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如和小宁把用过的水一盆盆倒出去,又换了新烧的热水倒进去。
李锦童慢慢擦着头发,他能听见他们两小声说话的声音,和脚步声,还有哗哗的水声。
又过了一会儿,屋里安静下来,小宁出去了,门也关上了。
有窸窸窣窣的动静传了进来,李锦童擦头发的动作一顿,只觉得空气突然燥热了几分,然后又随着轻微的入水声,掺进去几分缠绵之意。
他刚娶进门的夫郎,正隔着一层薄薄的帐子,在他从小长到大的屋子里洗身子。
他从小多病,几次差点就一步跨进阎王殿了。家里爹娘、兄姐怜惜他体弱,都宠着他,小时候难免曾调皮过,也有哭着闹着非要什么的时候,但渐渐大了,再怎样的闹腾性子,也被这先天不好的身体,和生与死的拉扯磨得没了脾气。
外人都说这李家二公子谦和有礼、温润如玉,像是餐风饮露的神仙,那是一点人间的俗念也没有的。
李锦童自己心里明白,自己完全不是那样超脱的人,但也以为自己早就无欲无求了。
那天早上在山洞里,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被那样揽抱着,也只是感到惊讶,很快外面有纷乱的脚步声,还有人叫他的名字,他急忙答应了一声,让人在外面别进来。
在试了几次没能把那哥儿叫醒,意识到对方是在发烧昏睡后,就抓紧时间,给人穿好衣服,背了出去。
整个过程,难免看到碰到,但他那时心里也只有焦急和担忧,并无别的波澜。
后来,与简如在庄子里再见面时,只觉得这哥儿性子直爽好相处,干脆利落又坦诚。
再后来,就是把简如娶进门了。
李锦童才发现,自己也不是那么无欲无求。
他和简如成了夫夫,他身体不好,家里的事不仅没法帮忙,自己还需要人照顾。他心里觉得这辈子自己注定要亏欠了简如的,便想在其他方面绝不能亏欠他。
寻常夫妻该做的都要做,其他夫郎有的,简如也得有,甚至要有得更多。
成亲前两天,他大哥给了他本书,半遮半掩地给他讲了些事情。其实不讲他也懂的,毕竟他自己就是个大夫。
李锦童想得好好的,可成亲当天晚上,他还是不争气地倒下了。
这十几日,躺在床上养病的他是懊恼的,甚至觉得没脸见夫郎。
但简如看起来并没恼他,甚至一个字都没提。
但夜里简如睡熟了,他发烧难受得无法入睡时,就大半夜地看着身边的夫郎,心里那种懊恼,渐渐夜复一夜演变成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执念来。
他就日日希望自己早日痊愈。
这种念想里,还有点这些日子里滋生出来的一点东西。
说是不在意皮相,简如是美是丑,他确实是不在意。
可是……,帐子外,又有轻微的撩动水的声音传进来时,李锦童放下布巾,躺了下来,闭上眼想入睡,却翻了好几次身也睡不着。
他到底还年轻,还是个普通的男人。
第14章 这一家人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简如就起来梳头穿衣了。二公子在他下床时也醒了,简如让他再在被子里捂一会儿,等炉子里的火把屋子烧出热乎气儿了再下地。
简如不大爱照镜子,成婚前头发好梳,编成辫子,或是简单束成一绺就好,也不用照。但成婚后就有了规矩,出门必须得把头发挽成发髻,一点散发不能留,就得照着镜子才能弄好了。
他天生手巧,梳发髻不成问题,就是那玉钗子怎么都放不对地方,他站起身,往后回头看着镜子戴,还是歪了。
他身后,因刚刚晨起声音格外沙哑的年轻男声说:“我帮你吧。”
简如“哎”了一声,就拿着钗子走到床边。
李锦童侧着身倚靠在床头,简如把钗子交给他,蹲在了床边,脑袋低下去,好方便他往发髻上插那玉钗。
简如在村里时,并不算白的,毕竟成年的干农活,大夏天的就算避开最热的时候,还是难免晒黑。
从村里出来后,他倒是没怎么挨过晒了,这么些日子,确实养过来一些,但也起码要再过一个冬天,才能恢复本色。
不过他家祖传的肌肤细腻,再加上他年岁还小,就更是皮肉细嫩。
他伸着脖子凑在李锦童面前,昨晚刚洗过的头发还有淡淡的香味,后脖颈上,有茸茸的碎发,衬得那截脖子更加温暖柔软。
简如等了一阵,没等到床上人的动静,就纳闷地抬头去看,可才把脸抬起来,还没看清眼前人的神情呢,就被一只手轻按在脑后,又给按了回去。
年轻男人声音微哑地说:“别急,很快就好。”他说话时,有温热的气息拂在简如的脑门上,跟他的人一样,暖暖的,温柔的。
简如一动不动,特别乖顺,直到对方说了声“好了”,才抬起脸来。
夫夫两一个在床上,一个在床下,脸对着脸,目光遇上了。
太近了,简如还是下意识地想侧过脸去,把疤痕挡住,但下巴被人轻轻捏住了,他就动不了了。
李锦童看着他,长长的眼睫轻轻颤动,漂亮的眼睛里水盈盈的,欲语还休的。
好像该发生点什么了。
简如眼睛一下子看眼前的人,一下子看旁边的被子,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不好意思说的样子。
李锦童又靠近了一点,用气声问:“怎么了?”
