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南乔眸中寒光一闪:“嗯。记住,安全为上。若遇险情,可断尾求生,保全自身要紧。”
他略作停顿,续道,“莫北与林南将暗中率大部队循官道陆路南下,或多或少可吸引各方视线。此外,戏要做足,还需营造孤仍在府中的假象。”
柳易卿与杜若晨齐声应诺:“臣等明白!”
“玄凌会留看太子府,凡事需多商议,再行动。监察御史王明川虽保持中立,可为人清正。所有需要,也可寻他帮助。再不济,可持太子府令,直达圣听。”楚南乔续道。
二人交换眼神,彼此都面露凝重。
殿下此行,如火中取栗,京中亦是暗流汹涌,不容半分差池。
临走前,杜若晨又回头看了眼楚南乔,郑重道:“殿下,不若由臣陪殿下……”
楚南乔摆摆手打断他:“不必,你镇守京中,孤才更无后顾之忧。”
杜若晨眸色闪过忧伤,声音压得低沉:“是,殿下。”
二皇子楚北逸和兰妃这厢,却是另外一番光景。
“禁足一月?哈,当真天助我也!”楚北逸难掩得意之色,对座上的兰妃笑道,“母妃,看来父皇对皇兄,也非全然信重。这‘言行有失’,可大可小,却足以在朝臣和百姓心中种下一根毒刺。”
兰妃眼中精光流转:“切莫得意忘形。你父皇心思渊深,此举未必真心厌弃太子。或仅暂作打压,以观后效。不过,这确是我们的良机。”
她声线压得更低,“趁太子禁足,当加紧暗中经营,那些首鼠两端之辈,该弃的弃,该施恩的便施恩。至于……太子府那边,务必盯紧了!”
此次太子被禁足一事,诸多蹊跷。她心思缜密,怀疑此事断不如表面看得简单。
楚北逸敛笑,目露厉色:“儿臣已加派人手,日夜监视太子府。皇兄他想安心思过,只怕是痴人说梦。”
此时,太子府内,一名身形肖似楚南乔的暗卫,正身着太子常服,于灯下执卷,扮演着“禁足思过”的楚南乔。
不过他们不知,禁足令下达当夜,几辆寻常青篷马车已悄无声息驶离京城,消失于沉沉夜色之中,而莫北和林南正稳住车内。
深宫之中,楚景渊病势骤然加剧,咳疾缠绵,太医院众人轮番值守,宫内药气一日浓过一日。
他强撑病体,每日仍召见重臣料理朝政,只是苍白面色与间或的呛咳,难掩龙体衰颓,令朝野隐忧更甚。
——
乌陵江上,一叶扁舟顺流南下。
江风挟着湿润水汽,拂过脸庞。两岸青山如黛,舟行景移,偶有两岸猿声啼叫,沙鸥掠水,鸣声清越。
船舱内,陈设简雅,却暗藏玄机,小几一角有暗格,内嵌舆图与应急信号。
楚南乔临窗而坐,望江出神。他已褪下华贵的象征太子身份的服侍,只着一袭青碧色常服,墨发束起,墨发以一枚简单的乌木簪束起,更显利落,少了几分雍容,多了几分江湖侠气。
对案前,苏闻贤正娴熟烹茶,姿态惬意。
茶香随江风袅袅弥散,他唇角浅淡笑意始终未散,此行,心情颇佳。
“殿下,”苏闻贤轻声唤道,将一盏澄碧推至楚南乔面前,举止从容“今春雨前龙井,以携来的惠山泉烹煮,尚可入口。”
楚南乔收回目光,瞥他一眼,接过茶盏,淡然道:“苏大人倒是周全,若让旁人瞧见,真以为苏大人是个只会风花雪月的纨绔。”
此行方知,苏闻贤所谓“稍作打点”何等细致。不仅茶叶,连惯用香品、软垫、乃至数卷闲书皆备,更遑论充足银钱。
苏闻贤眉梢微挑,笑意深了几分:“旅途漫漫,总不好太过委屈殿下。至于纨绔与否,殿下你以为呢?”
楚南乔未置可否,浅呷一口,茶汤清润,确然是上品。
他目光扫过舱内一角箱笼,其中一只尤为精致,不由道:“携这许多行李,不知者,恐真以为你我乃是游山玩水。”
苏闻贤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殿下,下臣以为,查案争权当然是正事,但是,若路上的时间,能过得舒服一点,事半功倍,岂非更是两全其美?”
