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被对方手掌烫到的情景不知为何闪过脑海。
谢晏昼的手很大,常年握刀的地方还有着薄茧,那只手不经意间刮过皮肤的时候,留下红痕的同时还会有颤栗感。
“我都在想什么?”
容倦连忙摇头。
单身太久,莫非患上了系统口中的性压抑?
这一睡,便不知今夕是何夕。直至一阵惊呼传来,远处动静十分大,地面还有隐隐的颤动,像是地震了一样,容倦惊醒过来,发现已经快要过晌午。
“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
说是大事,容倦屁股压根没挪动一下。
发生大事当然要离远点,傻子才主动靠近。
“贤弟!”远处大树下有人在招手,是侯申。
自从那日偶然叫了一声贤弟,他再也没改口:“可算找到你了,出大事了,我们快过去!”
“……”
等容倦被强行带过去,整个西苑已经被禁军里三层外三层包围。
先前他路过的一处马场,地上血迹未干,被抬走的人正在痛苦惨叫着,大部分官员战战兢兢站在原地,皇帝脸色铁青地在众人簇拥当中。
容倦趁乱过去谢晏昼那边,和个花栗鼠似的探脑袋:“咋地了?”
看着冷不丁钻出来的人,谢晏昼铁似的胳膊稍微一拦,半个身体挡在容倦前面,避免他被乌戎使者看到。
“太子坠马。”
字越少,事越大的道理在这里也通用,容倦先回忆了一下太子是哪位。
宫宴时一共登场五名皇子,宴会上太子曾站在谢晏昼这边说话,三皇子附和,而二皇子和四皇子则是处在以右相为首的文官立场上。
其中二皇子和太子很明显处于针锋相对的关系。
当前朝廷没那么多派系,总共也就是文臣武将互相看不顺眼,大家都各有支持的人。
既然容承林和小二,小四亲近,那督办司这边应该是更亲近太子党些。
如今太子坠马……对督办司应该是种打击。
涉及到强认下的干爹和义兄,容倦稍稍打起点精神,仔细注意着谢晏昼。却见他并无沮丧之态,只是盯着太子坠马的路线瞧,一副压根不在意太子死活的样子。
谢晏昼本来为了挡住他,姿势便有点不自然。
如今后面的人探头探脑,几乎半个身子贴在他身上。
和武人硬邦邦的肌肉不同,容倦身子骨软得不像样。
太轻了。
谢晏昼皱了下眉,天天滋补着,也没见长肉。
没过一会儿,禁卫军统领带来马师自尽的消息,皇帝龙颜大怒。
“太子骑射精湛,怎么会无故坠马?”
声音在马场上回荡,官员们的面色一个赛一个难看。
整桩事确实离谱的很。
马球赛上,谢晏昼将乌戎使团打了个落花流水,气得使者拂袖而去,不久后,太子借着如厕名义暂时离开,再然后就是坠马事件。
西苑一共有四个驯马场,最大最平整的用来举办马球赛,谁也无法确定太子会在哪个时间段经过哪个跑马场。
从任何一个环节来看,都是巧合。
但就是太巧了,没人相信这是个巧合。
如今马夫自杀,更显得事情不简单。
大理寺的官员被迫站出来,根据案发时的状况询问使团:“不知各位为何会和太子殿下在一起?”
太子坠马时,乌戎使团也在,还是一名使者射死了疯马。
黑锅当众被扣头上,乌戎使者操着不流利的语言,骂骂咧咧道:“他是过来和我们说好话的,说不过是场马球赛,不用太放在心上。”
大理寺官员一愣,下意识想要反驳,但又无法证实对方所说为虚。
场面立刻变得尴尬。
若说的是真的,太子岂不是两面三刀,一面亲军队想要笼络督办司和军部,一边又担心把乌戎得罪的太狠。
这行为处事,颇有陛下之风啊。
当然这话大家也就只敢心里想想。
一群人聚在一起,空气都不大好了,地上混着土的血蒸发时散出的腥味,刺得脑壳疼。
容倦屏住呼吸看日头。
太子自己犯浑出来找使团陪笑脸出事,可别影响到他吃午饭。
早在出事时,西马场的马都被全部清走,不知道太子具体骑的是哪匹,容倦忽然想到什么,目光沉了沉。
太子什么时候路过,会不会路过,全部可归属于不可控变量,那什么是定量呢?
