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如第二天还是离开庄子,回了家。
二公子让人套了马车送他,简如不想惹人闲话,让把马车换成了驴不说,还让马夫把车停在了村子外,背着人自己走进村子的。
回去以后,他才发现,本来以为祭河神的事已经东窗事发,却原来村里人还什么都不知道。
张娇没了,村民都以为他是真被投河了。
而江茂才不在,倒也正常,毕竟他经常在外做工,很少回村子里。
而简如,根本没人发现这几天他不在家里。
所以,村子里意外地风平浪静。
但也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平静,毕竟,雨又开始下上了,河里的水眼看着越长越高,这几天简如不在家时,又有几户人家被淹了。
村里说得上话的,又都去村正家商量了,那大神摸着油滋滋的下巴说,给河神一个哥儿当媳妇还不够,得再给个貌美的姑娘才行。
这事倒是好定,但是再让谁家给河里投个大活人,岂是那么容易的事,何况张娇被投了河,没见半点作用。
因为这事,村正走了好几家,又是劝又是威逼利诱的,弄得夜里村子里总能听到姑娘恐惧的哭声。
其他没有姑娘的人家,也跟着劝,跟着翻白眼儿,咒骂这些人家不愿意为全村人牺牲,将来肯定不得好死。
简如回去后知晓了这事,并没掺和进这些乌烟瘴气里,就算他想管,他人微言轻,村里人也不会听他的。
他只是出门挖野菜时,趁机和其他村民随意唠了唠嗑,说前几日去镇上碰见村正家老丫头了,那姑娘一直住在镇上姨妈家,现在出落得格外水灵。
说碰见是假的,但村正家老丫头住在姨妈家是真事,村里人基本都知道,只是她很少回来,没人往那边想。
他貌似无意这么一说,听者却有心。
这人的妹妹便被村正找过,心里正憋气,回家以后,和其他有姑娘的人家一合计,当天就一起闹去了村正家,非要老头把自己姑娘接回来投河。
说是村正家老丫头也投河了还不管用的话,他们家愿意把姑娘也投进去。
这下子,村正媳妇坐在地上就又哭又闹,把村正脸挠得满是花。
就这么闹了大半天,祭河神这事儿,以大神被赶走结束了。
村正再不敢提这茬儿。
简如没去告发江茂才和张娇。
把大活人投河里当祭品,他本就不赞同,单就这件事而言,张娇也确实是受害者。
如果不是自己被那两人糊弄着投进了河,简如是会为了张娇拼命的。
简如恨他们,永远也不会原谅他们。
但他不想让人把张娇抓回来,到时候村里人会觉得是因为他没被投河,这雨水才没停,说不定又要把人再投进河里。
经过这么一次,简如不想任何人再遭受他这么一遭,不管这人是谁。
那两人跑了,去外面不知道会过成什么样。
简如想,他们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知道他心眼儿有多小。
不回来便算了,以后如果再回来,这事儿,没完。
第6章 婚前
简如的屋子漏水了,这屋子过过火,塌的墙重修过,屋顶也重新拾掇过,他修屋子的钱都是家里亲戚那里凑来的,这几年他陆陆续续都还完了。
当时钱就不多,修整也就是遮个风,挡雨还差点意思,每年夏天总是要漏个一两回的。
以往屋子漏雨,简如都要趁雨停了,用梯子爬上屋顶,把秋天屯好的茅草重新在上面铺一遍。
这活以前都是他爹做的,简如有些怕高,他爹不让他上房,但怕不怕的,被逼到份儿上,也没法顾得上了。现在简如做这活利索得很。
不过,这回他没像过去那样再爬上房去修了,只是用盆子接住漏雨的地方凑合一下。
这几日,简如开始收拾家里的东西。
当初家里爹娘的东西基本都烧光了,连个念想都没给他留下。
如今收拾起来,除了几身旧衣服,他自己喜欢的小物件,还有十几吊铜钱外,零散物件就只装了一个木头箱子。
李二公子本来还让金婆婆给他拿了些压身的银钱,简如说什么没肯要,那身新衣裳也没带着,还放在他住过的屋子里。
尽管他穷,但不想让李二公子觉得他贪钱,虽然他确实挺想要的。
收拾完了,简如没什么事做了,便在村里四处走走,去小时候常玩的地方看看。
这两天还出了个不大不小的事,张娇他哥来家里找他,让他去家里帮忙照顾张娇他娘。
张娇走的时候不知道告没告诉他娘实情,不过不管怎样,不论是死了还是跑了,他娘肯定都接受不了,本就身体不好,这一下子病得愈发严重。
张娇他哥不是个孝顺的,成亲以后,总住在更有钱的岳父母那边,很少回来,这回他娘实在没人管,才不得不回来照顾。
张娇他娘对简如还不错,每次去家里,挺热情的,简如也吃过她做的饭,但这些算不上恩情,何况简如给他们家做的,远远超过这点人情。
简如听了张娇他哥的来意,一点没委婉,直接说不想去。
张娇他哥一听就变了脸色,说:“我弟弟刚出事,你就不顾过去的情义了?”
