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上喜房里孤男寡男的,红烛摇曳,脸对着脸的,简如都替那孱弱的仙人般的二公子捏了把汗。
金婆婆见劝也没用,简如一直闷闷不乐,她想了想,起身把屋门关严实了,回去时,坐到简如面前,轻轻拧了他胳膊一把,道:“傻哥儿,婆婆跟你说点事。”
简如抬头看她,金婆婆笑得别有深意,“要抓住男人的心,美貌固然有用,但看多了看久了也就那么回事儿。”
简如不懂,纳闷地问:“不靠美貌,那靠什么?”
金婆婆招手,让简如靠过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简如听完了,脸一下子红得要冒烟,头垂得快要埋进腔子里。
金婆婆哈哈笑,笑完了,压低了声音道:“是我一时大意没想到,照理说这事儿应该是你娘教你,今儿我就教你几招,保证二公子将来都离不得你。”
简如不好意思地快要钻地缝了,但再窘迫,还是乖乖地认真把金婆婆的话都记住了。
这一天,简如都过得迷迷瞪瞪的,人家让他做啥他就做,说坐福就坐福,让抓钱就抓钱,一直忙活到傍晚,拜过了义父义母,被盖上盖头扶上了轿子时,心里都还有几分不安。
金婆婆撂下轿帘子时,跟他悄声说:“二公子在马上回头看你呢。”
简如手指动了动,心里倏地就安稳了不少。
爆竹声中,轿子起了,摇晃着往镇上去,简如耳朵里听到了还有仪仗队吹拉弹唱的声音,还有夹杂在其中的,嗒嗒的马蹄声。
下轿时,简如在盖头底下,看见同样穿着大红喜服的修长身影来到了自己面前,一只白皙骨节分明的手,牵着红绸另一端,简如就晕乎乎地跟着人走了。
整个婚礼过程,简如都没太记得,甚至都进了喜房了,金婆婆在他耳边的嘱咐,他也听得不甚分明,只觉得耳朵里还是那一路上嗒嗒的马蹄声。
天彻底黑下来了,喜房里,红烛燃烧,不时发出烛心爆裂的噼啪声,中途金婆婆进来,给简如塞了些吃食。
简如慢慢地吃,听她叨咕,前面酒席还没完,好多客人还在闹腾着喝酒呢。
简如有些担心,问道:“二公子能喝酒吗?”
金婆婆见他已经开始惦记着自家相公,不由欣慰笑道:“他不能喝,都是以水代酒了。”
简如这才放下心来。
等金婆婆再出去,喜房就安静下来,只能隐隐约约听到外面喝酒说话大笑的声音。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有喧闹声由远及近,快到门口时,简如听见金婆婆的斥责声,不客气地把闹着要闹洞房的人都赶走了。
门外安静下来,吱嘎一声,门被推开,有清亮中微含沙哑的嗓音慢声道了谢。
金婆婆的声音道:“新夫郎等着呢,快进去吧。”
门关上了,脚步声渐近,简如心里跳得急了几下。
进来的人先去了桌边,拿了什么东西。
之后,皂靴停在他面前,一杆秤杆挑开了红盖头。
眼前烛光映得一亮,简如想抬头,却咬了咬嘴唇,还是侧过头去,把那吓人的半张脸隐到了阴影里。
秤杆被放在了一边,一只手伸过来,轻轻托住他下巴,微用力,就将他的脸抬了起来。
简如不得不抬起头来,正脸面对着对方。
他的眼睫不断眨动,却是不敢直视眼前的人,就怕在对方眼睛里看到恐惧和嫌弃。也怕他再次被吓晕,如果真被吓晕……简如咬着牙想,反正亲已经成了,晕就晕了,晕多了总得会习惯了的吧。
但其实,他更怕的是,二公子像其他人那样,说一些貌美如芙蓉之类的话来应承他,未必是虚伪,只是新婚夫妻间的客气,那他就更无地自容了。别人说就说了,难受一下便过去了,但二公子不行。为什么就他不行,简如不知道,但就是不行。
他怕到眼角都有些湿润了。
托着他下巴的手指移开了,微凉地软软地碰了碰他眼角,将那点点湿润揩了下去。
接着,简如放在膝上的手被握住,他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二公子的手白皙细致修长,自己的手手型倒也不差,但常年做活,在庄子里养了这三个月,已经不那么粗糙了,但常年劳作磨出的茧子还在,他不由得缩了缩手指。
简如担心的事没发生,二公子什么都没说。
他被牵引着站起身,来到了桌旁。
