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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平梦华录_非天夜翔【完结】(191)

  萧琨抬头看了眼声音来处,瞳孔中倒映着绚烂的焰火。

  项弦扳着他的头,示意他看自己,说:“正亲热呢,别走神。”

  萧琨脑海中一片混乱,下意识地低下头,与他唇舌交缠。

  他们穿着单衣的健壮男子身躯紧贴在一处,彼此手掌摩挲,手腕上仍戴着结契的红绳。萧琨将项弦的手按过头顶,项弦则分开手指反握,与他十指相扣。他们贪婪地亲吻,萧琨的唇既软又温柔,项弦的唇舌则温热奔放,萧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疯了。

  他就像置身梦中,闻嗅项弦干净的脖颈,开始亲吻他的脖颈。

  就在他们耳鬓厮磨时,萧琨身体震颤,短暂地恢复了刹那清醒,松开项弦的手。

  他满脸通红,从项弦身上下来,沉默不语,转身走了。

  项弦呼吸急促,好半晌后坐起身,朝着萧琨离开的方向道:“哎!喂!”

  萧琨没有回答,不多时,别院内一声关门轻响。

  第67章 心意

  项弦一张脸红到耳根,方才那一幕简直比梦境还要刺激,上一次在昆仑山梦见彼此纠缠的一刻时,只有朦胧的记忆。

  就在真正亲上的刹那,绵软的嘴唇、火热的体温,以及彼此隔着单衣下强烈的男性气息,甚至肌肤的触感,都在全方位地提醒着他,这真实感所带来的瞬间冲击。

  萧琨的身体温度仿佛还在怀中,一时未消散,项弦坐着出了好一会儿神,直到甄园外焰火渐收,才猛地跃起,快步回到别院内。

  萧琨的卧室仍关着门,里面隐约投出灯光。项弦一袭暗红色睡衣,站在院中,冷不防开口,笑道:“你答应过,咱俩要当契兄弟的,不是么?”

  房内发出声响,仿佛碰倒了东西。

  项弦也觉得极难为情,脸上仍带着笑,今夜不知是因几杯酒所带来的醉意,抑或彼此血气方刚,俱是二十来岁的青年,抑制不住心里左冲右突的炽烈情感,一时间突破了比朋友更亲密的关系。

  捅破了窗户纸后,实在尴尬得无以复加,作为始作俑者的项弦,只想找补几句,却不知该如何出口。

  萧琨房内那点灯光,很快又灭了。

  项弦自己站着,笑了一会儿。

  “怎么?”项弦又道,“我们那儿,相好的都这般,契兄弟就常常亲嘴、摸来摸去啊,你在难为情什么?”

  房内还是没有回答,项弦没有去敲门,带着笑意,进了自己卧室,片刻后出来时,手里出现了一根长笛。

  几段长音后,笛声响起,乃是李后主的《相见欢》。

  笛曲一起,天地旷灵,静夜中明月西沉,西湖之水犹如镜面,倒映着岸边月夜下的山峦胜景,犹如两个世界,继而被穿过湖水的笛声糅在了一处。

  空灵之笛又似绵长悠远的记忆,尽数吹起无数飞花般的碎片。

  萧琨坐在卧室内的案后出神,当初在上京时,他只听过此曲一次,乃乐晚霜于秋夜所奏。

  较之先师曲意之空幽与清怨,项弦的笛声落在了实处,他刻意注入了几分法力,抑或心情使然。

  他们曾经经历的诸多回忆碎片就像飞花般扑面而来,穿过影壁与房门。

  重重往事,受时光所阻,却终究有一片落在了萧琨的身前。

  那是初夏的细碎树影下,寺庙中,两人认真为对方系上红绳手链的一刻。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

  乌英纵带着潮生等人,沿西湖畔甄园侧门回转,听见高墙深院中的笛声,待到进入别院中时,笛声却又停了。

  潮生放完一轮焰火,心满意足,来到房门外,听见房门响动,项弦的房门关上,而萧琨的房门则随之打开。

  潮生:“???”

  斛律光朝萧琨做了个“询问”的动作,指指项弦的房间,意思是:老爷好些了?

  萧琨摆摆手,示意无妨。潮生则小声道:“他睡了么?”

  “不知道。”萧琨也小声答道。他抱着琴,身穿单衣白裤,赤脚来到院内廊下,席地而坐,将琴搁在膝头。

  “你要弹琴吗?”宝音头一次看见萧琨抚琴,“方才是谁在吹笛子?吹得真好,怎么不吹了?”

