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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平梦华录_非天夜翔【完结】(68)

  “王朝英,”萧琨说,“时年五十六岁,熙宁元年生。”

  项弦露出少许茫然表情看萧琨,昨夜做了那个梦后,便忍不住总想打量他。项弦只觉萧琨不仅长得俊美,且十分耐看,初见时显得冷漠不近人情,一副峻冽美男的模样,熟悉后竟觉得他有几分可爱,尤其一本正经地尽其驱魔师正使职责之时。

  “家中父、母已亡故,”萧琨又道,“四十七岁上为河东路监军,四十九岁丁忧三载,五十二岁调任长安知府。既曾任监军,想必多少会点武艺。喂!老爷!想什么呢?还没睡醒?你这什么眼神?”

  项弦:“我在听。”

  萧琨:“我方才说什么?”

  “根据死者家世,排除仇人谋杀吗?”项弦回过神,开始喝茶吃早饭,问道。

  “嗯。”萧琨翻过一页,说,“有妻、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因成婚较晚,唯一子成年,孙一人两岁。除此以外,妾六,仆役诸多,满府共四十三人。”

  项弦问:“找驱魔司的原因是什么?”

  “其中一名小妾,名唤晚香,”萧琨念道,“年前的某一夜里突然发疯,说看见了吃人的妖怪,将吃掉长安城内所有百姓。”

  项弦:“唔。”

  “王朝英延请名医,诊治无效,只得将她先关在后院厢房内。”萧琨说,“十一月廿二,发现晚香在房中自缢身亡。冬至夜,王家四十二人毫无征兆被灭门,血流遍地,犹如被野兽撕咬,死状恐怖。”

  “去看看罢。”项弦说。

  是日,萧琨与项弦朝府上要了马,前往城北原知府宅邸查案。

  “咱们不能在长安耽搁太久,”萧琨说,“以三天为限,无论有没有结论,都必须前往高昌。”

  项弦说:“就怕这事与魔有关,不查个明白,心里存着事,不会忧虑么?”

  大部分妖怪都不一定盘踞在固定之地,甚至诸多妖与人类的领地并无交集,偶尔离山闯荡,一旦被发现就会逃回山中,实在难以追查。

  白日间来到城内,长安城的全景展现于眼前,项弦与萧琨都来过长安,倒不如何奇怪,唯独大道上的潮生,简直为此地的贫穷而震惊。

  “这就是长安?”潮生既找不到繁华的集市,也没有盛唐的美景,四周破败的民房内尽是衣衫褴褛的百姓,咳嗽声四起,风寒病正在城中蔓延。

  “安史之乱后,大唐根基飘摇,”项弦解释道,“肃宗李亨为平叛,借回纥军入关,击败叛军后回纥人四处劫掠,其后藩镇割据,长安失其都城之位。数场战乱后,渐渐地就变成这副模样了。”

  千年长安幻梦,只余一片凄凉之景。

  “但往好处想,”萧琨说,“如今的开封,便承袭了长安盛况。”

  “嗯。”潮生点了点头。

  “你往西市去,”项弦说,“那里人多点,有附近村镇的人来开的集市,市上的羊肉汤不错。”

  潮生与乌英纵共乘一骑,萧琨想问让潮生跟着乌英纵,不至于出上次的事罢?但再三考虑,还是没有问出口,毕竟对乌英纵的信任,也有助于他重拾信心。

  “走,咱们去城北。”项弦拨转马头,朝萧琨问,“你上一次来长安做什么?”

  “寻找长安大唐驱魔司的旧址,”萧琨说,“兴许能追查出心灯的下落……”

  萧琨与项弦走远了。

  乌英纵带着潮生往西市去,潮生问:“只有长安变成这样了么?”

  “大部分地方都如此。”乌英纵答道,“天下只有川蜀与开封、江南三地算得上富足。”

  潮生下山后,被萧琨驭龙载到了天府之地成都,接着又是素有逍遥桃源之称的灌江口,再沿恭州下三峡时,巴蜀之地偶有穷困处,却也不至于到活不下去的光景。接下来被带到开封,更是感受到了十里红尘的快乐。

  孰料抵达长安,只见满街衣不蔽体、面色蜡黄的百姓,城内一片惨淡,所见之物无不蒙着一股尘土气。

  “好多人都在生病。”潮生说。

  “给他们看病么?”乌英纵问。

  “嗯。”