他顿了顿,眼中带着几分调侃看向楚南乔,“再者,下臣幸得与殿下同行,又怎可让殿下您风餐露宿。”
说话时,他眼睛直勾勾看着楚南乔,含笑含情,无声撩拨。
楚南乔早已习惯他这般作态,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将茶盏不轻不重地放回案上。他转而望向江面,语气平淡却带着清冷:“苏大人有心。关于江中局势,你且说说?”
只是……他耳根微微透着一点不太明显的淡红。
苏闻贤见状,眼底笑意更深,从善如流地收回目光,仿佛方才的撩拨只是随口玩笑。“臣遵命。”他神色一正,果然开始条理清晰地分析起来。
船舱里一时安静下来,只听得见摇橹划水的声音和风吹过江面的轻响。
傍晚时分,船泊在一处僻静的码头。
暮色四合,江面金色阳光洒在江面,远山衔着最后一抹霞光。
船夫自去张罗晚饭,苏闻贤便邀楚南乔上岸走走,活络筋骨。
楚南乔抬眸看他一眼,略一颔首,便随他下了船。
两人沿江信步,落日金黄,将云霞织成漫天锦绣。
苏闻贤收了慵懒闲适之态,声音放得轻缓:“再过两三日便到江中,对于苏霆昱,殿下可有何打算?”
楚南乔目光仍落在粼粼江水上:“先观其行,再听其言。盐税一事,可试其态度。至于兵权……”他语速沉缓,“尚需看清此人立场与深浅。”言语间透着审慎,显然对苏霆昱存有戒心。
“苏霆昱坐镇江中多年,根基深厚,最是务实。”苏闻贤语气平静,似在评说与己无干之人,“若无足够分量,恐难令他表明立场。”
“分量……”楚南乔略作沉吟,“父皇遣我等前来,已是态度。其余……”他视线转向苏闻贤,带着若有深意的审视,“苏大人久在朝中,对此行可有高见?”
暮风拂过,两人衣袂轻扬,身影在渐浓的夜色里显得格外清晰,又格外朦胧。
这话是询问,也是试探。楚南乔虽倚重苏闻贤的才智,却也不指望他能逾越臣子本分。
苏闻贤迎上他的目光,忽然靠近半步,压低声音:“殿下若想探明苏霆昱的虚实,未必需要正面交锋。或许……另有蹊径可走。”
他刻意停顿,又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据臣所知,苏霆昱之妻族,与二皇子母家往来甚密。殿下此行,说是深入虎穴亦不为过。臣或能为您寻得一条接近他的捷径,权当是臣的一份心意。”
江风拂过,带来若有若无的檀香。这香气似乎比寻常檀香更清冽一些,是苏闻贤身上特有的味道。
夕阳为苏闻贤的侧脸镀上金边,那双眼中情绪复杂难辨。他抛出诱人的提议,却巧妙隐藏了关键——这条“捷径”正是他自己。
楚南乔心念微动,听出话中别有深意,却又难以捉摸。
他静静注视着苏闻贤,试图从那双含笑的眼中读出更多真意。二人的影子在滩涂上交错,难分彼此。
“苏大人有何高见,但说无妨。”楚南乔不动声色,“只是任何行动,都需在掌控之中。”
苏闻贤唇角微扬:“殿下放心,臣自有分寸。”话至此便不再多言,留下耐人寻味的余韵。
夜幕低垂,月华洒在江面上,船随波轻荡。
楚南乔遣退船夫,独自立于船头。
寒凉的夜风掀起衣袂,他却浑然不觉,沉浸在自己的思虑中。
一件外氅轻轻落在他肩头,隔绝了寒意。
不待他回首,苏闻贤已绕至他面前,就着月光细致地为他系着衣带。指尖偶尔擦过颈侧,带来细微触感。
系好衣带,苏闻贤并未立即退开,而是细心整理着领口的绒毛,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珍贵之物。
“江上风寒,殿下保重。”声音比平日温和许多。
楚南乔抬眼,对上那双近在咫尺的眸子。
平日里总是透着慵懒散漫的眼中,此刻映着月光与他的身影,竟显得格外专注。
他感到自己的心跳在静夜中格外清晰,良久方只微微颔首:“有劳。”
见他没有推拒,苏闻贤眼底泛起浅笑,适时退开一步。“臣去看看晚膳准备得如何。”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楚南乔拢了拢沾染对方气息的外氅,暖意不仅驱散了寒意,也悄然沁入心间。他不得不承认,苏闻贤的照顾,体贴得……毫无可指摘之处。
他转身望向江面,心绪却愈发复杂。对身边这个心思难测的人,各种复杂情绪在心中交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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