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生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喜欢长得好看的人,总忍不住想与他们亲近。”
“嗯。”乌英纵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下去。
潮生观察乌英纵脸色:“你不喜欢,我不与他说话罢了。”
乌英纵:“我被老爷送了给你,是你的奴仆,怎么能管你?你愿意与谁说话,我无权干涉。”
潮生想来想去,总觉得乌英纵最近变了,不像从前愿意搂他抱他,语气也变得不一样了。
“你是不是不想离开哥哥?”潮生说。
乌英纵没有说话,他当然明白,项弦本意是让他跟在潮生身边,以后待项弦死了,他便可前往昆仑修行,兴许有生之年,能更进一步,窥破天道,修成灵兽之身。
“我只是不习惯。”乌英纵总觉得不是这样的,但他想不清楚,也说不明白,他又自言自语道,“有时我会倔,你别理我,过会儿我就好了。”
“要么我把你还回去?”潮生越想越不是滋味,自从乌英纵被“送”给了自己以后,明显不一样了,便说,“我也不要斛律光,本来我就不喜欢把人送来送去,你们是人,又不是东西,还是让哥哥当你的老爷罢。”
乌英纵的表情变得有点难过。
“你想怎么做都行。”乌英纵想了想,说。
潮生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两人沉默坐了一会儿,卫兵来了。
乌英纵递出文书,门口的姑墨卫兵一脸疑惑地接过,里面是一封信,加盖了大辽皇族的火漆。哪怕卫兵不懂汉字,也知道有事求见,于是进去通传。乌英纵示意潮生在城主府外的花坛前坐下,自己则坐在他身旁。
这时卫兵带着一名中年汉官前来,那汉官说:“两位有请,从辽国远道而来,一路上辛苦了。”
乌英纵的心情实在太糟了,但他时刻提醒自己,不能耽误了正事。乌英纵示意那卫兵稍等,自己快步到一旁去,找了个水池,以冷水冲脸,完全平复下来。
再回来时,乌英纵便朝那卫兵说:“带路。”
他们进入龟兹王宫改造而成的城主府,潮生尽量克制自己,不左看右看,汉官又道:“殿下是从高昌南来,下天山的么?”
“不错。”乌英纵答道,“殿下已有点累了。”
汉官又对着潮生行礼:“我主管本地商贸事宜,汉名唤作乃尔兹·格木温。黎尔满大人会听汉话,却不大会说,也极少与汉人见面,府内无人学过辽语,只能望您海涵。”
格木温的汉语倒是说得字正腔圆,乌英纵便“唔”了声。
“你们带了礼物么?”格木温说。
“怎么?”乌英纵反问道。
格木温说:“大人精通鉴宝之道,若有物相呈,请不必将没有把握的礼物拿出来了。”
格木温说得很委婉,乌英纵却清楚其意,答道:“倒是省下我不少口舌。”
是时,府内乐声四起,格木温将他们带到城主府的宽敞正厅内,乐师们正演奏着西域之曲,胡姬们翩翩起舞。
正中主位上坐着一名身形足有三个潮生宽的男人,男人满脸络髯,眉毛、胡须与头发都似乱草一般,半敞着胸膛,胸毛十分浓密,倚在一块白玉靠手上昏昏欲睡,眯着双眼,那硕大的头颅几次歪倒下来。
明显就是城主黎尔满了。
潮生:“啊……”
乌英纵没想到他会“啊”,心里“咯噔”一响,心道不会罢,这人你也觉得好看?
“他胡子好多。”潮生转头,不敢相信般问乌英纵,“他怎么有这么多胡子?”
乌英纵小声道:“天生的。不要议论他,这儿有人听得懂汉话。”
格木温安排他们入席,吩咐人奉上酒水与点心,黎尔满不出言与他们交谈,始终眯着眼打瞌睡,犹如一座静止的肉山。潮生想过去倚在乌英纵怀里吃点心喝酒,乌英纵忙示意不可,让他先坐好,潮生便端坐着欣赏了一会儿歌舞。
片刻后,乌英纵想问潮生,却因先前之言,一时半会儿不好开口。潮生察觉到了,心有灵犀扬眉,意思是:怎么了?