他缓缓朝一个地方看去,看向冷肃站定在一边的右相,想起早上那场似乎在下最后通牒的谈话。
该不会和便宜爹有关?
原本容倦注意力都在容承林身上,但很快,他又注意到另外一人。
右相近侧的男子没有穿官服,仅仅是着劲装,从流露的气质来看,和官场上的老油条都不一样。男子很十分年轻,气质亲和,宽大的袖袍里竟然装着书册和小金算盘,满满当当的仿佛随时会掉下来。
眼下此人稍微低下头,张口不知说什么。
右相耐心听着。
恰好这时,系统也在找容倦说话。
【啧啧,小容,你每次在外面睡觉,就有命案发生。好在这次不是嫌疑人。】
快住口!
下一秒,一名陌生的官员忽然走出:“陛下,微臣有一事上报。”
作者有话说:
野史:
帝,柔静,从不马上疯。
第14章 脱身
皇帝正烦着呢,没好气道:“说。”
“早前微臣急着出恭,似乎看到,看到礼部郎中容也在马场。”
礼部不止一个郎中,还没有接受自己官职的容倦,下意识的反应是:“容也是谁?”
身前的谢晏昼再次觉得有些钱不能省,或许该给他请个夫子了。
系统:【小容,点你呢。】
我?
随着天子视线一动,几乎所有的目光全部朝容倦看来,乌戎使者一见他:“是你!”
怒气瞬间攀升到极点,使者望着容倦的眼神,简直和见了杀父仇人一样,恨不得当场把他撕了。
“你来过马场?”
皇帝阴沉沉看着容倦。
比起太子的死活,皇帝更恼怒于马场行凶的手段,凶手能用来对付太子,就能用来对付他。万一今天自己也骑了疯马,后果不堪设想。
系统:【那狗官在驴你。】
它确定当时根本没什么路过的官员。
出来陈词的官员心思可谓相当狠毒了。
马夫已死,来过马场附近便自带嫌疑,哪怕最后查不出什么,也容易往后被帝王疑心。
不过既然系统说没人,那肯定无人经过。
否认似乎会一劳永逸,对他和侯申都好。
不过容倦并未立刻撇清关系。
一个官员胆子再大,也不敢空口无凭的诬陷,原先挡在他身前的谢晏昼忽而侧身往旁边走了一些。
这是个很正常的举动,毕竟他现在是被陛下问询的对象。但天子看过来时谢晏昼都没动,偏偏现在移开了……
顺着被腾出的视野,容倦视线不动声色移动,不久,微微一凝。
脚印。
谢晏昼移开的地方,地面有着较为清楚的鞋印,连上面的花纹都拓印了一二。
今日风大,马场中心尘土飞扬,但凡来过必然会留下痕迹,只要仔细比对总能找到当事人。
谢晏昼给了他一个额外暗示的眼神。
可惜这次容倦没有看到,他默默歇了扯谎躲事的心思。
“一个多时辰以前,来过一次。”
“为何不说!”
这话多少有迁怒的成分,太子刚才出事,容倦言语间表明已经离开此处一个时辰,被这么一问,仿佛他做贼心虚一般。
看出皇帝在气头上,一些想要为容倦开口说话的官员也无能为力。
几家欢喜几家愁。
乌戎使者见容倦被责问,立刻一个个抱臂环胸,畅快看戏。
在社死和被赐死间,容倦果断选择前者,几秒钟便调整好表情,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好皮囊关键时候还是很管用的,至少让人愿意听他说下去。
容倦措辞道:“禀陛下,当时非臣一人,礼部郎中侯也在。”
谢晏昼看了容倦一眼,原以为对方会因消极怠工导致没有证人。所以暗示可以扯自己的幌子,说他事先驯了匹马在这里,理由稍微机灵点都能找很多,比如作为捐赠药物的赠礼。
但他没有想到,现场还会有人。
侯申。
谢晏昼眯了眯眼,他对此人没什么印象,只记得容恒崧称病赋闲时,对方来探望过一次,开口闭口就是贤弟。
先前侯申帮着一起把太子抬起营帐,太监传话急死忙活赶过来,突然感觉到一道注视的目光。
一看是谢晏昼,稍微松了口气。
谢将军看谁都这样,他还以为又得罪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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