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对着“账本”看了又看,霍凌心里有了数。
“今年有寅生和辰生帮忙,背下山的野菜比往年多了不少,去年咱俩忙了一季,差不多得了二百斤,其中还有自家吃的、晒成干菜的,卖出去的不到这个数,如今光是卖出的,就有个二百三四十斤了。”
他道:“凡是能去到的山头,都快让我们三个给薅秃了。”
颜祺笑道:“我上次往上添记号的时候,大略算了算,也吓一跳,我记得去年咱俩卖了一两多钱的刺嫩芽,那会儿我都觉得要发财了,今年直接奔着二两去。”
蒲扇已是动了一阵子,霍凌注意到颜祺面上的汗意散了,他将扇子换个方向,不再直冲着人,同时挑着山中事与夫郎讲,权当解闷子。
“他俩和你去年刚进山的时候一样,干劲十足,简直不知道累,还说就算是野菜,往年也没这么敞开肚皮吃过。辰生最早还怕长虫,现今也没那么怕了,长虫爬过的菜照样敢摘,不过听说我去年掏蛇窝子卖了炼蛇油,还是白了脸,怪逗的。”
说话间他见小哥儿朝自己伸手,便把帕子递过去。
颜祺拿过来看了看道:“当初买完地,你我手里就剩五两上下的银钱了,慢慢攒了这大半年,可算又有了个二十几两。”
一路往前算,过年前挣的最后一笔,也是唯一一笔大钱是卖野味,一只狍子和一只青羊,连皮带肉共卖了四两多。
与其一同卖出去的还有侯力事先定下的黑油子,当初颜祺还曾说过,这两桩事成,一下子赚回半亩地的钱。
相对而言,卖馅饼月月挣的都差不多,奈何时间短。
满打满算也就两个月,不算本钱,差不多赚了十两。
最后就是三月起卖鹿角、腰子草、野菜等的进账,这一部分合在一处,约莫是个五两多的数。
本还能再多一两的,而霍凌为了犒劳赵寅生和赵辰生,野菜季过去后给了两人各五钱银子。
要知道学徒出师前,向来是领不着工钱的,做师父的要是人好,能在平日的吃喝上不短缺,偶尔肯给些东西让带回家就不错。
如此一来,兄弟俩对霍凌是愈发的死心塌地。
说回银钱上,忙碌了几个月,对这个数字霍凌还是挺满意的。
赶山最挣钱的两个时节才刚开始,若能在出力的基础上,运气再好一些,明年的此时说不准都有钱盖新房了。
到时他们一家连着孩子搬出去,空出来的西屋就能给长大的英子住,小姑娘转过年就能进学塾,不好再和亲爹睡一张炕。
兜里有钱,人就有底气,霍凌看向颜祺,发现人已经昏昏欲睡。
“都困成这样了,不跟我说。”
他丢下蒲扇道:“还没洗漱呢,我出去打水,你可别睡着了。”
这样的事已经发生了好几次,随着月份越来越大,颜祺称得上是说睡就睡。
说来也是,这一个人的肚子里平白的多了个小人儿,可不得把人的气血都吸去,不然孩子靠什么长大。
“不会。”
小哥儿揉揉眼,打了个哈欠,侧了侧身看地上的黑豆儿。
他弹了两下舌头,发出清脆的声响,黑豆儿迅速站起来,把脑袋顶进颜祺的掌心,由着他摸。
霍凌见他俩如此,想来不至于一会儿工夫就睡着的,遂出了屋子去打水,又拿了牙刷子和牙粉进来,奈何在烧水时耽误了些时间,回来时一看,果然还是晚了一步,
小哥儿甚至没完全躺下,就那么斜靠在床头睡沉了。
黑豆儿仍然把下巴搁在炕沿上,见霍凌进来,它用嘴筒子碰了碰霍凌的腿,一双眼委屈巴巴。
霍凌小声同它道:“自己找地方睡觉去。”
黑豆儿动了动湿漉漉的鼻子,走去了门后墙角,往草席子上用力一趴,听着好似还叹了口气。
和个小大人似的。
霍凌拧了布巾给小哥儿擦手擦脸,又换了擦脚布给擦了擦脚。
这么一番折腾,人早醒了,不过看着迷糊,让他刷牙,霍凌都怕他把牙粉咽下去,便去兑了一杯盐水让他漱了漱口。
收拾干净,他也往床上一倒,很快睡熟了。
——
“这就是灵芝?”
赵辰生站在一节巨大的倒木面前,按着霍凌的指引看其上生出的红蘑菇,看够了后感慨道:“这还是我头一回见到活的灵芝。”
“啥叫活的灵芝,以前在镇上山货摊上,你没见过新鲜的?”
