要将尸体弄碎了塞在箱子里。
也难怪昨天箱子周围围了那么多人,却只有开箱的两个小武夫病倒。
他们当时离得太近,直面箱中血气,这就……
应天棋怔然:
“也就是说……”
他没将话说完,见他沉默,应瑀便替他道:
“只要在病患皮肤开裂前将他们送往无人处,待病患死去、妥善处理他们的尸身,便可防止此病继续传播。”
可“这……”应天棋知晓了解决办法,却并没能为此展颜。
他话说得有些艰难:
“这,这真的没有治愈的办法吗?”
照应瑀的话,目下唯一的解决之法,便是舍弃患病者,来保全其他人了。
可是若放着病患再不尝试救治、任他们自生自灭,也太……
“我知陛下慈心,不忍放弃任何一人,但这行宫中这么多人,陛下不能不保全其他人。若想顾全大局,有些舍弃是必要的,有舍才能有得。更何况……此病来得蹊跷,陛下有没有想过,明明血裂症只在朝苏出现过,何故会突然出现在中原,死者又何故被人装在箱中,恰好在春猎时放在了行宫后山?”
“兄长的意思是……”
话音未落,远处忽然跑来一人。
定睛一瞧,应天棋才见,那竟是一名小军士。
小军士穿着一身甲胄,匆匆跑来,单膝跪地朝面前几人一礼:
“报!陛下,王爷,将军!我们方才例行巡逻时发现良山脚下竟多出许多军队营帐,见势竟是要将我们围困在此!而且那些帐上,绘着,绘着……”
方南巳冷声:“别吞吞吐吐,有话就说。”
军士一抖,低头道:
“绘着朝苏的图腾!”
……
“快些快些,上面吩咐下来了,要我们尽快将那两个病患送去行宫外安置呢。”
四个太医院小医士淋着夜色匆匆而行,走向营帐区边缘处。
“这是什么意思?病倒的那两个人,大人们不打算继续治了吗?”
“这么奇怪的病,我听都没听过,应当是治不好了吧……”
“那把他们送去偏远地,不是让他们等死吗?”
“唉……那也没办法。”
已经有人在行宫外良山脚扎好了安置病患的帐子,只待他们做过最后的检查处置后将人挪过去。
夜已经深了,小医士们赶着回去睡觉,动作都很利落。
他们按照上面人吩咐,检查过病患身上并无裂痕,便两人抬一个担架,将人挪了出去。
夜深霜露重,从营帐到山脚的那段路程,冻得小医士哆嗦了一路。
他们搬的那两个病患高烧烧了一天一夜,人都不太清醒了,面色惨白,皮肤上爬满了红疹,瞧着实在可怜。
将他们安顿下来后,小医士给他们盖好被子,喂了最后一顿药,多少有些不忍心:
“他们……真的没救了吗?就这么把他们丢在这荒山野岭的,真的好可怜。”
“可怜也没法子,谁叫他们得了病呢?”
同伴搓搓手臂:
“快点快点,弄完了好回去睡觉,我困死了,明早还要轮值呢。”
说罢,同伴便先出了营帐。
小医士应了一声,放下碗,最后给病患掖了掖被角,起身想走。
但也在那时,原本昏迷的病患突然抬手抓住了他的袖角。
小医士吓了一跳,差点惊呼出声。
垂眸看去,病人艰难地睁着眼睛,张着嘴巴,像一条濒死的鱼:
“郎中,我,我好难受……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不是的。”
小医士也才十五岁,去年才刚进太医院当学徒,还没见过太多生死,如今知道这病患的命运,实在有些不忍:
“你,你会没事的,会好的……”
“真的吗?”
病人嗓音嘶哑,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问他:
“那你为何要走,你,你走了,还会回来吗……?”
