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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野村夫和落魄公子_三风吟【完结+番外】(28)

  他可算是见识到了,这世上竟还有比苗青臻更不通透、更愚钝的人。

  李渊岳听不听得懂,其实无所谓。

  他只需要将自己这番话,原封不动地带给他身边那些自诩聪明的门客去揣摩就够了。

  不会连这么几句话,都带不到吧?

  不会吧。

  马车驶出宫门不远,忽地被一队急匆匆行进的侍卫拦路开道。

  楼晟懒洋洋地拉开车帘一角,只见一群身披银亮铠甲的金吾卫肃然经过,步伐整齐划一,带着冰冷的煞气。

  带头的那位统领,头盔上佩戴着显眼的梅花猩红缨,名叫戈春生。

  他们腰间佩着制式长剑,手中高举着皇家旗帜,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坚定,仿佛随时准备镇压一切与皇家为敌的存在。

  楼晟看着那个名字,忽然想起苗青臻曾偶然提过,他有个师弟,是师傅在某个春天捡回去的,跟了二师傅的姓,就叫,春生。

  ……

  此刻,苗青臻背着楼晟,又独自来到了那个熟悉的旧院子前。

  门上的铜环有些锈迹,在风中轻轻摇曳,发出细微的声响。

  他在不远处的巷口阴影里徘徊了许久,内心挣扎,最终还是决定像前几次一样,黯然离开。

  突然,不等他反应过来,一个矫健的身影如疾风般从院内杀出,手中长剑寒光一闪,直刺他的胸口!苗青臻心下大惊,凭借本能快速侧身躲闪,待踉跄站稳,只见对面站着一位五六十岁的老人。

  那人面容清癯苍劲,身形挺拔,行走间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风骨,让人望之便心生敬畏。

  老人先是瞪视了苗青臻一眼,那目光锐利如刀,随即也不多言,收剑回势,再度朝苗青臻攻来,招式老辣,劲风凌厉。

  不过十招之后,苗青臻右腿旧伤处猛地一软,失了力道,不由自主地“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冰凉的剑刃随即压上他的脖颈,那沉甸甸的重量和寒意,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苗青臻心虚地低下头,连抬眼正视他师傅苗翁华的勇气都没有,只觉得无地自容。

  隔了好一会儿,苗翁华才冷哼一声,手腕一抖,收回了长剑,以一种极其不屑的口吻斥道:“戴着这么个玩意儿,你以为能骗过谁?”

  苗青臻浑身一激灵,猛地抬头看向师傅,面具下的脸颊瞬间烧得滚烫,一股深切的羞愧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几乎无法承受。

  苗翁华不再看他,转身走向院内。

  苗青臻默默跟上,进了屋,才敢伸手,将那遮掩容貌的面具缓缓取下。

  他看着院子里熟悉的一草一木,思绪瞬间被拉回到遥远的幼时,想起了和师弟春生在这里无忧无虑嬉戏玩耍的种种场景。

  院中那棵他们经常攀爬的老榕树依然枝繁叶茂,院角那堆形状各异的碎石头还在原处,连同那个早已废弃多年、布满青苔的石磨,一切都仿佛未曾改变。

  几片不知名的落花被风卷着,飘散在他的脚边,恍惚间,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些岁月,看见自己和师弟打闹着跑进院子,师娘系着围裙,站在厨房门口笑着招呼他们吃饭。

  “咔哒”一声轻响,苗翁华将房门关住的刹那,苗青臻便直挺挺地再次跪在了地上,头颅低垂。

  苗翁华看着他这副样子,沉默了片刻,竟也撩起衣袍,随着他一同跪了下来,声音沉缓:“你如今……还回来做什么?”

  苗青臻喉头哽咽,垂眸盯着地面,低声道:“徒儿不孝……”

  苗翁华看着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叹息里饱含着复杂的情绪,最终还是开口问道:“那个孩子……如今怎么样了?”

  苗青臻心中一紧,不敢说出全部实情,只得挑着捡着能说的,含糊道:“他……徒儿如今寻了个人作伴。那人……将孩子认下了,待他尚可。”

  苗翁华张了张嘴,似乎有许多话想问,可一想到当初是自己狠心将人逐出师门,那些话便又生生堵在了喉咙里,最终只硬邦邦地挤出一句:“既然在外面过得好好的,还回来做什么?往后……又有什么打算?”

  苗青臻跪在地上,沉吟了半晌,思绪纷乱,不知从何说起。

  苗翁华见他这副模样,不由得冷哼一声,语气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急躁:“我还是在问你对往后有什么打算!你心思又飘到谁身上去了?”

