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这些欣羡之语,也有些鄙夷之声——
“有钱也不必这样铺张浪费吧,浮华庸俗,毫无道心。”
“哼,他们莫家,可从未说过自己一心向道,本就是商贾出身,一心逐利罢了,做些善事,对他们不过九牛一毛,倒能博个好名声。”
“经商赚了钱,再来开宗立派,收徒求道,如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
“这你就不懂了,收徒,那不是又能赚一笔嘛。”……
月行之的心思,没在这些争论上,他看着从鸾凤车上,脚踏祥云,缓步而下的莫知难,轻轻撇了撇嘴角。
以前倒没觉得他这个小师弟是这么浮夸的人,莫家家大业大,莫之难的爹姬妾众多,儿子就有三十八个,莫之难从小体弱多病,是最不起眼的一个。他的哥哥们,忙着学做生意、搞家族内斗,无暇顾忌他,他娘,又担心他多病夭折,想让他学点能强身健体的本事,于是暗中花了不少心思,这才让他有机会到太阴宗拜了温露白为师。
他那时候不过十三岁,身板单薄像个小孩儿,有点小聪明但不多,整日跟在月行之身后,十分依赖这个二师兄。
一晃多年过去,当年的跟屁虫,已经是仙盟领袖,且富甲天下,让人不得不感叹一句物是人非。
莫知难从车上下来直接到了主看台,第一个就去见温露白,而且用的是最高礼仪,一掀衣摆就跪下磕了个头,亲亲热热叫了一声“师尊”。
温露白站起身,受了他这一礼,伸手扶他起来,微点了点头:“盟主辛苦。”,然后招手将温暖叫来,让他见过莫盟主。
月行之在对面看台,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但他能看见温暖对待莫知难的态度,与对待徐循之大不一样,他只是生硬礼貌地行礼,一看就不是很熟的样子。
这也正常,毕竟莫盟主位高权重,事务繁忙,平时应该与太阴宗来往并不多。
主看台的这番客套,不仅他能看见,其他弟子也看见了,顿时扬眉吐气——
“还得是咱们月华仙尊,仙盟盟主见了也得磕头。”
“莫盟主,倒是蛮有礼貌的吗,哈哈。”
“这盟主到了,比赛也该开始了吧,还不知道今年的那件最终战利品是什么?”
按照惯例,谁拿到谁就获胜的那件战利品,是要到决赛开始前才会公布的,一般都是各大门派捐出来的仙宝法器,这也是簪缨会一个备受关注的噱头。
台上各位大佬,你推我让谦虚一番,最终由袁思齐先代表太阴宗讲了几句场面话,并再次宣告本次簪缨会胜者,可以拜温露白为师,然后就是莫知难,代表仙盟讲话并且公布战利品。
他应该是早就习惯了这种大场面,气定神闲,姿态优雅,先是把太阴宗为仙族培养无数优秀人才的功绩一通夸赞,又特意提到自己曾在温露白门下感受过什么是真正的“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勉励众弟子勤勉修习,精进课业,再说一些仙盟这些年精诚团结、守望相助的成果,肯定仙盟的作用,暗示自己的劳苦功高,最后话锋一转,说:
“仙族万年传承,仙盟千年基业,卫道向善,守护天下苍生,是我们的责任,这条路或许艰难,但绝不会断绝,更不是几个宵小之辈掀起些小小风浪就能阻碍的,我知道,近来有些不好的传闻,但那都是子虚乌有的谣言,月行之七年前就已魂飞魄散,沉渊,更是十五年来踪迹全无,相信早已消弭于伏魔狱中,他们不可能回来,”他加重语气,坚定道,“即便他们回来了,仙盟也一定会将他们再次剿灭。今日,我就用月行之从前的佩剑——神剑浮光——为簪缨会的优胜者加冕。”
话语间,一柄光芒璀璨的长剑,浮现于莫知难掌间。
月行之微微眯起眼睛,那正是他上一世的本命神剑——浮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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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亲]
第16章 簪缨会(三)
一般有剑灵,能认主的都叫仙剑,剑灵精纯、威力巨大的才能称的上“神剑”,这样的神剑整个仙族也不会超过十柄,月行之这柄浮光,还是他当年随温露白下山游历时,机缘巧合得到的。后来,他被仙盟诛杀于藏雪谷,这把剑辗转到了现今的仙盟盟主手中,合情合理。
浮光剑一出,周遭的议论声又起,没有哪个仙门弟子不想要神剑,不过这把剑,跟随大魔头多年,杀孽深重,寓意不祥,果然就有人说:“月行之当年就是用这把剑杀了他亲爹吧?还用它收降魔族九大部落,击退仙盟多轮围剿,剑下亡魂无数,这谁敢要啊?”
