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解之术。”战死尸鬼行武礼,说道,“不过是吓一吓他。”
“鬼王景翩歌?”禹州想起了那个名字。
“正是在下。”景翩歌道,“久仰了,禹州大人。”
两人简单交谈数句后,又望向禹州手中那心灯,禹州朝他递了递,景翩歌却不敢接,说道:“我乃妖族,受心灯之火烧灼排斥,无法驾驭。”
“我是龙,”禹州道,“也用不得心灯,先前吞下它,已灼得我嗓子都要烧起来了。”
心灯焕发出白光,悬浮在禹州手中,为了抵御穆天子,情急之下禹州吞下了心灯,五脏六腑遭受灼烧,不得已又吐了出来。
两人加在一起已有上千岁,一时竟都拿它没半点办法。
“你是萧琨的爹?”禹州认出来了。
景翩歌礼貌道:“是,大人。”
“老子都知道不能胡来,儿子心里倒没半点数。他俩呢?”禹州左手紧握着右手腕,释放龙力以控制住左冲右突的心灯,胸膛上还有被巴蛇刺穿的血洞,正流淌出金血。
“掉进幽冥深渊了,”景翩歌说,“万般劫难,俱是前缘。您不要紧么?”
“你看我像不要紧的模样么?”禹州说,“真担心我,就来接啊!”
禹州只想将这烫手的山芋速速给甩开,奈何景翩歌也不敢接,说:“他们还会再来抢夺心灯,须得尽快为这法宝找到宿主。”
“跟我走!不能再留在这儿了!是死是活,看他们运气罢。”禹州决定先不管项弦与萧琨死活。
禹州再次化龙,载着景翩歌扶摇而起。心灯出现在双角之间,焕发光芒,穿过暗夜,犹如静默世界的一盏明灯,拖着璀璨残影,飞往玉门关。
地底世界:
一切都神奇地消失了,在这不见天日的大地深渊中,责任、取舍……诸多他不得不去面对的,尽数化为乌有。远离阿克苏的千里外,神州正面对近四百年来的最大危机,而他们居然被困于此地,唯一能做的事就是亲嘴。
萧琨简直无法想象,项弦却仿佛觉得这理所当然。
既然出不去,看当下这情形也是凶多吉少,还有什么顾虑呢?
“你是什么时候想起的?”萧琨说,“怎么变得这么聪明了?”
项弦茫然道:“想起什么?”
萧琨充满震惊,看着项弦,说:“你……不正因想起前世,才这么做么?”
“没有啊。”项弦说,“前世?”
萧琨:“你没想起来?!”
项弦奇怪地打量萧琨,萧琨突然想到,方才那会儿项弦主动配合他,正是他们曾经最喜欢的方式,这不可能!
“你又在骗我!”萧琨说。
项弦当即哈哈大笑,又扳着他要亲。萧琨一脸无奈,与他在石洞深处吻了一会儿。
项弦说:“青山与宝音替我找回了梦里的记忆。”
萧琨不悦道:“我就知道。”
项弦一本正经道:“但我在这以前,就已经喜欢你了。”
“真的么?”萧琨淡淡道。
项弦:“为什么不告诉我?”
两人十指相扣,在深暗的地下洞穴里往前走,没有一点光,黑漆漆的一片。
“我怕你不爱我。”萧琨直到眼前,仍未坦白,只找了个借口,说,“本想到了某个时候,再慢慢地朝你说清楚;孰料拖得越久,就越是无法出口。”
“哦?”项弦的声音疑惑道,“我怎么觉得你还有什么难言之隐。”
萧琨:“当真没有,就是这般。”
项弦:“倏忽后来说什么来着?要背离彼此,放弃彼此。这算背离么?你欺骗我,我欺骗你……”
萧琨握着项弦的手紧了紧,说:“你觉得它说的话能应验?”
项弦在黑暗中没有回答。
“我总觉得这条路像是去投胎一般,”项弦说,“黑乎乎的,该不会走到尽头就死了。我还没做好准备,要么还是回去罢。”
萧琨紧紧握着项弦的手,也有点犹豫,继续往前走么?
