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登时僵硬了笑,蠕动嘴唇好似骂了句什么,不爽地站回门口去倚着,腹诽不已。
韩韶珺早忘记早上暗自下定的决心,不仅再次跑来了这让他尴尬到尘埃里小铺子,还将那尴尬事抛诸脑后了。
见沉川几人在吃饭,很自来熟地:“叔、阿叔,你们吃饭呐?得不得空给我们装几个糕子?早上那糕子叫什么名儿来着?味道真好!”
竟是直接给梅寒抬了辈分,好让夫夫二人不差辈儿。
梅寒好笑地看沉川,就见这人半点生气郁闷的样儿都没了,若无其事回人:“小伙子来晚了会儿,我家蜜枣蛋糕卖完好些时辰了。”又不叫人“那小子”了。
“啊?竟然就卖完了,早上我走时一柜台上都是,竟然卖得这么快,早知道我就多买些了!”
其他人听闻,更是好奇什么滋味的糕子这样好卖,还让韩韶珺念念不忘至此。
他们不知道味儿,赵丰年可知道,赶紧问沉川:“那叔你家那什么酸奶、烤奶,还有竹筒装的这个,奶茶,还有吗?给我这些尝尝也成。”
其余人循着赵丰年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墙上贴着张五彩的画,仔细瞧竟是菜单,上边儿的饮子吃食都没见识过,纷纷表示:
“金镶玉奶茶还有吗?我要这个!”
“我要那个奶香薄片!”
“我一样来一份!”
……
倒真不差钱,只眼下却是有钱也没处使了。
沉川:“这些都卖完了,店里现在只有清茶卖,几位要不看看清茶?”
“啊……清茶太苦了,我不喝,你们喝吗?”
一行人都摇了摇头。少年人不如何爱喝茶,只被那些新鲜东西吊足胃口,对清茶敬谢不敏。
只是多可惜走这一趟,韩韶珺不死心:“你家下晌还做糕子吗,叔?我下晌来买也成。时辰这样早,总不能就打烊了吧,那多亏租子啊?”
其余人也眼巴巴瞧着沉川。
沉川与人解释道:“铺里没料,我午间是要去买,不过来回一个多时辰的路程,奶茶倒是料到了就能做,茶点得等,少说也要半个时辰才能一样做出些来。”
“那成那成,只要今儿还做就成!”
得了准信,一行人心满意足了,临走时又回头问:“能不能留个住址在这儿,等东西做好了送到我们家里去?”
那自是不成的,早上就忙不过来,下午邵元和孔方金还要回山寨,夫夫俩更抽不开身,还不知得忙成什么样儿呢,便是人多给钱也给人送不到府上去。
几个少年一阵遗憾,告了辞,边往回走边嘀咕:“下晌要上学估计买不着,韩韶珺你家近,要不你叫下人来买了送到书院去?到时我们把钱给你,如何?”
韩韶珺一口应下。
吃完饭,沉川和邵元孔方金一道出城,半道上分路,他去牛家村买牛奶,二人径直回山寨。
三人才走不一会儿,梅寒收捡了碗筷,没一会儿就来了生意,是书院的夫子。
青山书院极大,占地二十余亩,只前头与民居宅院相接这边相较要小一些,但山门看着仍很高大有气势。
书院给午间不回家的夫子提供饭食和午休的地方,有些夫子不爱书院伙食,自出来吃,也有些在书院吃了后出来溜达,这厢到铺子里的几位夫子就是后者。
若是韩韶珺等人在,定能认出一道来的几个夫子里,其一就是早上刚抓到他课上偷吃的刘夫子。
只梅寒并不晓得,如常向人介绍了铺里的清茶,随后报了价:“丁等茶五文一盏,丙等十文,乙等二十文,最贵价的是甲等,但滋味也是顶顶好的,几位瞧瞧想喝些什么?”
刘夫子闻言皱起眉头,“这茶本是清雅之物,作何还分出三六九等?这般便是再好的茶,恐怕也没得滋味了。我瞧你家铺名‘尚品茗’,有几分雅致,原以为店家该是懂茶之人,却也是俗人。”
他作势要走,同行一姓陈的夫子连忙拉住人,“这哪家茶不分贵贱?老刘你难为人家夫郎作甚?再说这顿茶是我请,你休要下我面子。”
说罢又向梅寒吿歉:“我这同僚很有些死板,多有得罪之处,还请夫郎莫要怪罪。”
梅寒并不恼,不甚在意地摆摆手。
“我家茶分三六九等,人却不分贵贱。几位有所不知,我家的茶是之所以分等级,是因为制茶的人不同。
“甲等茶是经验丰富的师傅做的,师傅带了新人,不藏私地教徒弟,徒弟有机会出头,都卯着劲儿学,做出的茶虽比不上师父好,有好有次,但手艺是扎实的,只缺些经验。
“也是达到入口的水平了,我们才上架到铺里卖。只滋味次了,若不分级不说,反与师父的茶卖一个价,岂不是亏了茶客?”