“我不信邪,我敢要,但即便给了我,它也不会认我啊,什么样的新主人才能让月行之的剑心悦诚服啊?”
“所以才不给你,要给这簪缨会的魁首啊,你不配,人家配。”
众人笑作一团。
月行之也跟着笑了,他死都死过了,上一世的剑给谁,他不太在意,但是,若能给了季慕,神剑配女杰,倒也是个不错的归宿。
月行之饶有兴趣地望着主看台,上面诸位大人物也都盯着浮光剑,表情各异,有的面露欣赏,有的一脸嫌弃,有的凝重叹息,徐循之看了一眼剑,蹙起了眉头,而温露白……他调转目光,望向了月行之。
两人的目光隔着老远,短兵相接,月行之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心脏急跳了几下,他看我干什么?难道是觉得我和这把剑有什么关系……
不过温露白很快就扭开了头,而月行之的思绪也被更大的欢呼声打断了。
决赛正式开始,一个巨大的半透明半球,在空中逐渐成形,那便是太虚幻阵,它表面像是笼罩了一层薄薄的雾,能够看见里面有各色极其逼真的景观,恶灵魔兽出没在山林层叠之间。
这法阵大到遮天蔽日,整个山谷都暗了下来,二十名参加决赛的弟子,已经御剑升至半空,围绕着这个半球的圆形底面,做好准备。
所有人都抬头望天,惊叹声欢呼声如海浪般层层叠叠,月行之也抬眼望着这个巨型法阵,他未曾参加过簪缨会,他刚来太阴宗时,那界盛会刚刚结束,袁思齐拿了门内头名正式拜师,三年后,他本来有资格参加的,却在簪缨会前夕,因为突发变故,匆匆回了景阳宗。
这也算是他少年时的一个遗憾吧。
忽然,月行之感觉到自己的袖子被人从后拉了一下,他下意识回头,却什么都没看见,正奇怪间,又听见一声熟悉的“小狐狸,跟我来。”
月行之轻声:“你用了隐身符?”他们在藏书阁抄书时,月行之曾教过温暖一些小把戏,这隐身符就在其中,这么快便被小孩儿拿来实践了,“你又要搞什么花样?”
温暖不回答,但是发出了令人头大的“嘻嘻”笑声。
即便知道少爷要搞事,月行之也只能跟着,万一搞的事大了,他还能护一护。
月行之跟随温暖出了人群,所有人还在抬头望天,无人注意他们,月行之随即也用了隐身符,又跟着温暖飞来绕去,就到了太虚幻阵的边缘。
月行之:“……”懂了,少爷是想进这阵里去耍一耍。
此时,有考官正在给每一名参赛者做检查,验核身份,查看是否带入违禁物品,月行之悄声对温暖道:“我看你还是歇着吧,你当这太虚幻阵,还有这些监考官,都是吃素的吗?”
温暖戳了戳月行之的背:“你不是说,你这隐身符,上穷碧落下黄泉,都无人能识破吗?”
月行之:“……”倒叫他骑虎难下了。
“三年前簪缨会,我才三岁刚刚能拿动木剑,而现在,我已经学有所成,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开眼界长见识的好机会?”温暖又怂恿道,“难道你就不好奇吗?”
月行之确实好奇,而且要论调皮捣蛋胡作非为,温暖在他面前,实属小巫见大巫。
“进去之后,只能看,不能动,你的每一个举动,都可能影响到比赛的公平,你可明白?”月行之按着温暖肩膀,这话说得倒是郑重其事。
温暖点头道:“我明白。”
那边监考官的检查已经完毕,太虚幻阵开阵,众弟子拔剑,同时进入,月行之带着温暖,飞掠至最近的一名弟子身后,跟随她进了阵,那人正是季慕。
而看台上的众人,眼见着参赛弟子进入阵中,之后,这巨大法阵便开始一边缩小一边下落,直落到演武场上,像个透明巨碗,将演武场空地扣了个严严实实。
这样,所有人都能看清阵中发生的一切了,那些弟子此时就像玩偶般大小,整个太虚幻阵,倒像一场实景微缩木偶戏。
但阵中的人,对这一切毫无所觉,眼前危机四伏的一切都逼真到极致,寂静而昏暗的山林之中,不时传来一声怪异的嗥叫,脚踩落叶的沙沙声,也令人毛骨悚然。
压迫感和恐惧感,仿佛相伴相生的影子,冷静而沉默地跟在每一个阵中人身后。
唯有法阵中心高台之上,那把流光璀璨的神剑,它的光芒,像阳光一样,穿透幽暗,激荡人心,那是所有人的心之所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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