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炎的问题,当然是没人回答的。然而他也不需要回答了,因为当他蹲下身仔细检查小白的尸体时,他就知道,小白并不是被人杀死的。
从他嘴角溢出来的血呈紫黑色,明显是中了毒。捏开他嘴巴一看,发现里面有一粒破碎的胶囊。林炎知道,这是暗卫和刺客常用的手段,在嘴里藏一颗内含剧毒的胶囊,如果不幸被擒,就咬破胶囊自杀。
林炎没想到的是,小白——或者说轻尘此人居然如此决绝,林炎只是刺伤了他,还什么都没做呢,他居然就选择了自杀。林炎微叹一口气,把他睁着的双眼合上,轻声告一句罪,动手在他身上搜寻起来。
他的衣袋里,有他之前展示过的天子之令,有几张写着暗号的书信,还有几枚毒镖和一把软剑。唯独没有林炎要找的玉佩。
难道,天师身上的玉佩不是小白取走的?还是说,趁林炎扶太子回房的时候,有人从他身上摸走了玉佩?
想到这里,林炎回头,目光将依然留在厅中的众人一一扫过。他站起身,径直走到睿王身边,对他行了一礼。
“干什么?”睿王满脸戒备地后退一步。
“太子殿下不在,此间事务,还得王爷做主。”林炎道。
“做什么主?”
“让所有人站在原地不要动。”林炎朗声道,“在下要搜一搜身。”
睿王抱起手臂:“搜身?”
“太子殿下遗失了一块玉佩,要小人即刻寻回。”林炎道。
“你……”睿王拧起眉,欲言又止,半晌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林炎忽然想起来,当初他买那破折扇的时候,一口气买了十几把来着。他从衣袋里重新摸出一把,啪啦一声抖开,上书二字“快跑”:“实不相瞒,在下姓归,名跑,字快跑……”
睿王没忍住,翻了一个白眼。
“也罢。”他转头对身后人道,“让他们都站好。既然太子殿下要找玉佩,那咱们就帮着找找。”不知为何,他说到“太子殿下”时,刻意加了重音,听起来有些咬牙切齿。
睿王发了话,众人纷纷站定。林炎一个一个地搜过去,把留下来的每个人都搜了一遍,还是没找到玉佩。
最后,他忍不住把目光投向了睿王——睿王本人,他还没搜过呢。
睿王看到他的目光,猜到他心中所想,叉腰怒斥:“好大的胆子!你……”
话未说完,先前一个出去小解的下人惨叫着冲进门来,大喊:“不好了!不好了!”
睿王喷薄而出的怒气非常自然地转了一个方向,对那下人吼道:“喊什么!不要脑袋了?”
下人还没跑到睿王跟前,就两腿一软,扑倒在地:“死……死人!有……有死人!”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外面居然下起了濛濛细雨。折腾了一夜,天都已经微明,林炎借着一抹若隐若现的朝霞,顶着雨丝,走到第一天发现死人的那口井旁。
死人不在井里,却着实死了。
浑身冰冷,没有心跳。
经过接二连三的死人事件,林炎本以为他已经开始麻木,然而在看到这个死人的脸时,他还是控制不住地惊讶了。
他忌惮他、怀疑他,甚至一度觉得他就是凶手——他从没想过,这个人居然也会变成一个死人。
林炎蹲下身,仔仔细细地端详这张与归允真有四五分相像的脸,忽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仿佛他亲眼看见了归允真的尸体。
直到碰到他冰冷黏腻的肌肤,林炎才终于相信,这场意外频出的猎赛的主办者——归冰,已经死了。
他抑制住身体的战栗,试图重新站起来,然而死人眉梢眼角与归允真的相似处,还是让林炎趔趄一下。他勾到了尸体的手臂,那只手无力地垂下,突然,“叮铃”一声,有什么东西从尸体的衣袖中滑落,掉在井沿上。
林炎俯身拾起,表情瞬间凝固。
那是一枚玉佩,一枚与太子身上所配几乎一模一样的,龙形玉佩。
第145章 碧海青天夜夜心
如今,林炎可以确定了,那天晚上小蓝从暗盒里偷出来的就是这个东西。可是,它为什么会在归冰身上?归冰又为什么死了?