见几位客人没异样神色,梅寒才接着道:“也像对面书院以功名考校学生,我们茶分等级,亦是对徒弟的考校,好便是好,不好就是不好,绝不做以次充好的事情。”
听得梅寒一番话,刘夫子脸色好转,直性与梅寒作了个揖:“却是老夫不如夫郎通透,误会了贵店,且还未加思索便发难于你,实为老夫不是,望夫郎海涵。”
以为多难缠的客这样赔了不是,教梅寒好一顿受宠若惊。
先前人发难时,他还慌了一下,陈夫子吿歉给了缓冲的时候他才想出那一番说辞,陈述时心里且还直打鼓,怕人不依不饶闹将起来,他一人带着两个小孩在铺里,多势单力薄。
不成想人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让他暗暗松了口气。
几人各点了盏茶,言谈间很是好奇这样小小一间铺子,却有专门的制茶师傅和许多徒弟的样子,梅寒边冲泡了茶叶,边挑拣着些能说的与人说了。
陈夫子听得惊奇,又打量一遍铺子格局,叹了声:“这铺面可是夫郎主张打理的?怪是巧思。”
梅寒言说是夫夫二人共同打理的,自谦几句,更添人几分好感。
及至上了清茶,刘夫子品罢,更是赞不绝口:“这竹叶青香气清高持久,滋味鲜爽,回甘久久不散,其间嫩栗香全然激发了出来,不得了,夫郎茶艺实在不得了,实非一朝一夕可习得。”
饶是性温如梅寒,听得这般夸赞也十分受用。
制茶评茶他自比不得沉川,但单论茶艺,还是他更胜一筹的。
陈夫子也感叹:“且这方只是乙等的竹叶青,若是甲等,该是哪般神仙滋味了?贵店这制茶师傅,当真有功夫。”
夸到沉川,梅寒忍不住笑起来:“人常说以茶会友,几位都是好茶之人,今日我便自作主张以好茶会新友,请诸位一盏甲等竹叶青,想必我夫君回来亦十分欢喜。”
几位夫子忙言使不得,梅寒坚持,几人便道要给钱,又教梅寒坚决拒了。不好与一夫郎拉扯,几人只得惭愧地受了邀请。
梅寒拿出甲等竹叶青,几位夫子坐不住了,纷纷站到柜台边赏茶。
沉川制的竹叶青,堪称无人能望其项背。
其叶薄如宣纸、翠如嫩茅、直若松针;其毫突显似银针,其形俊美肖青竹;得名竹叶青,半点不为过,实在名实相符。
那竹叶青落入素白的瓷壶中,教滚烫的沸水一冲,立时舒展开来,肥壮清秀得如同树上的嫩芽一般,不消其他点缀,自成一幅传世画卷,描摹着雨后初霁的亭亭雾山。
应和着梅寒赏心悦目的动作,恰似缭缭仙雾化作了一清雅女子,从山中款款走来人间,衣袖翩翩,教人不自觉看迷了眼。
梅寒盖上盖子,几人方才回神,然仍能从彼此目中窥见自己的惊叹模样。
待端起一杯清茶,嗅到幽幽香气,品到醇醇滋味,内心的感受更是放大到无以复加。
一直没说话的一位夫子神情沉浸享受,问梅寒:“夫郎这处可有笔墨?”
梅寒懵了一瞬,陈夫子忙道:“宋夫子的诗正如这竹叶青,为人间珍品,轻易寻觅不得,还请夫郎快快找来笔墨!”
原是宋夫子诗兴大发,要作诗一首,梅寒才晓得几人原来是书院的夫子,连忙从柜台下拿了笔墨纸砚出来。
“铺里只有些粗纸滥墨,夫子不要嫌弃。”
刘、陈二人接过笔墨,立即替人铺在桌上。
宋夫子未发一言,提了拙笔、蘸了劣墨,不加思索,径直下笔,洋洋洒洒、挥毫泼墨。
梅寒并不精通诗文,但也看得出宋夫子笔力遒劲、字字珠玑,再看与之同行几人的反应,暗想对方应当是才高八斗之人。
不过须臾,宋夫子行云流水作完一首诗,堪堪停笔,四下就响起阵阵叹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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