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往日冷冷清清没什么人烟的样子,山脚凭空搭起了许多简易棚子,还出现了不少生面孔在排队,几乎都是小丰县招来做工的百姓。
邵元支了张长桌在队首登记,登记完了的到一边去,或是直接到韩大人派来监管的衙役处领了工具干活,或是一家人到稍远些的地方找空地搭棚子……来人之多,一眼望去颇有些像拖家带口的流民聚集。
不过人虽干瘦,穿的衣裳也不如何好,但瞧着精神面貌还不错,还是淳朴勤劳的样子,与头先招到山寨割稻干农活儿的一批人相差不大。
见有牛车来,排队的人自觉靠边让出路来,沉川将车赶到邵元近处喝停。
两个小孩一骨碌爬起来,笑眯眯喊了声三叔。邵元从花名册上抬起头,朝小孩笑了笑,随即又板起面孔,一脸络腮胡唬人得很,排队的都无人敢造次。
在小丰县人好奇打量的目光中,沉川和梅寒走到邵元边上与人打招呼。
沉川下巴指指错落在不远处的棚子,问邵元:“怎么搭起了棚子?早晨我们下山时还没见着。”
邵元朝那边瞥了瞥,淡声给人解释了两句。
因修路是每日固定时辰上下工,小丰县有些住得远又一家要来几口人上工的,怕上工迟了被辞退,或是有什么消息听到不及时,都来问邵元能否在路边搭个棚子住下。
邵元给人解释了他们不轻易辞退人,午间休息近一个时辰足够人回家吃饭。人也还是不放心,想就近住下,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活计。
说了几道小丰县人也还是执着于能否搭棚子,邵元索性不解释了,谁来问都点点头。
后面来的人见周边有熟识的人搭棚子,问了一声,得到一句“你问问邵管事,邵管事许了就能干”,于是边排队边在心里琢磨怎么问,弄得怪是紧张。
小丰县人见来了两个生人,听邵管事叫人大哥嫂夫郎,又隐约听来人问起这事儿,不由心里七上八下的,很是忐忑,生怕这人不许搭棚子,或是惹恼了人将他们辞退了。
然而观望片刻,发现人似乎也没发表什么意见,只与邵管事说了几句话,又驾车往山上去了,且人离开后邵管事也没有新的指示,众人才慢慢安下心来。
韩大人派人来规划的新路与老鸦山下来的老路并不重合。
老路上下山快,但坡度十分陡峭,车马行驶很是颠簸不说,要运送修路的石料也很是消耗人力物力。相较之下新路更为合理合规,虽比老路长了不少,但坡势缓和,车马运输轻松,日后车来人往也不容易坏路。
且新路老路不重合,修路期间便不会影响山寨正常活动,很是便利。
架着牛车走在老路上,还能看见红绳简单圈出来的、蜿蜒曲折的新路。
回到寨子,一进院门,夫夫俩就看见房檐下挂着一条猪后腿和两挂猪肉,瞧着起码有六七十斤,旁边还挂着猪大肠猪小肠各两笼。
梅寒正疑惑着,就见沉川一拍脑袋,笑说:“这吴三哥,我才说让给我留一笼大肠,竟一下送来这么多肉!”
吴三哥是和杨屠户交好的其中一各屠户,也仗义,早先他们买阮哥的糖惹了几个牙人不快,上门给阮哥儿逼退人时,这吴三哥就一起去了。
今早沉川去看杀猪,见人在翻大肠,打趣几句,又馋肥肠,就让吴三哥给他留一笼,吴三哥自是应好。
后来听到杨嫂子伤了手脚,沉川回来和梅寒收拾装了些带去看望人的东西,一下忘了这茬。
今儿一共宰五头猪,杨屠户要送先剖好的两头猪肉下山,夫夫俩和人一道走了。吴三哥送东西过来,见没人在家,便给人挂在了房檐下阴凉处。
送大小肠也便罢了,要是晓得人还要送这么多肉,沉川是断不会向人开这个口的。
当初的野猪崽算是沉川猎的,但沉川自觉一根草也没喂过猪,基本都是张石头几个张罗着养大的猪崽,便把杨屠户几人给的买猪钱分给张石头几个。
几个半大孩子高兴坏了,想把这钱做自己私房钱,又不敢跟自家大人提,央了沉川去说,沉川也好性,一个个跟人打招呼让别没收小孩钱,哄得一帮小孩极为爱戴他。
这猪肉是给了钱的,吴三哥还送来这么多,实在让人不好意思得很。
