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然没意识到,开了荤的汉子岂会只有这一种花样。
……
“今年头一回吃刺嫩芽,咱们多吃几个滋味的。”
中午是叶素萍和霍峰做的饭,没让霍凌小两口插手,且不论两人下山辛苦,就说这鲜刺嫩芽只有深山中有,他们能吃上也是沾了光。
话音落下,先是一大盘子过水炒熟的刺嫩芽,旁边一大碗刚做的鸡蛋酱,为了配这鸡蛋酱,蘸酱的菜当然不止一种,还有叶素萍领着霍英出去挖的其余几样野菜。
像那小根蒜、婆婆丁和臭菜也在,只是这几样可以生吃,但刺嫩芽,或是那柳蒿芽就不成,得过了水去涩。
另使盐、醋和芝麻油,外又加了些糖,将刺嫩芽凉拌了一碟子,吃起来酸甜可口。
“这里头再加些花生米,就极好下酒了。”
霍峰捡了两口吃了,如此说道。
“就惦记你那几口酒。”
叶素萍笑道:“你若想喝,就去打上几两的,明儿老二赶集回来,让他陪你喝,我和祺哥儿多治几个下酒菜。”
“大嫂这么说,我可就当真了。”
霍凌顺手给身边颜祺夹菜,扬唇道:“正巧在山上时还惦记镇上连记的炙羊肉,不若明天称上些回来吃。”
“哎呦,哪消的花那钱,你要想吃炙羊肉,让你大哥去三家屯郭屠子那处买一方羊肉来,咱们自家炙来吃。”
颜祺来了关外,还没吃过羊肉,在他老家羊肉不便宜,比猪肉贵不少,当然,还是和牛肉比不得。
朝廷不许私宰耕牛,只有那老死或意外而亡的牛可以宰来卖肉,为了防疫病染人,就连病死的也吃不得。
先前倒是听霍凌说过猎户牵着野羊去卖,皮肉分开算账,单是肉,一斤能卖到四十文钱,一头野羊能出过百斤的肉,一下子能挣四五两银。
家养的肉羊要便宜些,一斤能在个三十文左右。
“不说我还想不起这茬,郭屠子家是收羊来宰的,明日去瞧一眼有没有,若是有就买上一方好肉,再来些骨头,还能熬个羊汤。”
“越说越馋人了。”
霍凌笑了笑,“既做羊汤了,不如再来些羊杂,只是郭屠子那处的羊杂总是留着自家吃了,旁人去也买不着,待我去集上看看。便是买不着羊肉,只有羊杂和羊骨也能熬汤。”
霍英在那嚼着刺嫩芽,听着大人们说的话,小大人一般道:“听你们说的,野菜都不香啦。”
“你这小刁嘴儿,这野菜可不比羊肉便宜多少。”
叶素萍刮她鼻尖一下,把鸡蛋酱往颜祺面前推了推,“多吃些这酱,轻易不炸一回,想着你过了门还没吃过,要是喜欢这口,我告诉你怎么做,等着上山也能做。你大哥就不提,老二虽然会做,但炸酱上头还真不如我。”
霍凌给颜祺递两根臭菜,“你尝尝这个,吃不吃得惯,第一口别咬太多,要是不爱吃,剩下的给我。”
霍英把头摇成拨浪鼓,“婶伯别吃这个,臭臭的,不好吃。”
虽是如此,颜祺还是想尝尝。
逃荒路上,他什么没吃过,这菜既是关外人常吃的,能难吃到哪里去。
何况还有香喷喷的鸡蛋酱呢。
他折了下菜叶子,拿筷子挑了点酱放上去,卷了下塞进嘴里。
初时的滋味就是苦,但嚼起来很是鲜嫩水灵,再往后嚼几下子,便多了一股草叶味道,和普通的青菜没什么太大不同。
颜祺吃罢眨眨眼,看向霍凌和大哥大嫂道:“我觉得不难吃。”
一时几人都笑起来,霍凌挑眉道:“看来咱俩有缘分,你合该嫁给我的,口味和我们关外人差不离。”
霍峰在旁听着,“啧”一声道:“从前咋没看出你有张厚脸皮。”
颜祺笑而不语,不动声色地给霍凌夹了块桌上的鱼肉,接着又给霍英也夹了一块。
——
大集总是热闹的,到地方后将装着活兔活榛鸡的草笼子摆出,加之刺嫩芽、猴腿菜和几大捆野葵菜,驻足打听的人比从前多了不少。
野菜一上市,赶山客一年里的旺季便算是到了,不似冬日里,来来回回只能卖那老几样。
而在集上卖野菜的,明显也分出好几拨,像刺嫩芽、猴腿菜需进山采,卖的人就少许多,大多数人卖的都是葵菜、婆婆丁、柳蒿芽、小根蒜、臭菜等更常见的。
价都很贱,葵菜已降至一文钱一斤,别的也不过两三文,纯是赚个辛苦钱。
相比之下,猴腿菜卖十三文,刺嫩芽母的叫价二十五文,公的叫价二十文,比得上肉价,不是顶顶馋这一口,多半宁愿去割一条猪肉。
但照霍凌的说法,压根不必担心卖不出。
很快一穿绸子裤,佩银簪的中年夫郎在摊子前站定,腰间还缀了个刻字的木牌子,一双眼来回扫过,看得很是仔细。
霍凌不识字,可知晓这等腰牌都是城里大户人家的,里头的下仆为证身份,无论在府内府外都悬着木牌,不过大多数内宅仆从是不许出府走动的,能出来走动的多是上了些岁数,专管采买这一程的。
他们买东西走的是府里的公账,眼光多是刁钻,不好的不要,大都还想从中刮几丝油水。
需知但凡是手上经银钱的差事,都是响当当的肥差。
“你这刺嫩芽什么价?”