  “好,我帮你。”乌英纵将潮生带到市集最边上,一拍手,从乾坤袋中取出笔墨与白布,制作了简单的招幡,几笔画了个葫芦。

  仙家的医术较之凡间不可同日而语,且潮生不收诊金,很快摊位前就排起了长队。

  “给他开一副散热疏寒的发汗汤。”潮生边诊断边说。

  乌英纵“嗯”了声,在旁写药方,潮生所言药材,乌英纵竟都认得,医理、药理亦无不精通。他的手很漂亮,指节分明,写下的字遒劲有力,显然认真摹练过。

  没有病人时,乌英纵便拉起潮生的手,焐在怀中为他取暖。

  “你知道得真多!”潮生相当意外乌英纵居然认得药名。

  “哥哥从前跟着一个炼丹的方士,为他炼过药。”乌英纵说。

  潮生会意点头,又见乌英纵仍心情低落,想必因上次两人被秦先生所掳,给他造成了沉重打击,这一路上话也变少了,虽依旧尽心尽力地服侍着,眉目间却多了几分忧虑。

  潮生又要往他怀里钻,乌英纵脸上发红,说:“坐好,潮生,稍后还有人来,外头不比在家里。”

  潮生于是只牵着他的手指,又问:“后来那方士呢?”

  “那不是好人,”乌英纵说,“他拿活人炼丹,是老爷与沈大师救了我。”

  那天,乌英纵与潮生被秦先生困在倾宇金樽中时,令他再次想起了当初被丹妖关在笼中之时,激发出了他的兽性与恐惧。

  “劫难啊。”潮生想了想,说,“长戈告诉过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劫要渡,我也有,只是还没到,渡过以后就好啦。你已经很强了,哥哥,不要总念着些有的没的。”

  乌英纵认真地说:“老爷总说,天外有天,人上有人,让我不要执着于修炼,顺其自然就行,但现在看来,我就是太懒了,做得还是不够。”

  “等回到昆仑,”潮生高兴地说,“我找点仙丹给你吃,到时你就变得更厉害了。”

  乌英纵笑了起来,说:“不必了,我现在听见‘仙丹’二字就怕。”

  潮生不久前听项弦说起过,乌英纵脾性敦厚温和,虽根骨是上等,却没有成为大妖怪的野心,项弦也正因喜欢这点,才让他留在自己身旁。毕竟正因如此,项弦能看清乌英纵本性,知道他并非抱着某种目的。

  当然,表现在另一面上,则是不上进了。乌英纵自从没保护好潮生以后,这一路上就总在反省,自己是不是荒废了修炼,应当更努力些。

  “我教你一点昆仑的修行法术?”潮生说。

  “是秘术么?”乌英纵问,“若是不许外授之术,就别了。”

  “不不,”潮生说,“没关系的,你若能学会,长戈一定还觉得很高兴呢。”

  潮生每日受乌英纵照料,只不知要如何回报他,送他法宝吧,乌英纵不要,自己也没有什么能为他做的。乌英纵又长得高大帅气,令潮生越看越喜欢,能教他点粗浅的昆仑道法,潮生求之不得,当即在纸上简单画了经脉图,传授他白玉宫的绿叶心法。

  长安城另一处:

  “我怀疑魔还跟着咱们,”萧琨骑着马与项弦往城北去,说,“没有振魔铃在手,很难发现魔的踪迹。”

  “那怎么办?”项弦说,“是你要将它留在开封。”

  萧琨看了项弦一眼。

  项弦:“?”

  萧琨:“副使,我发现你最常说的就是‘怎么办’。”

  项弦一头雾水:“否则呢?”

  萧琨:“上司问你话,是让你解决问题,你又将这麻烦推回来给我?”

  项弦大清早的就被教训了,说:“啊,点我呢,才知道,可小的也办不到啊,萧大人!”

  “从前你也这般?”萧琨心道还不是因为我来了,你便乐得当撒手掌柜,“你一定能再做一个振魔铃,只是懒。”

  “材料难找得很,”项弦说,“莫要折腾我了。”

  “我与你找去。”萧琨说,“写张条子。”

  项弦只得道:“我试试罢。”

  萧琨:“你看,办法这不就出来了么?”

  彼此熟络后,萧琨已大致知道如何使唤项弦了,除非天塌下来,其他都是小事,项弦绝不会主动跑腿,平日里萧琨得戳他一下,他才动一下,想物尽其用,就得不停地戳他,令他行动起来。

  原知府宅邸的大门外,院墙足有一丈高,占地数亩。

  “城内穷成这模样,知府家里挺阔气,”萧琨说,“你们大宋的朝廷命官,倒知道不亏待自己。”

  “天下乌鸦一般黑,”项弦随口答道,“你大辽也好不到哪儿去。”

  两人边抬杠边找后门,然而这深深院墙外贴满了符纸,转了两圈,找不到显眼的小门,萧琨失去耐性,说:“翻墙罢。”

  一丈高的院墙,对二人而言俱如平地,项弦下来拴马,萧琨先是跃上围墙,突然不吭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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