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貂珰_冻感超人【完结】(117)

  卿云瞪向皇帝的背影,皇帝似是浑然不觉,卿云又狠狠瞪向身侧的齐峰,齐峰抬脸也假装看不见。

  主仆俩都是贱人,老畜生,老王八。

  卿云在心里大骂了八百遍,他相信皇帝也一定“听到”了,他不是一向什么都知道吗?

  出了宫,一行人直奔城门而去,前头侍卫开道,抵达城门口时,城门口早已提前清场,马队畅通无阻地出了城门,看到京外景色,卿云心下不由一颤,上回虽跟着秋猎队伍出了京城,然而他一路都在马车里,根本就没机会往外瞧。

  春风拂面,马蹄声声,路旁杨柳依依,倒还真有几分春日出游之感。

  烟霞虽体型小些,跑起来却耐力十足,看样子的确被御林苑的人照料得很好,紧紧地跟随着皇帝的那匹黑马,丝毫不落下风。

  众人一路不停地赶到京城外的驿站,驿站门口也早就跪了一大片,山呼万岁,卿云跟着勒马停下。

  皇帝道:“都起来吧。”干脆地下了马,侍从连忙上前牵马。

  齐峰也下了马,拉了烟霞的辔头,对卿云道:“云公公,下马吧。”

  卿云瞥眼看向齐峰,“软骨头,下不来了。”

  齐峰:“……”

  走在前头的皇帝头也不回道:“抱他下来。”

  齐峰看向卿云,他自然是不敢伸手的,卿云也不肯给他抱,涨红了脸踩着马镫下了马,把马缰往齐峰脸上甩,齐峰敏捷地一闪,马缰险险地从他下颌划过。

  皇帝入了驿站,卿云一路被侍卫包围着跟随进了院子里的主屋。

  外头已然近黑,皇帝这是要在外头过夜?

  皇帝斜靠在软榻上,侍从们出了屋子,轻轻带上门,卿云垂着脸站在桌前。

  皇帝淡淡道:“如今连给朕倒茶的眼色都没了吗?”

  卿云默默不言,倒了杯茶送到了榻边,皇帝接了,他又撤回桌边。

  皇帝抿了口热茶,将茶放在一侧小案上,单撑着脸看卿云,小半年了,卿云的模样也还是没大变,隔几日也都能见着,只不过这么仔细一瞧,还是有些变化的,无论是相貌还是气质,都变得更沉静了些。

  “皇上,晚膳备好了。”

  外头侍从声音传来,皇帝“嗯”了一声。

  很快,便有侍从鱼贯而入,将晚膳摆好。

  虽是在宫外头一切从简,桌上也还是摆满了酒菜,卿云没动一根手指头,假装自己不存在。

  皇帝起身过去坐下,瞥了卿云一眼,他不说布菜,卿云也当什么都不知道。

  皇帝手指点了点桌面,道:“坐下。”

  卿云这才看向皇帝。

  皇帝神色如常,卿云收回视线,毫无顾忌地坐在了离皇帝最远处,自顾自地捧起了碗筷。

  皇帝淡淡道:“朕看你是真想挨罚了。”

  卿云抬头,“皇上要奴才干什么,请皇上明示。”

  皇帝道:“要不要朕下道旨让你来布菜?”

  卿云端着碗不情不愿地坐到皇帝身边,看了满桌子的菜,挑了一大勺醋芹放在皇帝碟上,“皇上请用膳。”

  “朕说要这个了吗?”

  “奴才愚笨,不懂看眼色,还是让齐大人进来伺候吧。”

  皇帝自拿起筷子捡了一道鱼脍,“齐峰也不过是按照朕的意思做事,你又何必给他脸色看。”

  卿云看向皇帝,他忍了又忍,还是觉得不忍比较好,于是狠狠瞪了过去。

  皇帝看也不看他,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像是很喜欢这酒的味道,轻挑了挑眉,“瞪朕,小心眼珠子。”

  卿云死死地抓着筷子,皇帝又道:“也不许摔摔打打。”

  卿云生生扭过脸,用勺子连舀了五勺鱼脍,全堆在自己碗里,皇帝筷子停在那,扭头看了卿云一眼,淡淡道:“小心鱼刺。”

  卿云道:“皇上放心,奴才皮糙肉厚,经得起折腾,一点鱼刺不怕什么。”

  “是吗?”皇帝再次瞥向卿云,神色中略带笑意,“朕怎么记得不是那么回事啊。”

  卿云听出他在说床上的事,便红了脸低头,置之不理。

  皇帝晚膳用得不多,也许是宫外的饭菜不合胃口,早早地便放了筷,只端起那酒慢慢地抿。

  卿云只管自己吃,驿站的饭菜确实不如宫里头,可皇帝吃不下,他偏要吃,直吃得快撑了,才放下筷子。

  皇帝唤了声“齐峰”,很快齐峰便带着人进来收拾干净,只留下了皇帝正在喝的酒。

  待众人退下后,皇帝道:“朕听闻你近日书画怡情,养花弄草,日子过得如同名士啊?”

