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芸是蓝苏的孪生姐妹, 相貌极其相似,几乎一模一样。
如果紫芸能找到办法混进宫中,那她便能留在出連昭身邊,姐妹二人共用一个身份,一个走在明處, 一个行在暗处,誰也查不到、更想不到这一层。
所以应天棋又赌了一把。
紫芸和蓝苏这二人的关系,足够证明出連昭与妙音阁一直有着消息往来。如果应天棋是紫芸的话,在回到出連昭身邊前, 一定会想方设法探听到更多的消息带回给出连昭。
比如,妙音阁疑案的后续发展, 和续芳等人如今的处境。
应天棋赌紫芸一定会藏在西林客棧周围时刻关注本案动向, 所以在进西林客棧前, 他特意张望着多看了两眼门口蹲守的涉案人家属。
能在那时进入西林客栈的绝不会是普通人,想来紫芸也清楚这点,因此她会选择观察来人究竟是誰。
因此,虽然应天棋没能在逗留客栈之外的那段短暂时间里找见紫芸, 但那点时间,一定够紫芸看清他的脸。
紫芸是认得自己的,不然四周目也不会怒斥一句“狗皇帝”然后试图将他捅死。
那么,如果紫芸发现他出现在西林客栈外,必然会跟过去探听消息。听到他已经掌握了足够翻扯出南域遗民的证據,也必然会急着回宫把消息传给出连昭。
于是应天棋来了一手順水推舟,立刻回宫。
只要紫芸不蠢,就该知道混入皇宫最簡单的办法就是混进皇帝的马车。
一切都在按应天棋的猜想进行着,他免费给出连昭送了个快递,再等一会儿,等出连昭从紫芸那里听过事情始末,就该登场了。
出连昭当初能为了族人委身于应弈,如今也一定会为了族人暴露自己拼死一搏。
不过,应天棋手里有证據,出连昭有所忌惮,不会轻易动他,而是会想办法与他周旋。
威逼利诱也好,谈判交易也罢。
这同样是应天棋需要的。
“出连昭,你真正的敵人不是我。”
这话一出,出连昭明显有一瞬怔愣。
但她显然连一个字也没信,因为很快,她轻蔑地嗤笑一声:
“是你应弈起兵攻占南域,是你应弈杀我父母同族,如今你说我真正的敵人不是你?应弈,别天真了,我告诉你,不止这一世,生生世世,我出连昭都与你势不两立,至死方休!”
“是我没错,但洪流之中,你我皆身不由己。”
应天棋微微叹了口气,眉目间染上些伤感来:
“你久居深宫,不知朝堂波谲云诡。只知我身处高位,万人之上,却不知我其实事事皆不由己。我幼年登基,看似是一朝天子,手中却无半分实权,连开仓赈灾都不能自己决定,又如何能左右南伐拓邊这种劳民伤财的大事?”
“你……”
出连昭像是想说什么,应天棋却没有给她反驳自己的机会:
“我从小便知身为傀儡事事被人掌控的苦处,又怎会将这种痛苦加注在你们世代自由的南域人身上?我不能违逆陳实秋的心意,一旦惹她不快引她警觉,我连性命都难保。我只能这么做,没有别的选择。
“所以你明白了吗,无论这张龙椅上坐着的是谁,是我,应弈,还是其他皇子,又或者是宗室里其他什么人,只要实权在陳实秋手里,事情都不会改变一分一毫。出连昭,你可以恨我,我没有资格消磨你的仇恨,但我怕你拼尽一切、走到最后却还没看清谁到底是谁害了你、和你的族人,是谁讓你失去了一切。”
出连昭稍稍皱了下眉。
她垂了垂眼,也不知将应天棋的话听进去几句。
应天棋趁热打铁,摆出更多信息来佐证自己的立场:
“我当年为何指名要你?因为你是南域娜姬,我知道你一定会为了族人做出这个决定。而我,只有用这种方法,才能瞒过身邊那无数双眼睛,名正言順达成我的目的——保下你南域最后一批活口。
“当时的你们已是穷途末路,无论是生是死,都是我一句话的事。那我为什么不一声令下手起刀落永绝后患?为什么一定要你主动归顺而不是强逼你就范?就算是我贪图你的美色,是我要装个正人君子要你先顺从再下手,那么我问你,出连昭,你入宫也有一年多了,可你见过我几次?