  “……师傅。” 苗青臻低低唤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依赖和茫然。

  苗翁华看着他这副样子,终究是心软了,长长叹了一口气,那气息里裹着无奈与担忧:“罢了。想必这么些年过去,那边……恐怕早当你死在外面了。”

  “你现在跟着的这个人……是个好相与的?没什么麻烦吧?”

  苗青臻连忙答道,语气带着一种急于证明的肯定:“他待我,还有孩子,都很好。”

  苗翁华的目光细细扫过苗青臻的脸庞,那张脸比离开时丰润了些,透着健康的色泽,身上穿着素净却质地良好的衣衫,配饰简洁而考究,处处显露出如今生活的安稳,甚至称得上养尊处优。

  他这两个徒弟,小时候最不让他操心的就是苗青臻,沉稳懂事,谁能想到长大后,反而最是让他牵肠挂肚,胆战心惊。

  当初这孩子投入那皇帝九子门下,本是前程似锦,却不想被人用花言巧语哄骗,珠胎暗结。可皇家血脉,怎能从一个身份低微、来历不明的男子腹中出来?

  那便是祸端,是催命符。

  苗翁华想到这里,不由得哀叹一声,满是无力。

  他这个大徒弟,性子沉默寡言,平日里做起事来总是一心一意,专注于手中的活计,仿佛与世无争,所以才能练就那一手百步穿杨的箭术和干净利落的武艺。

  可偏偏面对外人的温情与靠近,却总是过于轻信,毫无防备,轻易就被那些甜言蜜语所蒙蔽,被人牵着鼻子走。

  拿起弓箭时像头敏锐孤狠的狼,放下武器后,就成了只谁都能靠近、谁都能欺负的绵软羊羔,总是甘愿成为别人的囊中猎物。

  这份近乎愚蠢的善良与纯净,让他这个做师傅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打不得骂不得,只剩下满心的忧虑。

  后来也没再多说什么,苗翁华终究是狠下心,催促着、几乎是赶着苗青臻离开了旧院子。

  回到家后,苗青臻独自靠在窗边的软榻上,望着窗外渐沉的夜色,情绪明显有些低落。

  他平日很少这般懒散失神,连楼晟什么时候回来的,走到近前,他都未曾察觉。

  楼晟凑过去,弯下腰,那双细长深邃的眼睛直直地、带着探究地看进他眼里。

  苗青臻回过神,见他这副专注的模样,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问他这是做什么。

  楼晟没回答,只是踢掉了靴子,像只动物般拱进他怀里,寻着他的脸颊一下下地亲,温热的气息拂过皮肤。

  与此同时,他修长的手指却悄无声息地搭上了苗青臻的手腕,指尖感受着那平稳的脉搏跳动,没有探到他心底隐秘期盼的那种滑脉迹象。

  他几不可察地抿了抿唇,随即像是卸了力般,将全身重量都靠在他身上,一边含住他的嘴唇细细吮吻,一边含混地低声抱怨,说今日累着了。

  苗青臻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黏糊劲儿弄得心软,手掌一下下地、安抚地捋着他宽阔的背脊,直到感觉怀里的人彻底放松下来。

  苗青臻心里还盘旋着今日去见师傅的事,想同他说一说。

  可一低头,却发现楼晟不知何时已经在他怀里睡着了,脑袋依赖地拱在他颈窝里,一条手臂还占有性地环着他的脖子,呼吸均匀绵长。

  一股淡淡的、清苦中带着回甘的药香,从楼晟的衣襟间幽幽散发出来,萦绕在鼻尖。

  他仔细嗅了嗅,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何时也浸染了这股熟悉的味道,仿佛两个人早已气息交融。

  心头不禁微微一荡,像是被羽毛轻轻搔过。他轻轻地侧过脸,温热的嘴唇在那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无声的吻。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只剩下彼此交错的呼吸声。在这片令人安心的静谧与暖意里,苗青臻连日来的心绪不宁渐渐被抚平,搂着怀里温热的身躯,也沉沉地睡了过去。

  楼晟这边还暗中等着二皇子李渊岳那边搅起些风雨,好让他浑水摸鱼。

  却没料到,等来的是李渊岳兴致勃勃地将他约出去。对方眉飞色舞,眼中闪烁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光芒,仿佛那喜讯下一刻就要从眼眶里跳出来,压低了声音却难掩激动地告诉他:“你和金明的事,我已经禀告给父皇了!”

  楼晟听着,脸上的表情瞬间沉了下去,像是骤然被泼了一盆冰水,眼底最后一点温度也消失殆尽,脸色黑得能滴出墨来。

  第20章 你找死

  李渊岳那日听了楼晟的话可谓是神情热切。

  他家里养着的一位门客,垂首站在下首,复述着楼晟平日言行时,眉头不自觉地微微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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