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青臻清晰地记得,他是如何轻蔑地对樊仑说出那些话。
也记得他命人带走自己时,那副漫不经心的神态。
楼晟急切地保证:“你别恨我……那时说的都是违心话!我以后定会待你好,再也不逼你做任何不愿做的事了。”
他凑近,不断亲吻苗青臻冰凉的唇角,姿态是从未有过的卑微示好。
若在从前,苗青臻必定心软。
他太吃楼晟这一套。
信任一旦碎裂,便再难拼凑完整,即便楼晟将姿态放得如此之低。
苗青臻满脑子想的,尽是楼晟是否又有新的算计。这人性情反复,一时的承诺又能值几何?
“……你若真觉愧疚,”他哑声开口,“就给我解药,放我们走。”
这般虚弱,让苗青臻无可抑制地让他想起那个失去的孩子的时候。
他过去几月深夜入梦,也常听见婴孩凄厉的啼哭,当初那时他全心沉溺于楼晟编织的骗局,竟未察觉身体的异样。
“不行……”楼晟声音发紧,“我们拜过堂了,你就是我的娘子,苗青臻,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唯独不能离开我……不可以。”
“你不爱我了吗?我们经历了那么多,你舍得吗?我……我不能没有你。”
他紧紧抱住苗青臻的肩膀哀哀挽留,怀中人却始终沉默,不为所动。
不爱了。
也舍得了。
苗青臻觉得,楼晟并非离不开他,只是离不开一个无怨无悔、易于掌控的刽子手。
他这样的人,怎懂什么是爱?他只知索取,直至榨干对方最后一丝利用价值。
明明当初那般嫌弃他的身子,嫌他生养过,为了让他放下戒备,却仍能忍着“恶心”与他缠绵,逼他沉沦欲海,随时准备抽身离去。
“若当初觉得我已无利用价值,”苗青臻轻声问,“你是打算不辞而别的吧?你说那些美好……自己不觉得恶心吗?楼晟,你入戏太深,别连自己都骗过去。”
楼晟缓缓收敛了表情,无论做什么都无法改写过去,再温情也扭转不了苗青臻的看法。
他已错过太多,退路已断,唯有向前。
既然错了。
不如就错到底。
至少这个人,会永远被他攥在手心。
楼晟的眼神彻底变了。
“罢了,我们,”他伸手抚上苗青臻的衣带,声音低哑,“该入洞房了。”
苗青臻抬手想将他推开,下一秒却被楼晟更重地压进绵软锦被里。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利落地扯开他腰间的系带?
苗青臻睁大双眼,身体因长久的疏离而本能紧绷,可记忆中跟着楼晟的那几年,这般事实在太过频繁,肌理深处竟可耻地残存着熟悉的战栗。
楼晟那双总是倨傲的凤眸暗沉下来,指尖勾过一旁小巧的玉盒,里面是色泽莹润、散发异香的药膏。
“我本不想给你用这个,”他声音低哑,带着某种压抑的痛楚,“可你让我……真的很难过。”
苗青臻试图挣脱,却只是徒劳地在那禁锢中扭动,无意识地扯散了楼晟束发的玉簪。墨黑的长发顿时披泻而下,几缕冰凉的发丝扫过苗青臻裸露的肩颈,带来一阵痒意。
“你……用了什么?”他声音发颤。
“让我们都好受的东西。”楼晟的呼吸拂过他耳畔。
那人衣衫未褪,只是前襟散乱地敞开着。他伸手撩开苗青臻颊边汗湿的发,轻轻吻了吻他紧闭的眼睑,低声问:“知道为何定要等你醒了才圆房么?”
苗青臻脸颊漫上不正常的红潮,楼晟却偏要恶意地凑近,一字一句:“我就是想让你亲眼看着。”
苗青臻浑身剧烈一颤。
…………
楼晟的动作忽然带上一种绝望的急切,喘息着哀求:“给我生个孩子……苗青臻,给我生个孩子……”
苗青臻神情涣散地摇头,抗拒的声音尖利得变了调:“不要!我不要给你生!”
这话像针一样扎进楼晟心里。他掐住苗青臻的下颌,眼底猩红:“那你要给谁生!李渊和吗?你就这么爱他,给他怀一个又一个!”
