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调料的摊主收了招牌往天上看了看,皱眉道:“要下雨了。”
阳光还在呢,怎么就有雨呢,简如也抬头往天上看,就见刚才还晴空万里,这会儿乌云已经占了大半个天空,并且被风卷着很快就遮住了太阳。
天一下子暗了下来,巷子里的摊主纷纷快速收起摊子,买东西的行人也急匆匆往巷子外跑。
简如拉住二公子的手,道:“我们快回马车。”
马车在巷子头上,他们已经走到了巷尾,逛起来慢,其实小跑着用不上一时半刻便能到了,可这天变得实在是快,他们才跑到一半,天上就全黑了,风刮得人睁不开眼,几颗豆子大的雨点夹杂着雪花被风刮到脸上,很快一起化了,凉得让人一激灵。
有人喊:“下大了!”
简如只觉得雨夹雪劈头盖脸地砸下来,他额发很快湿了黏在脸上。
他连忙停下来,二公子正好也停了下来,两人竟然几乎是同时往下脱身上的外袍。
简如勉强睁着眼,一把按住二公子的手,喊道:“你不能生病。”
二公子脱外跑的手停了下来,简如把自己脱下来的棉袍子抖开,罩在他头上,正想继续跑,二公子一把揽住他肩膀,让他背后靠在自己前胸,一起躲在那外袍下,两人这才继续往巷子口那跑去。
等上了车安定下来,简如发现,尽管有袍子遮着,可二公子身上还是被浇得有些湿了,出门时天气暖,就没备取暖的东西,现在车厢里湿冷湿冷的。
简如从怀里拿了帕子出来,弯着腰急急地去擦二公子脸上的雨水,二公子也用衣袖去抹简如湿了的头发。
等擦得差不多了,两人互相看着。
简如被冻得脸上发白,眼睛里有些无措,他身上只穿着层薄棉衣,身形单薄,发丝乱乱的黏在脸颊周围,睫毛还沾着雨水,加上那半张脸的疤痕,看着可怜极了。
二公子的状态也没多好。
他低头解开自己棉袍衣襟,将单薄的小夫郎抱在自己怀里,再把衣襟陇上,把那件用来挡雨的棉袍裹在最外头。
简如搂住他的腰,脸贴在他颈窝里,就好像回到了两人在山洞里抱在一起互相取暖的那一晚。
李锦童知道简如心里在担忧什么,他低头不住在他耳边安抚:“没事的,没事的。”
可回到家以后,尽管马上擦干了身上,换了干衣,也喝了热姜汤下去,但当天晚上,二公子还是发起烧来。
简如穿上衣裳就要下床,二公子抓住他的手,脸色苍白,呼吸急促,但仍然强打着精神嘱咐道:“不要说我们出门的事,就说我在院子里散步时着了风。”
简如咬着唇不说话,二公子握紧他的手,“听话。”
简如点了头,二公子才松开手。
还是上次一样挤了一屋子人,大公子给弟弟诊了脉,大姐帮忙熬药给二公子喝了下去。
二公子已经有好些日子没病过,这么一倒下,李老夫人难过得流出眼泪来,坐在床沿,握着他的手,后悔地道:“幺儿,你好久都没病过了,是不是这次义诊娘没让你去,你心情不好才着了病?都怪娘,是娘不好,幺儿啊,你快点好起来,好了娘让你去医馆,娘不限着你了,都听你的好不好?”
李老夫人情真意切,简如紧攥的手指指甲快要刺破手心。
李锦慧看了看她娘,又看向旁边垂着头的简如,到底是什么都没说。
二公子吃了药,身体舒服了些,他反握住他娘的手,说:“是我自己贪凉,在院子里散步时穿得少了,不是任何人的错。”
李老夫人心疼地抓着他的手,一遍遍重复,“我的幺儿啊,我可怜的幺儿啊……。”
李锦慧叹了口气,说:“娘,您别太忧心,您要是也病了,小弟还得牵挂您老人家,让小弟好好睡一觉吧,睡醒了说不定就好了。”
李老夫人被扶了起来,她看向简如,抓着他的手说:“小如啊,辛苦你了,娘对不住你们,让幺儿生下来就遭罪,你也跟着受累……。”
简如抬头看她,再也憋不住,嘴巴动了动,就要把实话说出来。
可李锦慧已经上前将她娘扶住了,说:“行了,娘啊,你让小弟休息吧,有话明天再说。”
一屋子人这才都往外走,大公子又跟简如交代了几句,才离开。
屋子里就剩夫夫两人时,简如坐到床边的小矮凳上,低着头,说:“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二公子胸口轻轻起伏,听着他红着眼皮哑着嗓子说:“说什么要让你彻底好起来,连大哥和二姐他们都做不到,更何况是我。”
“你……后悔了吗?”二公子问。
简如抬头看他,“后悔什么?”
