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陪卿云演练,宫人们都不敢,不管是太监还是宫女,谁都不敢随便碰卿云,卿云也不为难他们,抱着烟霞的脖子使劲,烟霞倒很乖,低着头站在原地不动。
齐峰心下觉着好笑,低头抿唇不断忍笑,只是笑着笑着便又收敛了笑意。
在皇帝身边当差,齐峰做得大多都是极为残酷之事,其实,别说皇帝了,他也许久没有现下如此轻松了。
卿云在马场玩了一天,夜里还是回了甘露殿,不然皇帝又要亲自来把他抓回去。
殿内炭盆温暖如春,皇帝已换了寝衣半躺在床上看书,听得脚步声便淡淡道:“朕听齐峰说,你今日在学如何弑君啊。”
卿云停下脚步,瞪了过去,“齐峰真这么说?!”
皇上抬眸,“他倒没这么说,朕听着像。”
卿云三两步过去,被皇帝拿书挡了,“去,沐浴干净再来朕这儿撒野。”
外头宫人也连忙进来,围着卿云劝他去梳洗,卿云被人包围着出不去,便隔着个宫人道;“等我沐浴完,皇上等着!”
宫人们扭头忍笑。
皇帝道:“嗯,朕等着。”
卿云沐浴完,果然一气冲上了床,皇帝早有防备,微一侧身,卿云滚进了床,一抬手便从皇帝背后欺身过去,胳膊便横在了皇帝颈前,皇帝丝毫不慌乱,“不错,招式还是对的。”
卿云冷冷一笑,“皇上不怕?”
皇帝道:“怕什么?”
他手掌向后,拍了下卿云的屁股,“朕在战场上厮杀的时候,你还未出生呢。”
卿云呸了一声,咬了下皇帝的耳朵,清清楚楚道:“老—畜—生——”
皇帝勾唇一笑,手掌不知怎么用力,竟直接将卿云翻过来,一下便将卿云压在了身下,目光细细地描摹卿云的面容,在他身边也快两年了,赶得上他被从大理寺接回东宫的时日了。
卿云的面容比才入内宫时更长开了些,有一丝丝从少年向青年发展的迹象,只他生了那双眼眸,便无论如何,也抹不去那里头的亮色天然,便是长得更大,甚至到了他这般年纪,兴许也还是如此,明眸善睐,胆大包天。
皇帝低头轻吻了上去,卿云一怔,忽然扭了下脸,躲开了皇帝的吻,皇帝也并不如往日那般掐了他的下巴回来,而只将吻细密地落在他的面颊、颈上……
卿云抬起手,抵在皇帝脖颈上,他扭动着想要逃开,自然皇帝是不可能放他走的,他会将他吞噬,从里到外,全部,这是他交换皇帝的宠爱和权力,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卿云仰着面,神色迷离,双臂紧抱着皇帝的臂膀,他陪了皇帝多久?从春末到冬初,他几乎夜夜都这般宠幸他……那日皇帝在床上同他调笑,说倘若他是女子,恐怕宫里头要添新丁了,卿云生气了,冷冷回道,是啊,那太子齐王要有弟弟妹妹了,皇帝也沉了脸,将他抓到身下,狠狠教训了一顿。
卿云脸轻靠在皇帝面上,皇帝察觉了,便愈深地将他揉入自己怀中。
宠爱一个内侍,无需有任何顾忌。
更何况他从来不是沉溺私情之人……皇帝轻吻了下已昏睡过去的人眉间一下,手掌有一下没一下地抚了卿云的发丝,便也渐渐睡了过去。
*
冬至当日,合宫大半宫人都要随行,卿云想起上回冬至宴,他还是跟在李照身边的小内侍,不由心下一怔。
皇帝晨起便让人拿来绯色宦官服饰,卿云很诧异,到皇帝身边后他倒没有索要官职,只因官职大小,不过皇帝一句话罢了,只要皇帝喜欢,便连齐峰这四品见了也只能低头,内侍省紫衣宦官见了他恨不得磕头。
卿云心下是已看透了,故而不在乎,宫中绯色服饰的宦官都在内侍省,他若换上绯衣,说不定就得从皇帝身边离开了。
“皇上这是何意?”卿云道。
皇帝正由宫人服侍穿着祭天礼服,颇为随意道:“这个颜色,你穿着好看。”
卿云无言。
宫人们服侍卿云换好衣裳,重又穿回绯衣,真叫卿云产生了恍如隔世之感,不过,也才两年的时光。
今岁是大祭,皇帝需前往太庙,百官随行,皇子和皇子生母都要一同前往,内侍们在此次大祭时也有机会近前,同享福泽,不过卿云心中不怎么在意罢了,他不信这些。
抵达太庙之后,卿云便和诸多内侍一般进入殿内,主持大事的还是内侍监。
“云公公。”
紫衣内侍恭恭敬敬地向绯衣内侍行礼的场面,其余内侍都不敢多看。
“李公公。”
卿云也客气地回了礼。
“今儿大家都有福气,参与这大祭,到时便劳烦云公公端玉帛给皇上,这可是顶有福分的事。”
卿云自然又推辞了几句,两人你来我往一阵后卿云便有些腻味,他如今在皇帝面前有时都懒怠敷衍,更何况对那内侍监做这些表面功夫,实则每人该干什么,也都是早定好的,便淡淡一笑地应下了。
等到时辰到了,众人便各司其职,内侍们纷纷出殿,卿云按照自己的职责,便带着几个太监前去呈献玉帛。
随行太监们皆都俯首帖耳,然而到了拐角处却突然有人迎头撞上。
“哎哟,你不要命啦!”前头被撞的太监尖声道。
撞上他们的小太监手捧了一盆红梅,连忙磕头告罪。
“公公恕罪,公公恕罪,前头一盆红梅不知是谁不当心,上头竟留了半截枯枝,所以奴才急着去换……”
卿云定睛一看,撞他们的竟是来喜。
“那还不赶紧去!”