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没入鬓发。苗青臻哑声道:“对……给谁都行,就是不给你生……不给你……”
楼晟猛地伸手扼住他纤细的脖颈,逼他收回那句话。苗青臻呼吸骤然困难,却只是静静看着他,随后闭上了眼睛。最终,是楼晟自己先承受不住,颓然松开了手。
一片温热的湿意落在苗青臻脸颊。楼晟重新俯身紧紧抱住他,坐起身时,凝视着身下人轻颤的睫羽、殷红的唇,乌发凌乱地铺陈在白玉般的肌肤上。他喃喃低语,不知是说给谁听:“你会愿意的……总会愿意的。”
楼晟指节缓缓抚过那段脆弱的脖颈,他的声音陡然转冷:“不过你现在的意愿,根本不重要。因为愿不愿意,都由不得你。”
第32章 不孕
红烛燃了一夜,流尽的烛泪堆叠在鎏金烛台上,随着最后一点火光的熄灭,屋内彻底陷入黑暗,为这个漫长的夜晚画上了休止符。
在此之前,持续整夜的声响,压抑的,粗重的,窸窣,也随着光线的消失而彻底沉寂,只留下一片死寂。
楼晟不在时,总会给苗青臻服下助眠的药物。
此刻他正静静躺在那张宽阔的婚床上沉睡,身子微微蜷缩,侧着脸埋进锦被,露出优美却布满痕迹的背脊线条,呼吸平稳舒缓,像个疲惫至极的孩子。
楼晟回来便会将他揽进怀里,手臂紧紧环住,下巴轻蹭着他散乱的黑发,姿态是全然掌控下的保护。
唯有这时,屋内才有一份虚假的宁静与和睦。
从前楼晟大把大把将养颜膏用在苗青臻身上,那身皮肉被养护得光滑细腻,正因如此,颈侧与肩头那些深红的咬痕便格外刺目。
楼晟总爱从后方咬住苗青臻的后颈,齿尖深深陷进柔软的皮肉里研磨,如同野□□媾时最原始的本能,用身体将猎物牢牢禁锢,手臂铁箍般锁住他的背脊,让他动弹不得。
这短暂的安详总会被苗青臻的苏醒打破。
他本不是情绪失控、声嘶力竭的人,却会在楼晟身上发泄所有,他要离开,绝不再给这人生孩子。
楼晟将他关在特制的暗室里,任里面动静再大,也传不到外面分毫。
头几天,楼晟脸上始终顶着清晰可见的掌印,刚消下去些,又添上新的。
他却浑不在意,照常入宫当值,去医馆坐诊。周围人投来各色目光,有的面露讥诮轻蔑,有的则慌忙移开视线,不敢多看,生怕被这睚眦必报的人记恨。
直至那日给陛下请脉,被问起脸上痕迹,他语气颇显无奈:“家里那位性子烈,不过是出去喝了几杯,便闹成这样。”
于是,堂堂楼大医师竟是个妻管严的传闻,很快便成了上京城人尽皆知的笑谈。
楼晟推了所有友人的邀约,除了诊病制药,其余时间一概归家。
李渊岳也觉惊奇,一日拦下他问:“如今这般乖觉,究竟是从哪儿娶了个能管住你的夫人?”
楼晟只说是家中长辈定的亲事:“舅舅不远万里送来的,推拒不得。”
李渊岳连连称奇,叹这世上竟真有人能拴住楼晟这头畜生。
却没什么人见过楼晟那位“悍妻”。他总以“内子貌若无盐,无才无德,不便出来惊扰诸位”为由推脱。
然而他日日准时归家,潘亨曾一针见血地对樊仑道:“楼晟家里那位,必定是个极出挑的美人,否则怎拴得住他?往日同我们厮混,他光动嘴不办事,只说是为那小情儿守身。后来那人走了,他消沉那些时日,怕是移情到了这位身上,舍不得带出来见客罢了。”
这些私语,楼晟与苗青臻都无从听闻。
楼府深处,内室暖融。
苗青臻眯着眼,含糊地嗫嚅了句什么,楼晟没听清,只抬起头,又覆上那双微肿的唇。
苗青臻猛地推开他,跌跌撞跄爬下床,赤足踩在冰凉的地面上。他哆嗦着捧起桌上一壶冷茶,急切地仰头灌下,喉结剧烈滚动。
喝得太急,水从嘴角溢出,混着汗珠蜿蜒滑过颈项。
他浑身湿透,像是从水里捞出来。大腿、腰侧布满深浅不一的红痕,胸口与肩颈更是狼藉一片。双腿颤得厉害,几乎站立不住。
楼晟几步追来,自身后猛地将他拥住。水壶脱手落地,哐当滚远。他将人一把抱起,按在桌案上,沉重的身躯随之压下,声音喑哑:“若是怀不上……那就一直这样。”
苗青臻在极度的疲倦中,感到那人将脸埋在他胸口,唇齿流连,不住地亲吻。
无处可躲。
这人从不罢休,稍有机会便纠缠上来。
无论最初是否情愿…………
苗青臻睡得很多,却总在午夜莫名惊醒。
其实早已分不清昼夜,只能凭楼晟归来“折腾”他的次数模糊推算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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