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夫卸完货,客商一行进了屋,闻到若有若无的饭菜香,等不及洗漱,先坐到了饭桌上。
桌上点了两盏油灯,只模糊看得见有些什么菜,待下了筷子才发觉,菜色多为菜籽油炒出来的,又有几个凉菜、卤肉、炙肉,都是极适合冷吃的。
何老三吃到一筷子炝羊肉,忍不住道:“他家是本地人?这羊肉炝得地道,跟咱那儿的口味像了七成。”
“我没问到这个啊,”大欢吃得狼吞虎咽,抽空给人夹了一筷子肉,“这个,三叔,卤牛筋,跟镇上咱常去吃的那家也像极了!”
一行人已经离家两个来月,回去时车马轻快,也要一个半月,中途能吃上一口正宗家乡菜,令人再动容不过了。
满满当当三桌菜,教二十来个壮年人风卷残云吃了个干净,一个个打着饱嗝,又还启了茶馆送来的饮子喝,个个吃喝得尽兴。
“难怪都说他家好话,做事熨帖,吃喝滋味又好,还没见着面呢,我都觉着与人亲近了不少。”
同时心里想着,便是人要不了三四百斤那样多,只要不是少得太过分,能上一百斤,他都跟弟兄几个商量商量,咬牙卖给他。
第二日早晨,辰时刚过一刻,让何老三牵肠挂肚一夜的沉川登门拜访了。
“沉老板何沉夫郎是吧?幸会幸会。”阮哥儿给双方介绍了,何老三多热情地与人打了照面,“二位孩子都这样大了,当真是年轻有为啊!”
沉川吿歉:“家里没人看孩子,我夫夫俩只能走哪儿带哪儿,还望何三叔不要怪罪。”
说完把手上提着的食盒递了过去,“今儿端午,带了些自家包的粽子来,何三叔尝尝滋味如何。”
何老三接过食盒,“哎呀沉老板真是太客气了,昨儿送了上好的茶叶来,又还给我们叫了饭菜,合心意得很,倒显得我们招待不周了。”
他们还没到时,大欢就借着请货栈掌柜喝茶试探打听了,这尚品茗送来的茶叶是顶顶好的,且是方圆百里独一家,便是有钱也买不着,只能上他们茶馆里喝。
昨日送了贵礼,今日送些寻常的粽子,不显失礼,反而更教人觉着亲近。
几人客气寒暄几句,沉川和梅寒说明来意,何老三有意与人成事,领着二人到货栈给他们堆放货物的仓库,开了几箱硝石。
“先就听阮哥儿说三叔是实在人,果不其然,这硝石品质上乘,不见多少杂色,是好东西。”沉川看了看,只见几箱硝石都白净,少有些难去除的青白色杂质,不由夸赞了一声。
得人肯定,何老三也愉悦,互相试探一番价钱,双方都较为满意,若沉川要量不小……
“八百斤??”
听了沉川报的数目,何老三登时瞠目,与他预想的竟是相去甚远。
转念一想也是正常,虽人只是一家小小茶馆,但卖的东西多是新颖、好滋味,便是他带班子走南闯北十来年也不曾见过,且去年来岭安府时还没听闻,想来便是这一年里起的生意,能攒下这么多银钱也是本事。
“只我们这回虽多带了货出来,但许多都是老主顾定下的,能匀出七百斤来,沉老板意下如何?”何老三说,“若沉老板要了,咱头一遭做生意,我也给沉老板让些利,与老主顾一个价钱。”
因为班子里进了几个新人,走一趟的车马粮草、几方分成,还有一年到头制硝开硝的开支更大,才冒险多带了七百斤硝石。
但跑岭安府的硝石商不止他们一个班子,各自与岭安府的财主家有交易,轻易不会做改。
只这般一次能吃下上千斤货的主顾还是少数,他们本打算待安生到岭安府了,寻看一两家相对薄资的新客,能分两次吃下七百斤就好。
再小量了卖是不成的,容易耽搁到其他硝石商到来,少不得有与他们一个打算的,那再是紧俏好销,只怕也要稍稍压价才好使。
沉川和梅寒提前问过阮哥儿,硝石单价一般在一百一到一百二十个铜板之间,要是新客,有的得到一百二十五文。
何老三给他们一百一十五的价,不是最低的,但已经很是实惠。再者便是遇着一百二十五的价,他们也是要咬咬牙买几百斤的。
沉川:“那便七百斤,多谢三叔关照,肯卖我们不说,还给这样实心实意的价钱。”
“沉老板沉夫郎实在客气,这生意做得爽快利落,你们高兴,我们也欣喜。”
顿了顿,何老三想到什么,迟疑片刻,还是道:“沉老板可晓得这硝石不是用了一次便没的东西?”