“我如此大费周章逼你从南域娜姬变成后宫的昭美人,就仅仅只是为了满足我的恶趣味和征服欲吗?说得难听一点,那场交换是我赢了,可我事后为什么没有享用我的‘战利品’呢?”
出连昭的眉越皱越紧。
应天棋抬眸打量着她的神色,微微眯起眼睛:
“因为我从头到尾想要的都不是你,我想要的是讓你活下去,想讓你和你的族人一起活下去,想让你南域血脉留存于世,不至于从此绝迹。不管用什么样的方式什么样的身份,人只有活下去,才能找到翻盘的机会,不是吗?
“很多事明面上是我干的没错,可我也身不由己。你拼尽一切来杀一个傀儡、而不是将刃尖对准背后真正牵线之人……说实话,出连昭,这不值。”
灭了人家一族,占了人家地盘,强取豪夺让人家的娜姬给自己当小妾,还要让这位对自己充满恨意的娜姬对自己放下杀意,甚至还要信任值达到55%……
应天棋觉得这任务簡直是痴人说梦。
但要想保住南域这一族,就必然要走这么一遭,否则自己之后干什么都不方便,一边要提防陈实秋和郑秉燭,一边还要无时无刻不警惕这群南域人的暗害。
应天棋绞尽脑汁连推理带胡扯,才整出这么一套于情于理都无可指摘的说辞。
任务设定太过离谱,他能找见的突破口,就只有这一点而已。
其实对于这些事,应天棋也疑惑了很久。
因为他实在读不懂应弈做一些事的逻辑。
就比如出连昭这件事。
但无论应弈是如应天棋刚才吹的那样隐忍做戏只为保下南域这些人,还是单纯有什么奇怪的收集癖、把人逮到宫里关着就行可以不见但不能没有……应天棋都得感谢他给自己留了这么一个口子,没有把事情做绝,这才让自己在此刻拥有能够跟出连昭谈判的筹码。
出连昭应当是把他的话听进了心里,因为她就那样在摇曳的烛火中陷入了沉默,许久未发一言。
紫芸仿佛看出了她的犹豫,语气有些急切地开口:
“娜姬……”
出连昭却抬手打断了她。
而后,她像是缓缓叹了口气,閉了閉眼睛。
应天棋瞧着她的反应,再次开口,这次语气略微缓了一些:
“知道你一直想杀我,但你的手段并不高明。第一次,我问你要迷情藥,你说可以用做香料点燃也可以内服,于是我把它掺在酒里下给了陈实秋安插在我身边的那个老太监,结果他服下后没多久就七窍流血暴毙而亡。
“因为我跟你说这藥是我自己要用,所以,那夜被药死的应该是我,对吧?
“第二次,你往我宫里送了一盘梅香酪。那梅香酪里有种银针测不出来的剧毒,食用后顷刻间便会五脏绞痛而亡。这事儿做得太明,我猜你是发现你那迷情香没能药死我,怕我找你麻烦,所以再加点料铤而走险用这种简单粗暴至极的方法要我的命。可惜,我还活着。
“后面你发现我实在难杀,不确定我是否已经看出了你的杀意,就再次制造御花园偶遇,想试探我的态度。我那些模棱两可意有所指的话也让你心内不安,今天从紫芸那里得知的宫外现状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令你咬牙决定铤而走险干票大的,于是拿刀把我掳来了这里。
“那我现在告诉你我的态度,出连昭。”
应天棋顿了顿,抛出了自己最后的筹码: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想干什么,正因为怕你自寻死路,才把你撂在长阳宫,不见你,不给你下手的机会。至于迷情药和梅香酪,哪一条拎出来都是灭九族的罪,我有证据,但我选择替你瞒下来。
“就像这次,即便我知道杀了郑秉星的人是紫芸,即便我知道妙音阁是以续芳为首的那群南域人的据点,即便我手里握着能够定你们死罪的证据……”
应天棋抬手,从怀中拿出一支镶着忘忧凝的发钗:
“我也还是会像前几次一样保下你们,因为我不愿看见南域文明就这样葬送在陈实秋手中。”
出连昭微微一愣,抬眸看向应天棋,眸底神色复杂。
“你想必也听说过郑秉烛的行事,若是此事被他知晓,别说你和续芳,就是已经隐姓埋名在中原扎根生活的南域人……不,哪怕是与南域沾亲带故甚至在南域生活过的一条狗,都会被他掘地三尺揪出来,然后五马分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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