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牧青山说,“‘魔’注意到了我的存在,而故乡的浩劫,亦随之到来……”
景象陡然变了,敕勒川下的村庄陷入火海,黑翼大鹏呼啸而过。
牧青山在梦境中现身,牵着潮生的手,穿过炼狱般的村落。
潮生万万未料会突然出现这等景象,无数凡人在火海中挣扎,而焦黑的尸体在村落外翻滚,坠入河中。
“那年以我的力量,”牧青山再以手掌一抹,梦境尽数消失,“难以与黑翼大鹏为敌。”
萧琨:“后来呢?”
牧青山:“苍狼来了。”
所有人:“什么?”
牧青山实在很不耐烦,略大了点声:“苍狼找到被毁去的村庄,救走了我。”
离开梦境后,牧青山那梦游一般的表情又出现了。
项弦欲言又止,显然想问苍狼在何处,奈何还找不到与牧青山对话的合适方法,只得先不多问。
斛律光好奇道:“苍狼是妖怪吗?”
牧青山稍耐心少许,答道:“是。但本代的苍狼,与历代都有所不同,苍狼与鞑靼部落同居同行,当了鞑靼人的守护神。它守护鞑靼,帮助他们征战。”
“匈奴、突厥、契丹、鞑靼四族,”萧琨朝项弦解释道,“都曾奉狼为神。”
项弦点头不语。
“我不喜欢进行无谓的杀戮,没有帮着苍狼打仗。”牧青山一脸无聊地说,“不久后我走了,四处找黑翼大鹏的下落,最后打败了它。”
萧琨点了点头,大致拼凑起了事情的经过——牧青山几次已找到黑翼大鹏,却都功亏一篑。最后他成功了,魔族的魔核犹如妖族的内丹,一旦被击碎,须得经年累月才能重修,不会再出来祸害苍生了。
“黑翼大鹏鸟与魔王又是什么关系?”项弦眉头深锁,问。
“不知道,”牧青山答道,“当坐骑罢,我猜的。”
“啊?”潮生道,“谁当谁的坐骑?”
牧青山一脸无奈,说:“当然是黑翼大鹏当魔王的坐骑,难不成它还想骑魔王么?”
“嗯。”项弦想了想,说,“但以黑翼大鹏本性,它不会允许穆天子凌驾于它之上,于是被魔气侵染以后,它四处逃窜,及至在长安地底……”
“对。”牧青山说,“能别再车轱辘般地说这件事了么?”
至此,大伙儿已完全理清头绪。
潮生:“你居然能抵挡黑翼大鹏的吞噬,真厉害!”
牧青山想了想,从脖子处扯出暗色红绳,上面系着一枚古钱。
“因为我爹娘留给我的遗物上,”牧青山说,“寄托了死去亲人的思念,也正因如此,我始终没有在仇恨的驱使下入魔。”
众人点头。
潮生:“最后你击败了它,为故乡的人报了仇。”
“也许罢。”牧青山说,“它想必找了个地方自己安静地去死了,内丹破碎,它无法再吸纳天地间的戾气,只会慢慢散去所有修为。”
“你怎么不一箭彻底除掉它?”项弦说。
“完全打爆它的内丹,”牧青山说,“它积攒了几百年的戾气会全部释放出来,天地脉难以承受,就怕引发更多的变数。让它这么死去,缓慢释出戾气更平稳,何况我当时也没力气了。”
室内再次陷入寂静,片刻后,萧琨开口道:“我们现在的情况是,有智慧剑在手,又找到了心灯,目标要净化天魔,寻找他的下落。”
“我不关心你们要做什么。”牧青山依旧是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虽然睁着眼,目光却是涣散的,令人总忍不住怀疑,他有没有在听。
萧琨吃过许多闭门羹,丝毫不介意,又道:“说来惭愧。当下仍一头雾水,只找到了些许线索。”
萧琨将他们一路上发生的事,朝牧青山详细解释,所有人都怀疑地看着牧青山,怀疑他是不是睁眼睡着了。
幸而细微的动作提醒了他们,牧青山在听,没有睡着,因为他喝水了,而且只喝清水,不碰肉类与奶茶。
“我想,咱们的目标是一致的,”萧琨说,“都是击败魔王,避免他转生为天魔。”
牧青山没有回答,项弦知道萧琨起了招揽之心,无论白鹿实力如何,他能净化黑翼大鹏,想必非常强悍,多一名伙伴入队,之后的战斗中就有了生力军。
“你对穆天子与天魔,知道多少?”项弦又问,他生怕牧青山过不得一会儿,又走了,必须先问清楚情报。
牧青山只是“唔”了一声。
萧琨正寻思要如何与牧青山套套近乎,顺着他的脾气说话,以招揽这名高手。
牧青山在安静了一会儿后主动答:“我不知道,我所知所闻,无非来自转生时,前世留给我的一些知识,我甚至不识字,也不知红尘中人情世故。”
项弦完全未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牧青山揉揉鼻子,说:“我从小到大,以放羊为生,故乡被烧毁后,唯一的念想就是找到黑翼大鹏,为家人复仇,如今已结束了。我以为自己得与它同归于尽,才飞来昆仑,一半是碰运气,另一半念头,只想找个不受打扰的、可以好好死去的地方。”
萧琨道:“没有结束,青山。穆天子仍在,若不彻底除掉他,不知又有多少村落会遭遇你故乡的命运。”
牧青山注视杯中清水,一脸烦躁地出了口气。
潮生说:“我们正要回往白玉宫,你愿意与我们同行么?”