乌英纵想了想,在潮生手里写字:
【格木温是凡人?】
潮生朝筵席另一侧那汉官看了眼,又朝乌英纵点头,乌英纵便放松了警戒。
潮生摆手,小声道:“没有妖。”
歌舞片刻,又有一名身量较高的男子从后门进来,到得黎尔满身畔站定,这下妖气连乌英纵也感觉到了。
潮生好奇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那男子的脸犹如僵尸一般,毫无表情,浑浊的双目转向潮生。他们的视线越过歌舞姬,看着对方。
乌英纵又在潮生手中写字:【这是什么?】
【战死尸鬼。】潮生同样在他宽大的手掌上写字回答,潮生的手指十分柔软,与乌英纵手心相触时很温柔,乌英纵心中涌起冲动,想握潮生手指,潮生却已将手抽走了。
及至一曲终了,乐师们停下,舞姬们退到一旁,等候吩咐,厅内安静了下来。
“老爷?”那名唤格木温的汉官小声道。
黎尔满抽了抽鼻子,依旧昏昏欲睡,格木温快步上前,低声道:“老爷,辽国的皇子殿下耶律雅里与辽臣萧琨求见,老爷!”
那站在一旁的僵尸,喉内发出了怪异的声响,潮生当即眯起眼,朝他望去。
黎尔满瞬间惊醒了,说:“嗯!唔!”
黎尔满睁开双眼时,带着少许茫然,格木温仿佛已见怪不怪,用回鹘语介绍,示意访客来了,黎尔满定了定神,从侧案上拿来酒杯,格木温忙为他斟满。
乌英纵坐着行礼,潮生看看他,又看黎尔满,片刻后也学他一拱手。
黎尔满咕哝了几句,格木温正要翻译时,那僵尸般的谋臣却道:“大维齐尔问你们,来此地有何事?”
谋臣开口,格木温便介绍道:“这位是姑墨的城辅,郑庸郑大人。”
“这里没有你的事,”郑庸说,“你可以下去了,格木温。”
格木温躬身告退。
黎尔满一直在打量乌英纵与潮生二人,最终目光落在潮生身上。
乌英纵说:“我奉耶律大石将军命令前来,想必大维齐尔已经得知我国近况。”
郑庸将话翻译过去,黎尔满恢复少许精神,又开始问话。
郑庸:“大维齐尔问,耶律大石打算复国么?”
“我等正因此而来。”乌英纵说,“这位是耶律雅里殿下,当下辽国的皇储。”
潮生配合地说:“是的。”
郑庸边听边翻译,表情毫无变化,那场面极度诡异。黎尔满听了一会儿,几次想起来,郑庸便上去,撑了他肋下一把,协助这近三百斤的城主坐直身体。
“大石将军着我们前来,缔结与姑墨的兄弟之约。”
郑庸翻译到一半,突然停住了,问:“什么?”
乌英纵又说:“大石将军需要高昌,黎尔满大人也不愿再臣服于毕拉格之下,将军如今盘踞于庭州,计划出兵东进,需要姑墨军的协助。
“辽军有五万之数,自天山北麓往东出兵;姑墨则以手头兵力,绕过天山南麓北上,组成联军攻陷高昌。
“事成之后,天山以南,梨城、库车等地归黎尔满大人,天山以北,庭州、高昌等地归辽。大人以为如何?”
郑庸没有马上翻译,似乎在思考措辞。
黎尔满说了句话,与郑庸简短交谈,郑庸开始详细翻译,但很快,黎尔满不耐烦地打断了他。
“我听得懂汉话。”黎尔满道。
郑庸也用汉语说:“耶律大石在金军攻陷上京后,带领部队逃往西北,高昌王毕拉格借庭州予他,支持他复国,如今耶律大石竟打起了高昌的主意,如此小人行径,令人不齿,黎尔满大人又如何相信你们,届时不会出尔反尔?”
乌英纵坦然道:“阿克苏与库尔勒一带对大石将军来说无用,又与吐蕃接壤。将军要的只是高昌,否则五万大军,早已沿着天山道南下。”
黎尔满听到这话时不等翻译,骤然哈哈大笑起来,说了句回鹘语,想必是“有意思”。
郑庸开始用回鹘语朝黎尔满分析,黎尔满只是打量潮生,没有回答郑庸。
“结为同盟?你要用什么取信于我?”黎尔满说。
乌英纵说:“此物押在大维齐尔处,以缔双方盟谊,待大辽复国之日,再来赎回。届时将以黄金八十万两、白银一千万两前来相赎。若大辽无法兑现诺言,大人可对其随意处置。”
接着,乌英纵取出萧琨交给他的布包,打开,乃是传国玉玺!
“此物为上京被攻破时,陛下着我以性命相护的重宝。”
一句话未完,黎尔满已瞪大了双眼,连连招手,示意郑庸递过来,乌英纵却抬手拦住,不愿将玉玺交予他人之手。郑庸亦震惊了,未料传说里,中原皇权的象征竟在此地出现!
乌英纵将玉玺放在了黎尔满面前的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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