夫夫俩取下猪肉和大小肠,发现不止大小肠洗得干净,猪肉还是用盐腌过的,也不知吴三哥是在哪家现买的盐,让人啼笑皆非。
“鲜肉也放不住,还这么多肠,要不做成腊肠?”梅寒问人。
早晨杀猪时寨里其他家便自去割了肉,想来分人吃也吃不完,得另想法儿处理了才好。
沉川想了想,道:“腊肠倒是好消肉,只是熏制太费功夫。不如这样,咱给做成肉肠,做好了留些自家吃,其余的我带下山一家送点儿就完了。”
“肉肠不是腊肠?”梅寒有些没明白。沉川解释一番,他才明白这又是一个新吃法。
说干就干,沉川马上生火烧肉。见梅寒拿桶装了肠到水龙头边要洗,忙说:“我一会儿洗,你快别碰了,回屋歇着吧。”
梅寒好笑:“才是洗洗东西,哪儿这么娇贵了?嫂子跟我说了许多,我心里有数的。”
“不成不成,你回屋制冰吧,外头太阳大,小心中暑。”沉川放下火钳,转给梅寒提了两桶水进屋,又找了家里储存的硝石出来,就差把冰也制好了。
梅寒无奈,只得退了一步,制上冰就与人说:“那你再给我提两桶水来?我在檐下坐着洗,动动手的事儿,又不累人。”
说了好一通,沉川才勉强答应了。
小米和阿简黏梅寒黏得紧,也搬了小凳儿挨着人坐,各挽起袖子露出两条肉肉的藕节似的胳膊,边抓着肠衣在水里涮,边嘀嘀咕咕说着话,嘴里时不时蹦出几个“妹妹”“绵绵”来,等不及要和才知道名字的妹妹玩了一样,可爱得很。
沉川烧了洗了肉,一一去了皮再切成小块,然后直接装在大锅里抬去工坊,与舂米的阿爷阿奶交涉一番,腾出一碓来打肉沫,实在一点弯路也不肯走。
不到三刻钟,一大锅肉全打成了肉沫。沉川把石碓里的油污洗干净,又把水擦干,给阿爷阿奶新装了稻子,才抬着肉回家。
大小肠难洗,得来来回回清洗好几道。沉川到家时,梅寒在洗最后一道,身旁的人换成了兰哥儿。
走近了,便听小米阿简屋里传来两个小孩逗香妮玩的笑声。原是兰哥儿抱着孩子过来找梅寒说话,见梅寒在洗猪肠子,就把孩子放到小米阿简床上,打发了小米阿简回屋带香妮玩,自来和梅寒干活。
见沉川回来,兰哥儿笑说:“大当家的才回来,我来你家吃肉了。”
沉川也打趣道:“吃,多吃点,吃完好给我家干活儿。”兰哥儿便朝梅寒说这个地主不赖,给他干活儿还管吃肉。
说笑间转到屋里,沉川将制到一半的冰水混合物倒进肉泥,又依次加入鸡蛋、食盐、白糖、花椒粉、八角粉……还有之前做土豆皮时出的副产物,淀粉,加的调味品又多又杂,寻常人还真记不住比例。
然后拿来擀面杖搅打。搅打了一刻钟,肉泥呈现粘稠拉丝的状态,又连锅带肉放到硝石水上冰镇着。
接着交代梅寒一声,自取了镰刀背篓到地里,预备掰一背篓嫩玉米回来,拌一半肉泥做成玉米味儿的。
这头大小肠清洗完了,梅寒去周二爷家讨了两斤白酒来浸泡小肠,兰哥儿则回家取了菜刀和砧板来,与梅寒一起切猪大肠。
沉川砍了玉米杆,背着玉米回来时,猪大肠已经切了一笼半,刚倒进锅里准备炸成大肠油渣。还剩半笼则是梅寒留着给他做红烧吃的。
院里很快飘起炸猪大肠的气味,爱的爱极,恨的恨到顶,气味霸道得很。
“兰阿叔,香妮好像要哭啦,她不笑!”小米和阿简跑出来唤兰哥儿。
兰哥儿进屋,就见闺女瘪着嘴吭吭哧哧,他一抱起来就伤心地哭起来。
小米和阿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所以,问兰哥儿:“香妮被臭哭啦?”
“不是。”兰哥儿好笑地摸摸两小只的脑袋,“香妮想睡觉了才哭的,阿叔哄哄她,睡着就好了。”
“嗷~”两小只仰头望着兰哥儿,神情跃跃欲试得很,“那兰阿叔可以教教我们吗?我们学会了以后可以哄绵绵睡觉!”
在堂屋撕玉米的沉川和梅寒听见两小只可爱的话,都忍不住扬起笑,给不明所以的兰哥儿解释了绵绵是梅寒肚子里孩子的小名。兰哥儿听了也不由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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