“都到这儿了,”萧琨说,“往下走罢。兴许尽头又是另一个山洞,绝路而已,什么也没有。”
“唔,”项弦说,“若是无头路,就停下来,不再走了。”
“好。”萧琨说。
他已经放弃了回往地面的打算,反正出不去,魔王转生为天魔,世界将沦陷,末日将降临,他们也再没有任何办法。
尽头果然是个洞穴,伸手不见五指。项弦说:“就在这儿,我累了,不想再走。”
“你也没走多远。”萧琨答道。
两人坐下,萧琨变得自然多了,开始触碰项弦,他们身上满是尘土、灰与血迹,污脏不堪,犹如两只深坑中的兽族,一旦停下,又开始相拥、亲吻。萧琨带着急促的喘息,不停地揉项弦,项弦索性跨坐在他身上,将他抱着。萧琨抬起头,与他接吻。
“凤儿,咱们还能活多久?”萧琨在黑暗里小声道。
“不知道。”项弦的声音带着笑意,说,“管它的呢。”
萧琨认真地品尝着项弦的唇,小声道:“等到你饿得受不了了,你可以吃我。”
“你吃我。”项弦抱着萧琨的头,小声道。
萧琨:“不,你吃我,我不想吃你。”
“咱俩互相吃罢,”项弦说,“一人咬对方一口,最后吃对方的心。”
“行。”萧琨急促喘息,已按捺不住了。
浪费时间是可耻的,萧琨搂着项弦的腰,一手顺着他修健的长腿往上迷恋地抚摸。项弦则不停地亲萧琨的耳朵,那里是萧琨最敏感的地方。
突然间项弦说:“有光?”
萧琨停下动作,转头,说:“是我的眼睛。”
“不。”项弦从萧琨身上下来,脚踝在石头上碰了下,“哎”了声,萧琨忙拉着他。
“在这边。”项弦说。
“兴许是地脉河。”萧琨道。
“像火。”项弦说,“去看看罢,万一是出口呢?”
项弦确实找到了一处出口,那里非常不显眼且低矮,但钻过去以后,通道就变高了,隐隐传来一股硫磺的气味。
“地下火池,”萧琨说,“慢点。”
脚下的石头温暖少许,面前出现一丝橙黄色的光。
“阿黄呢?”萧琨问。
他们牵着手在长长的通道中并肩而行。
“被黑凤凰掠走了,阿黄先将烈焰真魂还归我身,”项弦自然而然地答道,“令我修为暴涨,才敢只身来夺心灯,吓住了他们。”
萧琨听到这话时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只想揍项弦,说道:“你还不赶紧想办法,出去救它?!”
项弦一脸无奈:“关键我再想也没有用啊,光靠想的能出去么?它有它的劫要渡,我也有我的,是不是?”
萧琨在心里叹了声。项弦又坦然地说:“阿黄希望我能活着,能好好过。哪怕它再也回不来,也不愿意我因此哭哭啼啼,垂头丧气。而且我相信它,它一定能成为自己。”
萧琨听到这话时未有吃味,更多的是触动,一时心中五味杂陈,自己正在做的,不也是与阿黄一样的事么?
光芒逐渐变得耀眼,两人离开通道。
“这是什么?”萧琨震惊了。
“是地脉井么?”项弦喃喃道。
那是萧琨此生所见至为壮观的奇景,蔚蓝色的能量之光无边无际,与其说是“井”,更像广袤的浅海。浅海上有诸多林立岛屿,诸多地脉的能量河流朝着大海汇聚。
就像一个巨大的心脏,四周延伸出了数以万计的血管,地脉中的光芒有节奏地起伏、搏动。
湖泊中央的一个宽阔岛屿上,屹立着一座犹如出自人手的奇特祭坛,远远绽放着橙红色的光。
“这里是盘古之心。”一个陌生男性的声音道,“既能找到此地,上岛罢。”
萧琨与项弦同时下意识地作了战斗反应,那声音却道:“水很浅,走过来。”
在最大的中央岛屿上,出现了一座石屋,四周尽是玛尼堆,屋后则种满了离魂花,石屋前坐着一名成年男子,面前摆放着一把七弦古琴。
男子高鼻深目,有着标准的古鲜卑人面貌,转过头时,萧琨便发现了——
——他是魃!他的双眼暗淡且并无瞳仁,与同族无异,或者说,他也是一名战死尸鬼!
为什么在地脉的最深处,会有一名战死尸鬼?
他身穿暗红色武服,看得出经年累月,已在岁月中变得残破。
萧琨猛然想起,奈何前世记忆早已依托于梦境,变得十分模糊。
“你是……你是……”萧琨绞尽脑汁,搜索记忆,说,“你是拓跋……拓跋……”
“你知道我?”那战死尸鬼道,“啊,同族,不错,我是你们的王,拓跋焱。”
项弦:“!!!”
萧琨整理思绪,正要行礼时,那名唤拓跋焱的战死尸鬼却示意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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