简如眨眨眼,“你……是不是饿了?。”
“嗯?”
“我听见你肚子叫了。”
“……。”
啪嗒,二公子的手落在床沿,他还来不及说话,他那干脆利索、风风火火的小夫郎,已经站起来,转身咚咚咚去了旁边,把前几日金婆婆送过来的小床桌搬了过来。
二公子只好配合他靠坐在床头,和他一起把小床桌摆好。
“小宁,把粥端进来!”简如喊了一嗓子。
喊完,他弯腰又给李锦童掖了掖被子,怕开门出来进去的,凉到了他。
二公子两只眼睛看着他的动作,还是没太死心,咬了咬牙,想握住给自己掖被子的手,可才抬起手来,小夫郎已经又咚咚咚去给小宁开门去了,让他握了个空。
二公子仰靠在床头,看着床顶,心里的懊恼更甚,比他早上醒来,发现自己昨晚有心想做些什么,可等着等着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时还甚。
……
用过早饭,夫夫两人把衣裳穿得齐齐整整的,头发都好好梳过。
简如还让小宁在他的聘礼里找出来两件首饰戴上了,是成套的金镯子和缀着如意的金项圈。
二公子腰上也绑了玉佩,头上戴了头冠。
拾掇得差不多了,简如又给二公子找了棉披风穿上,帽子手套也都戴齐全了,这才放心一起出门。
今天是个阴天,挺冷的,呼出的气都是白的,地上有没扫干净的雪,踩在上面嘎吱嘎吱地响。
李家这宅子有前后三进,最前头一进住着李家大公子李锦丰两口子,他岳家是读书人,岳父考到了童生,是本家,也姓李,妻名叫李青兰。
自打大公子跟简如说,有事可以去找大嫂帮忙后,简如天天忙得够呛,还没来得去找人说说话,李青兰就先过来找他了。
这大嫂长相清秀,知书达理,性子温温柔柔,说话柔声细语的,简如挺喜欢她的。
宅子中间那进,住着李老夫人韩秀香,还有李家未出阁的二小姐李锦容。这李锦容年岁不小了,别人家这个年龄的女子孩子都满地跑了,但她醉心于医术,曾立誓这辈子不嫁人。
简如听大嫂说过,李老大夫离世前,最放不下的除了家里的老幺,就是二女儿李锦容了。外面说闲话的也不少,不过李锦容铁了心,爱说说去,家里人偶尔也叨叨她,但大抵是随着她了。
这些天,简如就见过她两次,一次是新婚夜那晚上,再有一次她傍晚从医馆回来,顺路给带来些药材过来。简如和她说话,她也回应,但不大热络。
小宁说她跟谁都这样,心思都在医书里了。
最后面这一进比前两进大一些,前好些年就分割成了两个小院子,西边就是李锦童和简如住着的这小院子了,东边住着李家大小姐李锦慧和她夫君赵品,还有两个孩子。
李锦慧当初到了年纪该嫁人了,但不愿意离家,后来是李老大夫做主,给她招了赘婿,这一晃,她家里老大都十一了,小的也有六岁了。
李锦童上头还有个三姐,叫李锦和,是这些兄弟姐妹里唯一不学医的,六七年前远嫁到了外郡,嫁过去不过两年,夫君就意外死了,李老大夫曾想把女儿接回娘家,但因为丈夫是独子,锦和怜悯年迈的公婆,就一直留在那边侍奉两位老人。
最近因为弟弟成亲,她才回来娘家住了这段时间,简如听大嫂闲聊说,锦和也快回去了,李老夫人因为这个,最近心情都不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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