二公子喉结动了动,移开目光,脸色黯淡,缓缓道:“后悔嫁给我。”
“没有!”简如激动地站起身,“不许你瞎说。”
可二公子还是不看他。
简如下意识就想像以往生气时那样,爬到他身上去,但二公子病得虚弱,他抬起腿又放下,“你相信我。”
可二公子见他连自己小肚子都不坐了,更是认定了自己的想法。
简如急了,大吼:“李锦童,你知道我运气一向不好,我简如这辈子最好的事就是嫁给你了!”
二公子听了,终于是转回头来,看向了他,却还是不说话。
简如一咬牙,还是爬上床,一抬腿虚虚坐在他小肚子上,两手揪住他衣领,眯着眼睛,问,“你到底信不信我?”
二公子眼睛里的黯然这才褪了下去,红着脸开口道:“信。
第39章 迎春花
夜里都还好, 到东边天空刚泛鱼肚白的时候,二公子本来渐渐褪下去的体温又升了上去。
甚至不需要用手去碰,稍稍靠近他, 都能感觉出他身上的热气来。
简如点了烛火, 把被子推到一边,用温水给二公子擦身,刚擦的时候, 二公子意识还是清醒的,还看着眉头紧皱一脸忧色的简如劝道:“不用担心, 我没事。”
可这话说了没多大一会儿, 简如去柜子拿了干净衣裳给他换时, 就发现二公子脸上通红, 怎么叫都没反应了。
二公子这场病, 就像是要把前段日子没生病的份, 一起积攒着全都爆发出来。
自那天早上陷入昏睡,竟是连续三天都没彻底清醒过, 三天水米不打牙, 喂什么吐什么,本来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一点肉都掉没了, 整个人迅速瘦了下去, 脸上更是一点血色都没有, 开始时还会烧得通红, 后来就算烧到烫手, 也只是苍白和灰败。
大哥和二姐商量着调了两次方子,还是不管用。
李老夫人哭得几乎要肝肠寸断,锦慧和金婆婆轮流守着她,就怕她也病倒了。
白天时二公子只是昏睡, 到了晚上他会惊厥说胡话,简如三天里几乎没怎么睡过,他一遍遍给他换凉布巾,一遍遍擦身换衣裳喂水,可一切都是徒劳。
有一次,简如不小心趴在床沿睡着了,等他突然惊醒时,发现二公子紧闭着眼睛,向上伸着手,嘴里喃喃说着什么。
简如腾地一下跳起来,趴在他嘴边听,竟听到他在叫“爹,爹,等等我……。”
简如脸色大变,一把抓住他举高的那只手,撕心裂肺地喊他:“锦童,锦童,你不许走,不许走!”
二公子手被他压住了,嘴角却露出些笑容,“爹,您的样子一点没变……。”
简如抓着他肩膀使劲晃他,去扒他的眼皮,“锦童,我是小如啊,你睁眼看看我,不要跟他走,你看看我啊!”
李锦童不笑了,他的神情渐渐安详而柔和,眼睛轻轻闭着,整张脸整个人都彻底放松了,他说:“娘,小如……我……走了。”
这一瞬,简如身体僵硬,泪流满面。
他倏地跳下床,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刚才二公子手伸向的地方,一个接一个的磕头,脑门狠狠砸在坚硬的地面上,磕出了血他也没感觉似的,他冲着那个方向,大声叫道:“李老大夫,李老大夫,爹,爹啊,您不要带锦童走,我求您了,我求求您了!”
“爹,我求您了,求您了……。”
门哐啷一声开了,神色焦急的锦慧和赵品冲进屋来的时候,简如已经身体一软,侧着倒在地上,晕死过去了。
第二天,简如睁开眼,头疼得他晕了一下,他摸了摸脑袋上包着的纱布,片刻后突然想起什么,蹭地一下坐起身来,往身边看去,二公子苍白消瘦的脸就映入眼帘。
简如抖着手指去探他的鼻息,一会儿后,他才仿佛刚从水中脱离似的,大口的喘气,心脏也才恢复了跳动似的。
吱呀,门板响了一声,简如回头去看,小宁端着粥走进来,放到床边的桌子上,走到床边担忧地问:“简哥儿,你头还晕不晕,能下地吃饭吗?”
简如闭着嘴,不吭声。
小宁劝道,“你不吃饭身上没力气,还怎么照顾二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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