夫郎说着话,竟是要抬手朝刺嫩芽上掐去。
好些买菜的人有这习惯,掐一掐看看是不是真的新鲜,可拿出来卖的野菜又有几个是不新鲜的,一掐一个指甲印,让后面的人怎么买。
颜祺虽也看出对方打扮不俗,但更看不得与霍凌辛苦采摘背下山的野菜被糟蹋,情急之下提醒道:“夫郎,我们摊子上的野菜都是极新鲜的,您要是看着好,我帮您挑就是。”
不成想那夫郎霸道,当即眼一横道:“你们这做生意的,端是霸道,买菜还不许人挑拣了,到哪处都没这个道理。”
说罢不甘心似的,又想去动手。
这回霍凌直接抬手盖住那夫郎指甲对着的几棵菜,不过语气还算客气。
“这东西新不新鲜,看就能看出来,我们也是小本生意,你掐一把,我掐一把,回头菜都烂了,也教我们难做不是,还望夫郎留情。”
夫郎眼神冷下来,片刻后不屑地哼一声道:“竟不知还有人不给我们成府的面子,我倒要看看,你们这般做生意,究竟能做到几时。”
说罢愤然起身,走时还不忘假装无意,硬是踩了靠草席边上的几根猴腿菜一脚,那力道十足十,一下子就给踩烂了,让颜祺心疼得很。
“这人怎么这样!”
他拾起那几棵菜,可惜地放到一旁。
“高门多恶仆,不过是狗仗人势罢了,不说成府名号,谁又知他是哪个。”
他将那几棵菜远远丢到身后树下,好让颜祺眼不见心不烦。
“做生意就是如此,什么人都有,他不是诚心买,咱们也不卖他。”
颜祺气了片刻,好歹平静下来,这才想起问霍凌,“所以成府是哪个?很有名么?”
霍凌干咳两嗓,摇摇头。
什么劳什子成府,还是陈府的,他是当真没听过。
对于城中诸多大户,他了解不多,毕竟自己就是个山野之人,和朱门绣户扯不上半点关系,回头客当中侯力那等的,就已算是数一数二的体面人了。
遂低声同小哥儿道:“其实我也不知,兴许很厉害罢。”
颜祺愣愣地看他一眼,忍不住笑了。
那夫郎狂妄得很,还丢了狠话吓唬人,哪里知道全然是演戏给瞎子看。
如此想来,真是半点不气了。
第32章 董家村
等了半个上午, 不见侯力人影,好几人想来买霍凌这处的野兔和榛鸡,都教他给推了去, 只说是留给老主顾的, 得等人先挑。
有个中年汉子听了这话也不肯走, 缠言道:“甚么老主顾,这都快中午头了还不曾来, 等兔儿和飞龙晒得蔫头巴脑咽了气,也卖不出好价,我看那人是成心的!小兄弟,你不妨给我捉两只, 我也好趁早拎去食肆里,寻人烧来下酒。”
霍凌看起来是教他缠得没法子, 很是为难地指了指当中瘦小些的两只,“实不是不想卖您, 确是先前我那老主顾已下了定, 不然我一个赶山客,何时做过猎户生意,但我瞧着您也是诚心要, 不妨就从这两只里挑上一只去,咱们都是实在人,便论个实在价。”
中年汉子不乐意道:“这两只瘦了吧唧的, 够什么吃,你给我捉那肥的来。”
霍凌犹是不肯, 中年汉子不由道:“哪个做生意的像你这般死脑筋?”
“只是答应了人家的事,不好不作数,大哥若是吃着好, 也可先打个招呼,下回大集我给您留着,保管不让别人买去,就如今日一般。”
对于主顾而言,卖东西的在这等事上执拗些反倒是好事,看得出是守信之人,不会耍诸如缺斤短两,以次充好之类的滑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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