“是、是……”
来喜擦过卿云身侧,却是手用力碰了卿云,卿云手指瞬间勾了纸条,同时不动声色地看向那几个随行太监,骤然发觉这一条长道上竟只有他们几个人,前后都空空荡荡的。
随行太监们堆了笑脸,“云公公,咱们快走吧,耽误了时辰可不好。”
这种大祭场合,齐峰是在皇帝身边的,每个人都规规矩矩,稍有差池,便是死罪,在这般大祭的场合,从未有过任何人出过任何岔子,任谁也不敢在这般场合弄出乱子来。
卿云瞥了一眼其中一人手里的金盘,弯下身捂住了肚子,“不行,我腹痛,你们等等我,或者先去吧,别耽误了献玉帛。”
卿云一面说一面后退,忽然转身跑了起来,后面内侍立即大声道:“快追,别让他跑了!”
卿云一面狂奔一面掏出来喜给的字条,上面写了几个字,大约是情况紧急,写得极为潦草。
“正德殿,速。”
卿云再抬头一看,前头拐弯便是正德殿!他一气向前冲了,看到正德殿的殿门便猛冲了进去。
殿门“嘭——”地被撞开,卿云跌跌撞撞,踉踉跄跄地向前冲去,却是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他方才抬头要看,却听后头又是一阵响动,猛然回头,殿门外那几人的影子几乎重叠在了一块儿,正手忙脚乱地似在上锁。
卿云一惊,推开身前的人就要过去,却是又被拽回了胳膊,他回身再次撞在那人的胸膛上,仰头看向那人。
“殿下——”
李照一手抓着卿云的胳膊,双眼静静地凝视着卿云的面容。
他看着……已又长大了不少。
第101章
“王爷在看什么?”
秦少英抱着刀缓缓走近。
李崇负手立于殿内窗前,缓缓说道:“梅花换好了。”
秦少英垂下眼帘,果见楼下内侍正在更换一盆红梅,那内侍丝毫不起眼,躬身弯腰换了梅花便走。
秦少英笑了笑。
“他必然会上当,”秦少英道,“那日,我瞧他的面色便知道,他忘不了那小内侍,我再将长龄之事告知,故意激怒他,好让他生出心结。”
李崇道:“我以为你对那小内侍也是有心的。”
“有心又如何?无心又如何?”秦少英语气漠然,眼中暗光内敛,“他若有机会,定会毫不犹豫地将我们父子二人置之死地,那么,我自然也是一样。”
自那日卿云在将军府上宣旨,秦少英心下便明白,卿云这是同他结了死仇了。
长龄之死,秦少英心下也很遗憾,那原非他的本意。
秦家是伴着皇帝一路征战,和其余陈杨两大世家一起打的天下,秦少英幼时常在宫中,自然帝后都很疼爱他,只是年岁渐长,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独独他一个外臣之子,被养在宫中。
当今圣上当真是冷酷至极,连幼童都能作为要挟。
眼见父亲浴血征战,却仍成日里战战兢兢,生怕会步陈杨两家的后尘,秦少英也不得不替他们秦家打算。
李照是皇帝选定的继承人,他也自然多在东宫下功夫,并非别的,他只希望李照不要像皇帝一般冷血冷情。
秦少英幼时生活在宫中,见惯了皇帝神色温和地同他说话,到后来才看清了那温和背后隐藏的危险和冷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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