“……”
小医士不知该怎么答了。
也不知病人是哪里来的力气,拉着他的袖角,叫他连挣脱都难。
“我,我……”
小医士慌乱地扒拉着病人的手。
而低头时,他忽见那人小臂红疹密集处似乎泛着些深红颜色。
他记得刚才这人手臂上还没有这颜色,于是定睛瞧了一眼。
谁知就在那时,那片深红色突然钻出皮肤,皮肉裂开,露出一道细细的血色痕迹。
小医士从没见过这种画面,他吓得身子一颤,倒吸一口冷气。
碰巧那时同伴在外问:
“小唐,好没好啊?快走了!”
小医士这才慌乱地扒开了病患的手,任他的手臂垂落、像一条烂肉一般摔在了被褥上。
他匆匆起身,没敢再多看一眼:
“……哦!就来!”
第181章 八周目
“这良山好好的, 为何会出现朝苏人?”
得到这坏消息之后,次日清早,应天棋便悄悄跟方南巳上了山, 遥遥往山脚下望了一眼。
果然,山道处聚集的人头密密麻麻,像是一排排的小蚂蚁,且隔一段距离就扎一片营帐, 看这架势,应当来了不少人。
“来拿你的项上人头。”
方南巳靠在一旁, 给他讲了个冷笑话。
“……”
这么显然的事就不必你来告诉我了。
“但这可是京城周边,又不是漠安边境,朝苏人怎么穿过边境走这么大老远聚在一起把我们围在良山?好嚣张。”
“说明这一路有人帮着上下打点,暗度陈仓。你不是早就怀疑京中有人和朝苏勾结?”方南巳提醒道。
“是……可有关那人一直没有线索, 我至今也想不到究竟谁有这么大的能耐。”
应天棋皱眉思索, 却忽听方南巳问起另一事:
“你还记得初次见山青时,他在京郊被人追杀,是因他受人所托, 要往京中带什么东西。”
应天棋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一茬,于是立刻点头:“记得, 怎么了?”
“托他捎物件的是我养的密探,称琼八。在出事之前,琼八一直游走在漠安边境一带,应当是查到些什么重要证据,却不慎暴露行踪,被人灭了口。临死前,他遇见山青, 将所查到的证物和能证明他身份的玉令一道托付了,谁想却托付了个不中用的,玉令被人在路上当了,证物也在京郊被人劫了去,甚至还险些再搭上一条性命。”
方南巳又在叙述时夹带私货冷嘲热讽了。
应天棋听出来了,但没跟他计较,他更在乎另一件事:
“好你个方南巳,密探遍布五湖四海,连这种事都能查?居心何在啊?”
应天棋伸手戳了戳他的肩膀:
“那,关于那神秘人的身份,你们查出什么了吗?”
“尚未。线索全断,且已打草惊蛇,再从头查起会很难。但有能耐将手伸到京郊,又有能耐布局多年往中原塞这么多朝苏人,且这么久都没露蛛丝马迹以至于今日被打个措手不及,这一路需要通的关系实在太多太杂,放眼天下,也没几个人能做到 。”
“你的意思是……”
应天棋沉思片刻,抬眸看着方南巳的眼睛,小心翼翼地说了个名字:
“……应瑀?”
方南巳很轻地扬了下眉,应天棋便知道自己应当是猜对了,但等方南巳再次开口,给他的却是一句反问:
“为什么不是太后?”
“她……不大可能。她已经一手遮天了,再和朝苏勾结,她能得到什么好处?再说了,今日这局面,背后人肯定是许久之前、久到我来这个世界之前就已经开始落子布局,陈实秋若想杀我,也不过动动手指的事,何须这么麻烦?”
“那为何是应瑀?”
“嘶……其实,是他也说不通。”
应天棋仔细想想,又摇摇头:
“他是王爷,封地在漠安,漠安离朝苏那么近,看起来,他已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与朝苏勾结的人不是他都有点说不过去了。但这一切太顺理成章,我反倒不敢信,而且还有别的疑点,比如,如果今日局面是他精心设计,那他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解决血裂症的办法呢?”
应天棋想不通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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