简如低垂着头,看着二公子将桌上的酒壶拿起来,倒了两杯酒出来,递给了自己一杯。
简如接过酒杯,想起金婆婆的嘱咐,明白这是要喝新婚夜的交杯酒。
果然,二公子也拿起酒杯,跟他手臂相绕,手里的酒杯杯口就要碰到嘴唇。
简如闻到了杯子里辛辣的味道,突地抬头看向他,着急地阻止道:“金婆婆说你不能喝酒。”
两人目光相触,简如愣了愣,赶紧挪开视线。
但刚才那一眼,已经足够他把面前这人穿上喜服后尤其俊美的相貌,印入脑海。
二公子脸上向来是有病色的,但大红喜服给他苍白的脸色染上了颜色,衬得洁白如玉般,在烛火下简直好看得快要灼了眼睛。
二公子看着他,笑了一下,说:“我以为,没见几回,你便把我看腻了,今晚是不打算看我一眼,也不打算和我说话了。”
“我……我不是……,”简如窘迫地迅速又看了他了一眼,注意到对方眼睛里的温和,和嘴角的笑意,尽管不好意思,还是固执道:“你不能喝酒。”
二公子漂亮的嘴唇张了张,轻轻叹了口气,用有些埋怨的语气道:“人生不过三大喜,你总不能让我在洞房花烛夜,和自己的夫郎喝杯交杯酒都作假吧。”
简如被“自己的夫郎”这话羞得脸红,他挣扎了一阵,才下了决心,“就一杯。”
二公子又笑了,在烛光下更好看了,他轻声重复,说:“就一杯。”
说完,两人默契地不再吱声,手臂互相缠绕,仰头将那杯酒喝干了。
那之后,二公子又牵住了简如的手,说:“天晚了,我们歇下吧。”
第8章 新婚夜
喜床上,简如悄悄攥了一小把床边撒的枣子花生之类的干果,床帐放下了,红烛还燃着,隐隐约约能看到外面衣桁上搭着的两件喜服外袍。
夜深了,很安静,偶尔能听见远处传来几声犬吠,又很快消停了下来。
身边躺着的另一个人也很安静,只能听到轻浅的呼吸声。
两个人的肩膀并没碰到,但距离很近,近到简如能感觉到对方的体温隔着薄薄的里衣渗透过来。
鼻端能闻到淡淡的幽香,和那日在庄子里见二公子时,闻到的那熏香味道一样。
简如的视线从那两件喜袍挪到了另外一边的红烛上,盯着那烛火,琢磨着应该下去熄掉。
他悄悄松开手里抓着的零碎东西,正想起身,身边人却动了动,简如敏感地感觉到了,身体下意识紧绷起来。
二公子却只是扯了扯被子,往上盖了些。
“会热吗?”二公子开口说,“我这屋子向来烧得热一些,被子也是厚的。”
简如感觉到对方看向了自己,但不好意思侧头看,就这么直勾勾盯着床顶,小声回答:“正好,我也喜欢热一点。”
“那就好。”二公子说。
这话过后,床帐里刚才滞涩的气氛缓解了不少。
“吃过东西了吗,肚子饿不饿?”二公子又问。
简如答:“不饿,金婆婆给我拿过吃食。”
“今天足足折腾了一整日,累了吧?”
“不累,我在家伺候着七亩地,农忙时天不亮就出门干活,太阳快落山才回家,饿了就吃饼子,渴了就喝溪水,都习惯了。”
二公子听了,赞叹道:“你很能干,我手里也有耕地,不过都让大姐替我租出去了,还一次都没亲自耕种过。”
简如说:“你和我不一样,你识字,又懂医术,种地这活不是你该干的。”
“哪有什么谁该做什么不做什么的说法,娘说我小时候很调皮,不像其他哥哥姐姐能耐得下性子钻研医术,要不是常常生病,出不去门去,只好捧着医书看,说不定我现在也是个很能干的农夫了。”
简如听了这话,下意识就想象着白净好看的二公子顶着烈日,被晒得满脸冒汗,瘦瘦弱弱地拿着锄头锄地的样子,怎么想都觉得哪哪都违和,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这一笑,二公子也跟着笑了。
简如扭头看他,帐子里光线朦朦胧胧的,二公子笑得特好看,眼睛弯弯的,嘴唇红红的,牙齿白白的,快把他看呆了。
甚至忍不住想伸手去摸摸对方的嘴角,但才抬了手,就赶紧醒过神来,收回手去。
二公子看着他,目光在他的大红色的衣袖上略过,想起了什么,问道:“那日在山洞,我病得不太清醒,隐约记得,你是穿着女子的喜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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