  萧琨不答,低头调弦。驱魔司中除潮生与牧青山未学过乐器,其余人包括乌英纵在内,或多或少都会些,宝音与斛律光二人更精于此道,乃大师级别。众人见萧琨调弦,便充满了期待,纷纷坐定聆听。

  项弦回入房中后,听得同伴们归来,而自己依旧因先前的吻而全身燥热,不敢到院里去,否则他们定会起哄笑话。

  充满古意的琴曲传来,前奏先是双音滚落,长音拔地而起,带着极为古朴之意。乃是《列子·御风》。

  较之先前《相见欢》之温柔婉转,萧琨所奏之曲,带着旷世之孤独。抹、挑、勾、打,干净白皙的手指运起内劲,曲声充满苍遒与悲凉之意,孤声之中,又隐隐带着几许期盼。

  仿佛策龙御风飞翔,在那浩渺天地之间四顾,却遍寻不得,形单影只,穿过山川与大河,不知该落向何方。

  项弦以《相见欢》曲名一诉心意,萧琨的心意,则藏在了《列子御风》的曲律声中,彼此以两首琴曲对话;及至琴声渐停,余人沉默不语,被萧琨抚琴所打动,心中一时百味杂陈。

  琴声停,萧琨说:“早点睡罢。”他脸上带着红晕,再次转身回房。

  众人回味了一会儿,都散了。项弦再一次拉开房门,只觉有许多话想朝萧琨说,却见对面关门,只得独自躺回榻上。

  在那曲声里,项弦整理了自己的思绪,他承认自己喜欢萧琨,他很喜欢,既将萧琨视作兄弟、知己,又将其视作家人。在漫长的共处与性命相托之中,他甚至隐隐期待着突破当下的关系,与萧琨更进一步。

  但项弦亲他、揉他,与他的亲近实属自发——项弦从小到大都跟在沈括身边,少年时极少与人有亲密相处的时候,缺失了对性之一道懵懂而好奇的阶段,同性也好异性也罢,他没有探索的机会。

  与萧琨半是玩闹,半是真心的亲吻、摩挲,乃是他的少年心性使然,换言之,萧琨成为了他想象中的那个恋人,成为他的理想对象,而萧琨不仅对他充满迁就,更在某些地方配合着他——萧琨自己也喜欢这样。

  于是项弦便总是得寸进尺,今夜听见萧琨那曲《列子·御风》之时,项弦突然听懂了萧琨内心所想——他是如此认真地看待彼此的感情与关系,看待他们相处时的点点滴滴!

  虽然项弦也认为自己是认真的,萧琨却比他更认真,许多在项弦看来是恶作剧,抑或闹着玩的事情上,萧琨都“当真”了。

  项弦心中百味杂陈,平日里他总表现出体贴他人的模样,其实只有自己内心最清楚,他很少站在萧琨的位置上去思考一切,包括驱魔司、他们的宿命,以及两人的未来。

  想到这里,他又突然觉得萧琨实在太孤独了,他只想过去与萧琨再说几句话,然而对面的房间已关上了门。

  翌日,项弦与萧琨总算都恢复了,尽管前路仍充满挑战,但昨夜过后,两人仿佛一夜间放下了沉重的负担。

  “还你。”项弦将摆件粘好了,交到萧琨手中。

  萧琨将它收回怀里,问:“潮生呢?起床了,今日还有不少事要做。”

  甄岳亲自来请,甄家的家主已准备好面谈,众人便穿过甄园,来到这广袤园林的中心处,那座七层木塔前,内里已有弟子躬身出来请入。

  木塔内部十分宽敞,诸多栅窗投入天光,地面以乌木铺就,左设明王托凤像,右则是燃灯伏魔像,中央端坐一名上了年纪的女性,两侧则有男女各十余名弟子跪坐伺候。

  女性身着山水绣袍,发作唐饰,从塔内景象到着装,俱充满了前朝遗风,踏入塔中之际,犹如时光流转,仿佛令他们不自觉地回到了三百多年前盛唐之时。

  “哇。”潮生抬头,望向木塔高处。

  “诸位远道而来,”那女性沉声道,“未能远迎,缘因想着萧大人与项副使,兴许需要歇息一夜,整理心绪。”

  萧琨与项弦便知此人定是甄岳之母,甄家的当家主了。项弦先前跟随沈括云游时来过杭州,只知她名唤扶莹,当时因在静修,未能得见。

  萧琨说:“是我们叨扰了才对。”

  驱魔司一行人纷纷抬头,望向四周塔内壁画。扶莹身畔有一香炉,青烟袅袅而升,在日光照耀下隐隐聚为蛟形,在四面八方投下的日光之中,舒缓地穿梭。

  甄岳朝母亲行礼,走到一旁,扶莹则做了个“请”的动作,待各人入席后,扶莹开始观察萧琨与项弦,互相打量。

  项弦本以为甄岳之母会是一名女甄岳,想到甄岳那两道竖眉,来前他便反复告诉自己,在长辈面前千万不能笑,否则太也失礼,幸好扶莹饰了唐妆,重点峨眉,倒不显得太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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