“虽是喜欢沉老板一回将我们硝石吃下了,只这东西还算耐用……若是专茶馆用,想来三五百斤足够用一夏了。”何老三面色不免纠结。
“三叔且放心,我二人考量过,预备过些日子开新店,这硝石只有不够用的。”这厢夫夫俩更觉得人实心眼,是可长久往来的,也与人交底。
若是一切顺利,最迟五月下旬就能开新茶馆,岭安府城这么大,人这么多,不多开几家店多可惜?
闻言,何老三再没顾虑了,直贺二人生意兴隆蒸蒸日上。
沉川笑说:“待事情了了,我夫夫二人置席,请三叔带上弟兄几个赏光啊。”
“一定一定!”何老三拍着沉川肩膀大笑。
这桩生意双方都满意,很快立了书契,一式两份,梅寒瞧了没问题,才递给沉川签字。
何老三忍不住朝沉川竖了大拇指,“沉老板能耐,娶的夫郎还能写会看的,多厉害,难怪生意做得这么好。我这头就不成了,一整个班子,就我识得几个大字,干这些都没人能搭把手的。”
要是识字人也不会跟着跑商了,随便谋个差事干着,虽挣的没有跑商多,但好歹安稳,不用天南海北地跑,家里也不必担心哪日就出了意外。
沉川笑了两声,“不瞒三叔,我也是个睁眼瞎,就晓得写自个儿名字。我们睁眼瞎躲个懒,你们识字会算的多劳累。”
两边相谈甚欢。
歇一晚差不多够了,何老三叫大欢带着人把沉川二人要的七百斤硝石称出来,又给二人送到小院去。
一家四口这头放不下,放了三百斤,剩下四百斤放在了清水秋霜那头。
卸完货沉川回屋取了银钱来结账,拢共八十两并五百文,茶馆月余的盈利投入了五十两,从山寨支的五十两账只剩下二十两,开销实在是大。
钱货两讫,夫夫俩又给帮了大忙的阮哥儿五两银子以作酬谢。
原先二人打算的是让阮哥儿和他们一起干,阮哥儿坚持不要,最后双方各退一步,折算成佣金给阮哥儿。
了却了一桩大事,夫夫俩心头很是松快,也火热,趁热打铁腾出水缸和木桶来制冰。
折腾一会儿,沉川又改了主意,“不成不成,该用陶瓷盆做芯、木桶做套,用桶和水缸芯套就反了,不好做。”
制冰的芯、套里都要装水,且芯放在套里。套里的水是拿来溶硝石的,溶硝石吸热使芯里的水结冰,作为芯的容器自然要导热性好。
梅寒没制过冰,自是都听他的,折身回灶房,从锅架上拿了个深口瓷盆回来。
二人在瓷盆和木桶里各称了一斤水,将瓷盆放到木桶里,桶中水面上涨,然后又称一斤硝石碾碎放到木桶中,水面没有没过瓷盆。
瞧着要会儿时间硝石才融化,夫夫俩就去了灶房装粽子。
今日是端午,昨晚回家后夫夫俩就包了一大锅粽子,有白粽、鲜肉粽、豆沙粽和蜜枣粽,二人忙活了一大晚上才做出来。
除开早晨送何老三一行人的,要送些给杨屠户夫妇、先前帮过他们忙的另几个屠户家、许大夫医馆等在城里认识的人家,还有茶馆和李小河几人的铺子上,都要送些。
装完送完各家的粽子还剩大半锅,沉川边剥了个粽子吃边提议:“剩下这些拿到茶馆和王阿叔那儿吧?有来店里消费的客,就送人一个,权当酬谢宾客了。”
梅寒一想也觉着好,“正好咱饭馆今日开张,来人吃饭送个粽子,还多吉利。”
饭馆早几日便装修好了,昨日孔方金下山,除开新领了两个姑娘两个哥儿到茶馆来,还请了王阿叔下山,让人自挑了一个姑娘一个小子给他打下手。
昨晚送去货栈给何老三等人的宵夜,便是临时请王阿叔做的,一会儿中午间二人过去饭馆,饭馆才正式开业呢。
梅寒:“那我装几个出来家里吃,其余的都带到铺子里去。”
沉川边点头边语音含糊道:“给我装两个肉粽——我这个是白粽,没味儿。”
“你蘸糖吃呀。”梅寒好笑地瞧人鼓起来的半边脸,拿碗装了些这人先前买来给他泡水润喉的蜂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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