  卿云木着脸道:“奴才不过闲来消遣,不敢以名士做比。”

  皇帝点头,“朕的贴身内侍有那么多空闲,看来朕是个好主子了。”

  卿云不由看向皇帝。

  皇帝抿了口酒,“酒量如何?”

  外头侍卫又上了壶酒,拿来了酒杯,卿云抿了口酒,这酒的味道也无甚特别,比宫里的佳酿还是差上一截。

  “知道朕要去哪吗?”

  卿云又抿了口酒,道:“接秦大将军。”

  皇帝颔首,“还是聪慧的。”

  卿云真想把酒杯里的酒泼在皇帝脸上。

  皇帝瞥眼道:“朕觉着,你好似越来越不怕朕了?”

  “为何要怕皇上?”卿云反问道,“皇上,不是好主子吗?”语气中颇带了些讥讽。

  皇帝微微一笑,拿着酒杯转回了榻上,对卿云道:“过来。”

  卿云看了他的神色,提着酒壶和杯子跟上。

  “元峰是朕当年一块儿起兵时仅剩的结义兄弟了。”皇帝转着酒杯道。

  卿云心下冷冷一笑,因为其他的都被你在登基后一一除掉了,哪怕是先皇后的亲哥哥,也都没能幸免。

  皇帝道:“元峰的性子最为刚直暴烈,年少时便好打抱不平,当年起事也是他最先响应,同朕在郊外的园子里商定事宜。”

  原来皇帝和秦恕涛的情谊如此深厚,怪不得听到秦恕涛重伤,皇帝会心绪波动,做出出宫相迎之举。

  这么说来,他倒要谢谢秦恕涛了,让他蛰伏这么久,终于找到了机会。

  当年,他能走入李照的心,便是因为丹州之事,李照需要送杨新荣去死,他虽是太子,但最终也还是人,长了心,终究不能视年少师生恩情为无物,在那种时刻,他需要一个人去接受、倾听他作为太子的无奈。

  长龄说得对,太子是很孤独的,那种孤独与凡人的孤独不同,那种孤独是高处不胜寒,那么,站在权力最顶端的皇帝,他的心中是否也有一样的寒冷?

  兴许连皇帝自己都不知道,那种可怕的孤独正在侵蚀着他,令他全然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和年少举旗,意气风发,同结义兄弟们共打天下的自己,完全不一样的人。

  不知为何,卿云在此刻能如此清晰地看到皇帝内心那一丝丝阴霾的泄露。

  兴许是他自小便被困在玉荷宫,早已成为了这个世上最防备最孤独的人,也兴许……是今夜的皇帝想让他看见。

  卿云默默地给自己倒了酒,又将皇帝的酒杯也满上,他道:“后来呢?”

  皇帝道:“后来便是起兵……”皇帝顿了顿,看向卿云,人向后挪了挪,“过来坐下。”

  卿云放了酒壶,只坐在了皇帝脚边的榻沿。

  皇帝持着酒杯看着卿云低垂的侧脸,眉峰处一点红痣。

  “恨朕吗?”皇帝淡淡道。

  卿云抿了下唇,他抬起手,抿了半杯酒,唇上水色渐溢,短短一字,声哑语颤,“恨。”

  皇帝笑了笑,不以为意,“恨朕的人,又何止你一个呢。”

  卿云看向皇帝,“那皇上就不能别让人记恨吗?”

  皇帝道:“恨又如何?朕是皇帝,除了你,朕倒还未听过第二个人在朕面前敢说恨朕。”

  卿云道:“所以皇上明知那些人恨你,也不肯多加恩典,让人少恨一些?”

  皇帝又是淡淡一笑,“他们恨也好,怕也罢,于朕,都是一样的。”

  卿云道:“皇上觉着秦大将军恨你吗?”

  皇帝挑了下眉,“好问题。”

  卿云道:“皇上不敢回答?还是不敢想?”

  皇帝嘴角笑容愈深,“朕也要问问你,当日在那林子里吓得魂不附体,隔了几日,便又能策马入林,为何从朕的床上跑了之后,隔了几月也不敢再躺上去?”

  卿云面色涨红,粗声粗气道:“是不想!”

  皇帝“哦”了一声,“原来如此,”皇帝搁了酒杯,单手撑着脸道,“那是为何呢?”

  卿云目光冷冷地瞥向皇帝,“皇上是觉着全天下的人都想躺到那张龙床上去吗?”

  皇帝摇头,“全天下的人都躺到朕的龙床上,那听着也太瘆人了些,不过朕记得,你是想的。”

  卿云面上红晕入霞,依旧冷冷道:“现在不想了。”

  皇帝道:“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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