怀着满腹疑问,林炎重新回到太子卧房。就如林炎预测的那样,太子发起了高烧,陷入昏睡。一贯冷厉的脸此刻烧得两颊发红,难得地显出一丝脆弱。
首领太监大约是对手下人彻底失望,没让别人进来,亲手拿一块白布在凉水里浸透,拧成半干,敷在太子头上。他看见林炎进房,微微撇了一下嘴角,但到底没说什么。
林炎走到太子床边坐下,捉出他手腕把了一下脉,把他的手塞回被子里的时候,顺便从他腰间摘下了他一直配在身上的那枚玉佩。
左手是从归冰尸体上捡来的玉佩,右手是刚从太子身上拿来的玉佩,放在一起看时,就能清楚地看到它们从形状到花纹、从玉质到工艺,全都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是,太子的玉佩龙首朝左,尾摆向右,而另一枚玉佩龙首朝右,尾摆向左。形同而位不同,这就意味着……
林炎让一条龙的龙头衔住另一条的龙尾,两手一摁,咔哒一声微响,两块弯曲的玉佩,以阴阳太极图的样子,合成了一个完美的圆。
进行到这一步,林炎隐隐觉得一些问题的答案应该呼之欲出,可他思绪万千,就是抓不住关键。归冰身上这块玉佩,是小蓝用钥匙打开次屋的机关偷出来的,而这个宅子的次屋本来就是太子曾经所住的房间,那么,里面的东西和太子身上的是一对,好像并不能说明什么。可是,那天晚上,天师不惜花万两银子买下这个玉佩,认为它与传说中的“神隐军令”有关……林炎翻来覆去地看着合成一个玉璧的两块玉佩,这个东西究竟是什么?它是能够开启“神隐军令”的钥匙?还是说,它就是“神隐军令”本身?
首领太监站在旁边看着林炎摆弄玉佩,随口叹了一声:“又圆又亮,倒像个月亮。”
一句话,宛如一支利箭,将林炎脑中纷乱的思绪全部穿透。林炎抬起头,看向首领太监:“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首领太监不明所以,指了指玉璧道:“就是……这不像个月亮吗?”
林炎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玉璧,又抬头望望窗外勉强还能肉眼可见的一轮月亮,突然蹦了起来。
疾步走到次屋之外,林炎敲响房门。
此时次屋是睿王所居,林炎敲了半天,才有一个小厮面色不善地来开门:“干什么?”
“在下有事求见王爷。”
“王爷不见客!”小厮想都不想,直接关门。
林炎伸手在门上一摁,那门就再也无法往前挪动分毫了。“你要不再去问问?”他斜倚在门边,摆出一副慈祥的笑容。
“你!”小厮使出浑身尽力推门,一张小脸涨得通红,那门却纹丝不动。他来来回回地看了林炎好几眼,无奈地进屋报信了。
过了一会,他耷拉着一张脸出来,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王爷有请。”
林炎笑着朝他挤挤眼,跨入次屋门扉。睿王坐在桌边,脸色冷硬:“下一个轮到谁?”
林炎一呆,道:“什么?”
“天师死了,天子的暗卫死了,现在连归守忠都死了。”睿王凉飕飕地道,“下一个是你,还是我?”
“也许,不会再有人死了呢。”林炎道。
睿王嗤笑一声:“是吗?”他端起手边的茶杯:“这么早来找我,什么事?”
林炎肃然道:“王爷,您在这屋里住了这些天,有没有觉得,这屋里少了什么东西?”
“少东西?”睿王左右环顾,“少了什么?”
林炎道:“少了月亮。”
睿王“啪”的一声,重重搁下茶杯,怒道:“你寻我消遣?”
“岂敢!”林炎后退一步,抬头望墙,道,“你看。”
睿王随着林炎的目光往墙上看去。这次屋的墙上并没有太多装饰,已经有些斑驳的墙纸上画着一副简单的水墨画,旁边题了一首诗。
睿王看了半天,皱眉道:“怎么了?这画画得一般呐,不是名家手笔,勉强算是有些巧思。诗就不用提了,用的前人的诗,嗯,书法倒是有些笔力,但也差点意思,尚可吧。”
林炎笑道:“我不是说这画画得如何,我是说,画上少了东西。”
他对着墙壁将那首诗缓缓念出:“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沈。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念完,他道:“虽然全诗没一个字提到月亮,但大家都知道,这是一首咏月诗。”
“那又如何?”睿王道。
“再看那画。虽然只是普通的山水,但不管是画中的树影,还是溪水间的留白,都很清楚地表明,这是一副月夜图。”
睿王点头道:“不错。”
“但是画上却没有月亮。”林炎道。与此同时,心里道:我就说,为什么每次进这房里的时候,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呢。不过他前两次进这屋,都是大半夜里翻窗进来的,这一点就不用跟睿王说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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