简如不愿意和他纠缠,点头,“对。”
张娇他哥气得要倒仰,“以前都是你照顾的,凭啥现在你不管了?”
简如说:“你是她儿子还是我是她儿子?你自己窝囊废怕媳妇不养老娘,凭啥我管?”
张娇他哥脸都气白了,但还是不想走,还在试图说服简如。
简如干脆道:“你要非赖在这也行,咱两就好好算算,过去我给你们家帮过多少回,搭进去多少吃用,你把钱都给我算清楚了还我!”
他哥一听,再也不敢赖下去,骂骂咧咧走了。
简如没心思跟他计较。
晚上,他吃过饭,从收拾好的行李里,拿出个小瓷罐,坐在炕边上,挽起裤腿儿,将罐子里的浅黄色药膏往自己膝盖上涂。
涂过之后,膝盖的皮肤上就传来阵阵热意,让他疼痛的腿脚舒服了不少。
这药膏是他从庄子离开那天,金婆婆给他的。
金婆婆说,这是二公子前一天晚上特意让人给他熬的,说是伤过骨头的下雨阴天难免会疼,每晚涂上一些能有缓解。
还说时间紧,先用这个药膏应付一阵,以后还有更好的法子。
当时,简如心里就一阵阵酸一阵阵麻。
他早就习惯了那点疼痛,自己都没太当回事,可没想到还有人帮他惦记着。
这天晚上,简如好好睡了一觉。
第二天早上吃过饭,简如就去了村正家打了招呼,说去镇上找了活,要离家一些日子。
村里家里揭不开锅的,都会去镇上想办法,倒也不稀奇。
村正假模假式地嘱咐了他几句,也就完事了。
简如没想跟村里人说实话,以前虽然有人背后嘲笑他议论他,他并没记恨,毕竟是爹娘还有他生活的地方,老邻居街访也时常唠嗑往来。
但祭河神这事,几乎没人反对,也没人觉得亏欠,反倒为了房子和田地,帮着村正逼着人家把孩子往河里投。
经过这么一遭,简如对这村子一点念想也没有了,只觉得那些人面目可憎,再不想看见。
他要成亲了,还是嫁到镇上那么好的人家,村里人知道了,又不晓得要说什么,简如不想当他们的谈资,更不想因为自己,让李家被人议论。
而且,还有一点,简如在怕,他怕这婚事最后成不了,他成了人家的笑话。
其实李二公子给的诚意很足了,但简如就是怕,过去的经历让他发现,自己的运气实在是不好,他怕这事还有变故,怕最终还是做了一场美梦,落得一场空。
从村正家回来不久后,家门前就来了辆驴车,金婆婆从车上被车夫搀下来,在简如家里转了一圈儿,到处看了看,看得心里不是滋味儿。
简如跟在她后头,也在用眼睛细细地看,最后看一遍他住了这么些年的地方。
金婆婆拍拍他肩膀,说:“走吧。”
简如把东西送上车,扶着金婆婆上去,自己也跟了上去,车夫挥动鞭子,啪的一声,驴子往出村的方向走去。
这会儿还在下雨,路上湿漉漉的,没什么人,车轮子压过泥坑,溅起些泥水来,泛起一股子土腥味。
简如撩开帘子往外面看,直到最后一间民房消失在眼前,他放下了帘子,心里没有多少不舍了,但离开从小生活的地方,换一个不熟悉的地方,总有对未来的忐忑。
金婆婆握住他的手,拍了拍他手背,道:“哪一个哥儿或姑娘,都得有离家这么一遭,我老婆子在李家待了这么些年,这家人是厚道的,简哥儿不用过于忧心。”
简如性子虽倔强,但到底还是个只有十八岁的少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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