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芦立在原地没动,整个人被沈应高大的身影笼罩着,不是第一次离这么近,可每一次他都止不住耳根发烫。
待到沈应插好了竹簪子,陆芦才抬起手来,轻轻在头上碰了一下。
竹节处缀着的叶子嫩绿可爱,与他身上竹青色的新衣裳十分相配。
他今天原本是不想穿新衣裳做活的,可沈应说他若是不穿,便要亲自帮他穿,陆芦只好听他的话自己穿上。
两人目光对视着,沈应定定看着他,陆芦被看得有些不自在,眨了下长睫,小声问道:“不好看?”
沈应摇头:“没有,很好看。”
说着,伸过手去,帮他拂了下滑落在耳边的碎发。
便在这时,木栅栏忽地发出一声吱嘎轻响,紧接着,一道很轻的脚步声飞快消失在了土墙外。
两人的说话声被打断,不约而同转过头,院门外的身影已经不见了,只木栅栏上挂了一个用藤条编做的篮子。
陆芦和沈应互看了眼,一起走过去,取下篮子,只见里头装满了鲜嫩的野菜,菜叶上仍挂着露水,瞧着像是刚从山上采来的,有水芹菜、刺嫩芽,还有用树叶子包起来的野果子。
江家今早才送来了瓜苗,陈家和梁家也不会这般做,会这样偷偷送来的人只有一个,便是沈家的穗姐儿。
第11章
菜苗都种下了地,竹篱笆次日也做好了。
前些日子沈应说过,等插秧完就去找木匠做个浴桶,趁着这日得闲,他便从江家借来了骡子车,带着陆芦一同前去赵家村。
再过几日他又要和江松上山,眼下正值初春,过完冬的动物开始陆续出巢,虽不如秋天和冬天肥美,猎上几只多少也能换些银钱。
在去找木匠之前,沈应带着陆芦先去找了一趟住在赵家村村口的老陶匠。
家里只有一个铁锅和几口大缸,没有腌咸菜用的坛子,正好去买几个回去,顺道再买个用来炖汤和煲粥的陶锅。
赵家村离县城更近,村子里的人大多都是同姓,老陶匠听说他们来买坛子,带着他们进到院子里做陶器的土窖。
沈应让陆芦挑选,陆芦仔仔细细挑了三个,一个用来腌酸菜,一个用来做泡菜,还有一个留着以后做咸鸭蛋。
听说挑坛子的时候要听声音,声音越响亮,坛子便越好,陆芦于是弯下腰去,耳朵靠近坛口,屈着手指轻轻敲了下坛壁。
敲完,他直起身对沈应道:“就这几个吧。”
老陶匠见了,看了眼他旁边的沈应,问道:“这是你夫郎?”
沈应点了点头。
老陶匠随即笑着夸了句:“你夫郎倒是聪颖。”
陆芦听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以前见爹亲这样挑过。”
老陶匠打量了他一眼,似是觉得眼熟,问道:“你是石桥村的?你爹亲莫不是姓陆?”
陆芦嗯了声,听他提到爹亲,不禁面露讶然:“您认识我爹亲?”
“难怪瞧着几分面熟,那人果然是你爹亲。”老陶匠捋了捋胡须说道:“我以前去过石桥村,从你家门口路过,向你爹亲讨过一碗水喝。”
沈应道:“那真是巧了。”
陆芦也说了句真巧。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认识他爹亲的人,爹亲刚去世时,村子里还有不少人提起他,而后总会感叹几句,爹亲去世这么多年以后,已经很久没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过了。
“自那之后,我便再也没有去过石桥村。”老陶匠说着又问道:“你爹亲这些年身体可还硬朗?”
陆芦的目光不由黯淡下去,缓了缓低声道:“我爹亲很多年前就已经走了,多谢您挂念。”
老陶匠闻言,默了默,只轻轻叹了口气。
察觉到夫郎眸中的低落,沈应轻抚了下他的后背,温声说道:“我们再去看看别的?”
陆芦点头嗯了声。
他们在土窖里又转了会儿,另外挑了个炖菜吃的土锅子。
因着一碗水的情义,老陶匠给他们抹了个零头,三个坛子、一个陶锅和一个土锅子,拢共二百三十文,抹去三十文,只收了他们二百文。
买好后,他们将坛子陶锅搬上骡车,作别了老陶匠,接着前去村子另一边的木匠家。
木匠家在赵家村的西边,他们到的时候,老木匠刚巧出去做活了,家里只有他的儿子在,也是个木匠。
沈应同他道明来意,说要做个沐浴的木桶,问他需要多少银钱和时日。
那汉子也没拐弯抹角,直接回道:“看用什么木料,慢则一月,快则半月,只需付个一百文的定钱就成,尾钱等做完再结,到时候若是没空来取,可以给你亲自送去。”
沈应又问他有什么木料,汉子带着他们去到后院,木料都是从山上砍来的,寻常人家做个木甑木桌大多都用杉木榆木。
汉子道:“你们既要做浴桶,用这种杉木就行,只需花个二百文,若是用柏木来做,便要多个三百文。”
既是为了夫郎买的,夫郎的想法自然最重要,沈应于是看向陆芦:“你觉着呢?用什么更好?”