“我知道你,”牧青山难得地正眼看潮生,说,“西夏的皇子李潮生,昆仑仙实在凡间托生为人,你是第二枚句芒的仙实。”
所有人带着疑虑,望向潮生。
潮生想了想,解释道:“是的,我是句芒大人的第二个孩子,它曾经结出另一枚果实呢。”
“但那枚果实被偷走了!”项弦想起他们讨论过的重要信息。
“是的。”潮生带着遗憾,说,“然后句芒大人又孕育出了新的果实,就是我啦。”
萧琨起身道:“诸多疑问,到了昆仑,想必都能得到解释,大伙儿先休息罢。”
项弦以眼神示意潮生,暗示他留下牧青山,这次潮生懂了,拉着牧青山的手,问:“陪我回家一趟可以吗?”
斛律光会意,说:“兄弟,你也没地方去,不是么?”
“好罢。”牧青山答应了。
黄昏时分,普朗村内起了薄薄的一层雾,灰蓝色的暗淡天空犹如触手可及,石块垒砌起的民居外,融化的雪水顺着溪流淌过,黑棕色山野之间的草只有稀稀拉拉的一层,黑岩裸露于地面,数十间民居上炊烟袅袅升起。
项弦来到溪畔,望向远方的昆仑。
一枚小石子飞来,项弦敏捷侧身,伸指挟住。
萧琨沿溪跃过,到得村落的水塘一侧,躬身拉开弓箭步,项弦不明所以,随着萧琨一记潇洒漂亮的动作,一枚石子在静止的水塘表面弹跳,带起彗星般的尾纹,朝项弦飞来。
项弦笑了起来,与萧琨相对,开始用石子打水漂,紧接着萧琨又扣住一把石子,喝道:“去!”
“哗啦”一声天女散花,犹如千万繁花在水面绽放,映着水中暮色繁星,项弦当即喝彩。
“怎么练出来这一手?!”项弦难以置信。
“生来就会。”萧琨谦虚道。
两人对站了一会儿,萧琨又问:“怎么了?看你似乎愁眉不展。”
项弦忙示意无妨,萧琨沿水塘畔朝他走来,问:“有心事?”
项弦的心事向来写在脸上,今日听闻牧青山所言,又亲眼看见了梦境,令他忽然想到了许多事,尤其昨夜那个与萧琨相拥、热烈纠缠、亲吻甚至更进一步的梦,导致他隐隐约约,产生了某个诡异的念头。
独自出来,为的是整理思绪,没想到萧琨也跟着出外,现在项弦脑海中全是两人抱在一起,亲吻纠缠的景象。
“我在想倏忽的预言。”项弦竟是有点不敢直视萧琨双目。
“明天,也许就会有答案。”萧琨来到他的身畔,一同望向天际,那里有着浓重的云层,“要下雪了,回去罢。”
是夜,六人在民居中借宿,村民为他们提供了两张窄榻。萧琨与项弦睡在地上,潮生则依旧与乌英纵同榻而眠,牧青山则被安排给了斛律光,他二人身材相仿,挤在一张榻上。天蒙蒙亮时,项弦又听见牧青山出房一趟,片刻后再回来,低声与斛律光说话。
“喏,还你衣服。”
斛律光:“你冷么?冷就穿着。”
牧青山将带着血的上衣洗干净,交还予斛律光,扔在了他的头上。
清晨时分,他们带上普朗村提供的补给,走上玉珠古道的最后一段,也是最艰难的天梯之路,这段路无法再骑马,只能步行。潮生也是第一次徒步登山,诸人各自持手杖,在狂风呼啸的峭壁上一个接一个行走。
“昆仑啊,”项弦抬头道,“白玉宫是师父曾经想过拜谒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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