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没什么消遣,河上玩冰算一个。
这时节但凡刮风下雪都出不了门,凡是出门的,大都直接往河边去。
兄弟俩到了一看,果然有几家人在,有凿了个冰窟窿钓鱼的,也有抽冰嘎,玩冰车的。
冰车就是一块小木板,下面安着铁制的冰刀,手里再撑两根棍,边撑边走,就能在冰上滑行。
冬天穿得厚,哪怕不小心摔了也摔不疼,关外的大人孩子没有不会的。
霍家没有冰车,不过有冰嘎,一把鞭子配一个木头陀螺。
霍英出门时特地带上,到了冰上后见不远处也有孩子在玩,说了一声就跑远了。
霍凌回头,看四只狗都在河边没上来,它们没有鞋穿,踩在冰上冻爪子。
不过有大个儿看着,估计一会儿他们往家走时,叫一声就都回来了。
再走两步,还看见了杨庆生,正带着儿子杨俊,亲戚家的几个侄子,外在加上村里的几个小子,挨个轮着坐冰车。
村里的冰车是公用的,河面上冻前都搁在村长家,等冰层够厚,周成祖才肯掏出钥匙,把两架冰车搬出来,让来借的人拿走,谁借谁还,坏在哪家人手上,那家人就要负责修理。
看这架势,今天定是杨庆生去借的。
“这几天咋也不见你出门?还想着遇见你喊你去家里吃酒。”
杨庆生道:“正好,赶早不如赶巧,一会儿跟我家去,让峰哥也一起。”
“我大嫂眼瞧着就要生了,我大哥哪还肯到处晃悠,”
霍凌看向冰面,虎子正和杨俊架着冰车你追我赶,后面一群孩子,小子、姑娘和哥儿都有,全都在激动地叫喊,有人给虎子鼓劲,有人给杨俊打气。
他仔细分辨一下,发现给杨俊打气的都是姑娘和哥儿,忍不住笑了笑,问杨庆生这个当爹的发现了没有。
“多亏我俩给他起的名字好,随了我和青曼的长处,长得俊。”
杨庆生得意道:“不过我也跟他说了,和人家姑娘小哥儿玩耍,得有分寸。”
“你小时候可不见什么分寸,今日惹哭这个,明日惹哭那个。”
“你就说青曼是不是我这么招惹来的,要不是我主动,她能是我媳妇?”
杨庆生拍两下霍凌胸口,“跟你说正事呢,去不去家里吃酒?”
“不如你来我家,我下厨招待你。”
“也不是不行……”
杨庆生多看霍凌一眼,“酒不用你管,我家里有一坛子好的,你和峰哥喝了保准夸。”
他道:“还有一坛子米酒,甜丝丝的,到时让青曼陪着嫂夫郎喝。”
“小祺最近不吃酒。”
霍凌道:“你只管带着媳妇孩子来,什么都不用拿。”
杨庆生心思一转,含笑道:“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且说这杨庆生带着一群孩子疯玩一通,是冰面上最晚走的。
还了冰车,到家后他解下皮袄,把帽子一丢,上赶着跟夏青曼道:“我估摸着,二凌是要当爹了。”
夏青曼抬头讶然道:“祺哥儿怀了?霍二哥跟你说的?”
“没说,估计是月份不大,还不好跟外人宣扬,但看那意思是的,不然他那么闲不住的人,咋能除了出门拜年,早晚都在家守着。我说喊他来家吃酒,也不肯来,让咱们去,我说带着那坛子米酒,你们妇人哥儿正好一起喝,他说祺哥儿现在不吃酒。”
夏青曼了然,“那八成是了,他不好明说。”
又道:“先前他们来咱家拜年,我看着祺哥儿就好似和先前不同,气色更好,脸也圆了些,那时候还没多想。”
杨庆生感叹道:“也该当爹了,转过年他虚岁二十五,他只比我大几个月,可咱家大俊年后都能学塾了。”
“他和祺哥儿算是顺的,才成亲不到一年就有了。”
夏青曼嘱咐他,“咱们去了,你可别说漏了嘴,人家不明说,你只当不知道。”
“我都多大人了,还能不懂这道理。”
杨庆生想了想道:“当初大俊出生时,他和峰哥随的礼可不少,二凌还送了灵芝和鹿角帽给你补身子,今年他家两个孩子出生,咱的礼也不能薄了。”
“等我寻些干净的新钱出来,先串好备着,至于满月酒带上门的礼,回头再仔细琢磨。”
与杨家一样,猜出颜祺有喜的人还有肖明明。
但面对他,颜祺瞒不住,也不想瞒,私底下已是点头承认了,还道:“你记不记得咱们没出关时说的话,要真是活着到了关外,嫁人生子了,就给对方的孩子当干爹。”
肖明明当时便鼻头一皱,眼看就有些想哭。