陆芦想了想道:“杉木就行。”
见他们彼此间有些客气,汉子看了二人一眼,闲聊似的向沈应问了句:“这是你新夫郎?”
沈应点头:“嗯,才成亲不久。”
算起来他们成亲还不足一月,当初因为分家,刚搬去山下老屋,没来得及添置,新房里只买了一张木床和一个衣柜。
“我这里倒是有个现成的,看你们介不介意。”汉子说着带他们又回到前院,“是年底村里一户人家定的,木料用的柏木,那户人家原本是打算成亲用的,不曾想年初退了婚,便连着木桶也一块儿退了。”
汉子道:“你们若是要的话,我折个价,收个三百五十文,你们看行不行?”
沈应走到浴桶前,用手摸了下,指尖凑在鼻间闻了闻,有一股淡淡的木香味,的确是用柏木做的。
许是因退婚留下的,旁人觉得不吉利,又比杉木贵上一百五十文,便一直放着没有卖出去。
见他们没说话,汉子又道:“这浴桶大,两个人洗也行,东西你也看了,是上好的柏木,做不得假。”
沈应听了这话,和身旁的陆芦互看了一眼,思忖了一会儿,没再犹豫,点头道:“行,那就这个吧,我赶来的骡子车就在外面,麻烦大哥帮我一块儿搬上去。”
再做个浴桶还需花上半个来月,不如直接买个现成的,而且这浴桶是柏木做的,木料也不错。
最重要的是,这浴桶够大,能两个人洗。
回去时他们没有原路返回,而是走了另一条近道,到了家,两人先把东西卸下。
沈应割了些草喂完二倔,将骡子车牵回去还给江家,陆芦则烧了一锅热水,清洗买回来的坛子和陶锅。
前日在江家吃过晚食,江松和杜青荷送了他们一些青菜,他晾在了屋檐下,如今有了坛子,正好可以用来腌做酸菜。
陆芦把坛子洗干净后,倒放着在院子里晾干,前几日的野菜和竹笋都晒干了,被他全部收进屋子里存放了起来,留着等到冬天炖肉吃。
沈应从江家回来时,陆芦正撒着盐巴,揉搓着木盆里晒过的青菜。
青菜经过反复揉搓,菜叶和菜梗会慢慢变软,等到渗出水分,之后装进坛子里压实,水槽里加上清水用坛盖盖住,坛子内不能沾油,不然里头的酸菜会腐败生花。
沈应挽起袖子过去:“我来吧。”
陆芦道:“没事,我一个人来就行。”
沈应看了眼院子里倒放的坛子,想来他已经都洗过了,说道:“那我去刷洗浴桶。”
腌好酸菜,坛子仍在院子晾着,等到完全晾干后才能装坛,陆芦见天色已晚,洗净了手去做晚食。
沈穗给他们送来的水芹菜还有半篮,其中一半陆芦用淘米水泡着,等腌成水芹酸后,过几日炖豆腐吃,另一半则切了小块腊肉一块儿炒了盘菜。
至于剩下的刺嫩芽,他焯了遍水后,磕了几个鸡蛋炒在一起。
刺嫩芽的树干长满了尖刺,比香椿芽更难摘,也不知道一个小姑娘从哪儿摘来了这么多。
想起她那日狼吞虎咽的模样,陆芦扒着碗里的米饭,看了眼对面的沈应道:“下次她若是再来,可以叫她进来一起吃饭吗?”
知道他说的是沈穗,沈应点了点头道:“当然可以。”
提到沈穗,沈应这才在他面前聊了几句沈家的事,“想必你也听说了,穗姐儿的亲娘待她并不好,她和三弟是孪生子,出生时险些难产,生下来后她亲娘便不怎么喜欢她。”
冯香莲一向偏心小儿子,觉得姑娘哥儿都是要嫁出去的赔钱货,能养活便已该感恩戴德了,多给一粒米吃都算她吃亏。
他在沈家的时候,尚且还能护着沈穗,虽然冯香莲每日也会使唤沈穗做各种粗活,但至少不用担心吃不上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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