赵寅生嫌他大惊小怪。
“那不一样。”
赵辰生激动道:“这是还长在树上的,活的,摊子上再新鲜,也是死的。”
霍凌听着他俩的对话,扬起唇角道:“甭管活的死的了,赶紧摘了。”
这一窝灵芝有四朵,个头都不大,两兄弟小心地从根上掐断,轻手轻脚地摆在叶子上。
霍凌的动作就比他们随意多了,见都采了下来,信手将叶子一裹,丢进背篓,提醒两人道:“别光顾着看灵芝,采灵芝和摘蘑菇一样,谁来了都会,关键是能找得到,不然都是白搭。”
大多数时候,赶山依靠的只是两样很朴素的本事:体力与认路、记路的技巧。
这其中,体力还能练出来,后者却很看天赋,有些人就是怎么教都分不清东南西北七拐八拐就把自己拐迷糊了。
幸好赵寅生和赵辰生没有这个毛病,自从学会看霍凌这些年留在山里的记号后,在走山路这件事上更是日渐熟练,现在霍凌已经可以放心地让他俩结伴去小院周边五里以内的地方,有狗跟着,不会出事。
但若是再远,必须跟他一起走。
白龙山的地图就刻在霍凌的脑子里,一整个白天,他带着二人找遍记忆中的十几处倒木,采到了二十几朵赤灵芝。
“一天就能采二十几朵,灵芝季足足两个多月,那不也得有个好几百朵。”
在山里走了一天,一身的汗,黏糊糊的惹人烦。
霍凌打水进屋冲了个澡,连头发也一并洗了,出来晾头发时就见赵辰生在手舞足蹈地跟他哥比划。
这傻小子,以后做生意估计要算错账。
赵寅生比他冷静许多,毫不留情道:“没听师父说么,今天去的都是他拿得准,至少有七成可能会出灵芝的地方,哪会日日都有这么好的运气,你就是采寻常蘑菇,也不可能天天都有好收成。”
“你哥说得对。”
霍凌擦着头发,走到两人跟前站住道:“而且今年本就是灵芝的小年,市面上的灵芝会比去年少,头茬的灵芝能卖好价,所以我宁可绕些远路,也先将十拿九稳的地方寻一遍,把钱挣到手再说。”
“师父,这好价,是能有多好?”赵辰生问。
“能往上浮动个二成左右。”
他跟两人算笔账,将往年的均价告知,这也是赶山客该学的,省得以后卖山货的时候被那些长了一万个心眼的走商坑骗。
任是什么群体当中,都有好有坏。
随着时间推移,院中摆着晾晒的灵芝渐多,不过也确如霍凌所说,越往后越难找。
一开始还有个十几二十朵保底,有一日忙了整天,不过才采到八朵,所幸里面有三朵是紫灵芝,稍稍弥补了心里的落差感。
期间霍凌大致按着个头分了分,其中难免有很小的,还不及小拇指长,他单独拿出来放在一旁,叫来人道:“寅生,辰生,这几朵小的已经晒好了,到不了能卖五钱的品相,往年我都是留下给自家吃的,年年留,年年吃不完,到现在还有。”
他道:“你俩收着,拿回家泡个酒,或者找地方磨成粉熬粥煮汤都行,比别的蘑菇鲜香。”
现下赵家兄弟俩也习惯了霍凌的大方,知道无论他们怎么说,东西都是肯定要给的,便也就道了谢收下。
万事顺利,日复一日。
这天三人照常吃过早食后进山,三只狗全数跟上。
分明出门时还是澄澈透蓝的好天气,一直延续了几个时辰,都不见半点阴云,午间走累了,歇脚啃干粮的时候,三人还有说有笑的,偏到了下半晌,眼看快要往回走了,天色可谓说变就变,眨眼间阴沉下来。
山风变了调子,卷得地上树叶乱飞,平静熟悉的山林刹那间换了副面孔。
“坏了,这是要下大雨。”
霍凌顺着树枝的摇摆辨明风向,面色严肃道。
山里的天气素来是不讲道理的,大山连绵,地势殊异,常常这边太阳当空,那边雨势倾盆,东边雨停出虹,西边乌云刚至。
霍凌自觉早就摸准了白龙山的路数,结果今天还是着了道,还真应了那句“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不仅湿了,还得从头到脚湿透了。
这里离小院太远,远处隐有雷鸣,雷雨天穿行山中赶路是大忌,他当机立断道:“来不及下山了,就近找地方躲雨。”
拽起挂在脖子上的鹿骨哨,连着三声哨音唤回三只跑去远处追猎物的大狗,霍凌让大个儿打头,一边往地势高的来路返回,一边努力回忆,周边是否有足够容纳三人三狗的石洞。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net/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 | 找书指南 | 美食文 种田文 甜宠文 菇菇弗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