刹那间,本来以为早就忘掉的种种忽而回到眼前,他抱着颜祺,再次为他们活下来,且遇见了良人而庆幸。
正月十三,离馅饼摊开张不过两日,霍凌和霍峰上山一趟,扛下来两大篓子白菜和大葱。
回家时,正遇见林长岁带着两个熟人往霍家去,正是赵家两兄弟。
不出正月十五,登门还能算是拜年,只是就要叫“晚年”了。
霍家和赵家之间没什么交情,年节里从不走动,现在冷不丁上门,八成是有所求,再加上是林长岁领路,霍凌猜想,或许是赵家兄弟想谋点新营生。
几个月前赵老爹摔坏了骨头,听说现在还在家将养着,倒是早就能下地走动了,但走不了远路,也干不了重活。
赵家兄弟一年到头辛苦下地,进城做工,好不容易攒点钱,全数搭了进去,换谁都要丧气一阵。
然而对于赵家人而言,吃饭才是要紧事,压根没时间没精力怨天怨地。
年前有霍凌还听说,赵寅生曾想跟着木帮进山伐木,开春后南下“放排子”,最后因为赵老爹和他们小爹极力阻拦,才没去成。
要说有什么比种地、做工来钱快,还能比放排子安稳些,无疑就是进白龙山做赶山客了。
林长岁去岁跟着他上山的事村里人尽皆知,赵家兄弟要想走自己的门路,求到林家去并不奇怪。
以林长岁的性子,和与赵家兄弟的关系,定也肯卖这个面子。
霍凌对他们两兄弟印象不算差,因是半路遇见,你抱几颗菜,我提一捆葱,最后是众人一起帮着运进院的。
“东西随便放,回头再收拾。”
把菜简单垛到屋角,霍凌招呼人进屋。
颜祺虽也不解赵家两兄弟怎么来了,但还是烧了壶水,端了一盘松子、一盘南瓜籽放在炕桌上。
“不,不用忙。”
林长岁看他两番进出,摆手道。
“没什么,你们坐。”
颜祺笑了笑,屋子里有不熟识的汉子,他没有留下陪客,跟霍凌说了一声,就避去了东屋。
颜祺前脚走,后脚霍凌关上门,回头看炕上三个老实人,你看我,我看你,全都不开腔。
这气氛着实太熟悉,当初林长岁想跟着上山,又不好意思开口时,就是这幅神情。
好在赵寅生和赵辰生口条利落,也比林长岁性子更外向些,几句客客气气的场面话说罢,赵寅生便坐直身子,讲明了他们兄弟此来的目的。
与霍凌所想并无出入,他们的确是想跟着霍凌上山,甚至比林长岁更进一步,他们想拜霍凌为师,当个四季都在山中的,正儿八经的赶山客。
第97章 收徒弟 霍凌听罢,既意外又不意外。
霍凌听罢, 既意外又不意外。
不意外在两兄弟想靠赶山挣银子,意外在他们打算常居山中,这可不是一般的决心。
“你们家中不还有田地要料理?你们两个一道上山了, 田地怎么办, 爹娘谁伺候?”
霍凌开门见山地问道。
赵寅成听他这么问, 觉得或许有戏,正色道:“家中本就只有三亩薄田, 年前为了给我爹凑药钱,还将两亩赁给了我二姑家,余下一亩,不过就种些麦子, 我爹和我娘也能看顾得过来。 ”
赵辰生年岁小些,今年才十七, 和赵寅生差着两岁,等大哥说罢, 他补充道:“我爹的伤见好, 我娘的身子骨也还算硬朗,不消我和大哥多操心。”
他看一眼赵寅生,后者继续道:“我和辰生商量好了, 原本家里就穷得底掉,吃不上肉娶不上亲,不如趁着还没娶亲, 拼上几年,等日子过好了, 不愁寻不到心仪的媳妇夫郎,现下硬是去说亲,也无外乎穷家找穷家, 穷到一窝去了,何必让人家来受苦。相互之间,也没个可帮衬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往下。”
霍凌从前对赵家兄弟没什么了解,打过的交道仅限于去年拜托他们扛东西上山,后来在村里见了,互相问个好而已。
今日一听他这一番话,倒是个有脑子的。
“有这个心气就是好的。”
霍凌虚长他们几岁,当得起一声“大哥”,说话时难免有些年长者的架子。
但在赶山一事上,他没急着表态。
“去年我刚成亲那会儿,劳你俩帮忙,也跟我去过一回山上,我记得那时候你们还说山里冷清,呆久了心里打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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