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
夫夫齐坐在炕边上泡脚,颜祺在水里轻晃了晃脚,被霍凌踩住,他笑着踩回去,两人你来我往,溅了满地的水。
“不玩了不玩了。”
颜祺头一个告饶,抬腿踩在了盆沿上。
“水还没凉,快放进来。”
霍凌催他一句,水面上的姜片因此又晃了几晃。
四周安静下来,颜祺感受着升腾中的水汽温度,有些犯困,霍凌单手抱住小哥儿,把手覆在他的肚子上摸了摸。
这一刻两人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大嫂说,小孩子四五月的时候就会踢人了。”
颜祺唇角微扬,“那差不多就是过完年,开春的时候。”
霍凌低头,亲了亲他的耳尖。
他在想,明年那时该是进山的时候了,但颜祺月份也大,上山下山不安全,不可能让小哥儿随自己奔波。
可若是自己依旧像过去那般,动辄进山半个月,下山停两日又匆匆离开,同样不好。
幸而雪季还剩足够的日子,或许能让他琢磨出一个能多陪在颜祺身边,又不太耽误挣钱的周全办法。
第88章 腊月至
颜祺月份尚小, 行动无碍,哪怕知晓自己有孕了,也不耽误进城做生意。
这消息未曾告诉旁人, 在别家眼里, 霍凌和颜祺和从前一样起早忙碌。
雪季出行不易, 除却车压出来的土路,其它地方的积雪经冬不化, 下山村地偏,这阵日子里,连货郎都彻底不来了。
偶尔遇见村人出门搭话,托他们捎带些只有城里会卖的吃用物回来, 两人都会答应,大都是盐糖酱醋这类过日子少不了的。
下山村除了苗家那样的老鼠屎, 大都对霍家存着自霍老太爷那辈起的敬重,哪怕见着人挣钱了, 也没多眼红, 最多感慨两句:颜祺和肖明明这两个嫁进村的哥儿,也算是掉进福窝窝了,吃饱穿暖, 不见刚来时面黄肌瘦的模样。
反观霍家和林家同样没吃亏,实在是捡着了宝。
两个哥儿都是模样不差,性儿好, 且能干的,一个跟着赶山, 一个跟着下地,手脚麻利没有二话,尤其颜祺还擅灶事, 做的馅饼香飘十里,补足了霍老二雪天里没山货可采的缺失,如今是一年四季都不缺钱挣。
一晃大半年过去,不说日子本就不差的霍家蒸蒸日上,连林家都沾光吃得起肉了。
这厢牛车将路过林家门前时,霍凌特地赶慢了些,腊月里城中没人招杂工做事,皆开始忙年了,林长岁没机会进城,日日一头扎进山里砍柴,因而家里要是缺个什么东西,多半也会出来同他们说。
随即颜祺果然见着了肖明明,哥儿穿着厚袄,围脖高高地缠着,只露出两只眼睛,两手揣在袖子里,时不时跺跺脚,原地转着圈走几步,一看就是在这里等了一阵了。
等车轮停下,他问肖明明在外面等多久了。
“你也是傻的,我们哪回走你家门前不等上片刻,你听见声响再出来就是。”
肖明明把围脖往下扯了扯,笑道:“天冷,家里帘子厚,我怕听不见,到时误了时候,再和你们走岔了。”
他伸手往怀里掏,先掏出一个粗布的小荷包,里面有四十个钱。
“我想着趁年前再多绣几条帕子卖了换钱,本以为家里线是有的,结果竟是不太够,还得劳烦你一回。”
他细说道:“你捡那红黄蓝绿白五色,一样给我买上一团就成。”
“这算什么麻烦的,正好家里也缺绣线,我正打算今天进城瞧瞧去。”
颜祺接过荷包,不由多说一句,“你也悠着些,绣活劳心费眼的,若是做,可别省灯油。”
天还暖和的时候,肖明明曾拜托颜祺帮忙打听城里绣品的价钱,得知图样简单的普通绣帕,一条能卖八到十文,便宜的香囊在十五文上下,贵的三四十文的也有,还有卖纨扇的,但绣那个还要单独买素扇面,不划算,而且关外天热的时候短,销路并不好。
绣好后可以自己叫卖,也可以直接送到铺子里问人收不收。
自那以后,肖明明闲时就绣上一些个,让林长岁捎带进城,找铺子收下换钱,小钱不多,加在一起,也算是攒了一些。
这笔钱林家母子不插手,算是他自己的体己。
他不吝啬,照旧会分出些来贴补家用。
“你放心,我有数。”
颜祺遂不再多啰嗦,“还是要千针坊的线?”
肖明明点头,“它家丝线便宜,但也够用了。”
正说着,院门被人从里面拉开,戴着旧棉帽的林长岁提了个小篮子走出来。
他跟两人打了招呼,把手里篮子往前递。
“热,包子,你俩……拿,拿着吃。”
肖明明见颜祺不接,自己接过去,往颜祺怀里一塞。
“这是今天的头一锅,黄米包子,你俩尝尝。”
霍凌看在眼里,忙道:“我俩吃了早食出门的。”
同时忍不住疑惑道:“黄米包子是啥?不是用面做的?”
肖明明笑道:“黄米是做馅的,以前在老家,吃过一回外乡嫁来的亲戚做的,惦记好些年,那天听说村里有人种粘黍子,我上门买了一斗回来,这不瞎琢磨了一通,好歹算是成了。”
“那我可得尝尝。”
颜祺没再客气,他和肖明明之间本也不是外人。
交谈至此,肖明明催他赶紧回车上。
“天儿冷得很,别耽误了卖早食的时辰。”
牛车很快启程,走出一段路,颜祺回头见林长岁和肖明明还站在屋外往这边看,待他挥挥手,后者方同样挥两下手,转身进屋了。
抵达保家镇,除了沿街的摊位,镇上好些铺子还没开门,街道显得寂静而开阔。
卖过第一轮的三十多个馅饼,早起为了上工匆匆出门的人填饱了肚子,天幕亦褪去了清冷色的晨光,在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中,整个镇子彻底苏醒。
霍凌和颜祺落得片刻清闲,坐下后摸出篮子里还有余温的黄米包子吃。
霍凌洗干净手,掰开一个包子,见包子的外皮和寻常白面包子无异,当中填的却是糯香扑鼻的大黄米,也就是黍子。
关外种的黍子都是粘黍子,当地人常吃的粘豆包就是用这个做的,从小到大,说起大黄米,霍凌只能想到粘豆包和黄年糕,没想到还能做成包子馅。
“这东西做包子馅能有味道么?”
他把另一半分给颜祺,小哥儿咬下一口,意外道:“是甜的,放了糖呢。”
霍凌同样一口下去,半截包子的大半边没了,他嚼了嚼道:“滋味不差,只是不知道是哪里的吃法,愣是在面里头又包上米。”
“天下这么大,吃什么的都有。”
颜祺吃着黄米包,嘴巴一动一动,“做这包子,可不比肉包子便宜多少。”
“他家向来是节俭的,不到逢年过节,桌子上轻易见不到白面。”
霍凌把最后一小块填进嘴里,跟颜祺道:“回头他要问好不好吃,你就有什么说什么,再跟他说,没见着镇上有卖的。”
颜祺听到这里,反应过来。
“你说明哥儿可能是想卖黄米包子?”
他越想越觉得有理,“咱们跟他们说了好几次,吃食生意有得赚,但之前他家的杂菜饼子,放在镇上着实不出挑,不过要是换成黄米包子,我看有戏。”
还曾有人问过他们做不做糖火烧,可见总有人爱吃一口甜的。
“真要是成了,咱们摆摊也有个伴儿。”
篮子里有六个包子,他俩分着吃了三个,剩下的预备留着晚些时候饿了再吃。
待巳时左右,除了零星起得晚,不差钱,这会儿才上街溜达买吃食的,再没有什么生意,颜祺让霍凌守摊子,他去千针坊买东西。
霍凌虽说有些不放心,可属实也没有把有孕的夫郎拴在自己裤腰带上的道理。
他让小哥儿多拿了些钱,“看好什么绣线,一次买足了,省的过年前后再出来,年年那阵子都飘大雪,最厉害的一年埋过了膝盖,就是有牛车也出不了村。”
颜祺应下,装着钱走了,去千针坊的路他熟。
因想趁着过年在家歇息的那阵,和大嫂一起给还在肚子里的两个孩子多制些东西,颜祺很是舍得的补了八色绣线,黑白灰褐,红黄蓝绿,应有尽有,加上肖明明要的,一起结账。
——
在山下一连停了十日,眼看还有不到半月就是小年,霍凌不得不收拾东西,好趁年前再进一次山。
答应侯力的那份黑油子还没找到,山上菜窖里的菜也需往下运一趟,加上过去每年,他都会在过年前进山打猎,正月里给饭桌添菜,今年也不能例外。
过去他无论何时,都觉得山上比山下好,现今却是改了,何处有夫郎,何处才是更好的。
“我瞧着这几日不像是会下雪的,趁这时带着黄芽儿和大个儿走,还能赶在小年之前回来。要是提前找到黑油子,时间还能更早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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