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什么?画他个老王八!爱看便拿去看个够!
卿云今日休沐出宫,又去见了尺素。
尺素那个院子太小,卿云说倘若他之后出宫,两个人养老不够,又在京中置办了套大宅,请了几个仆人,让尺素住在里头,提前帮他“守着”。
尺素极为惊诧,“内侍不是不得在京中置办房产吗?”
“他们不行,我可以。”
卿云道:“我还有百亩不税良田和两个大庄子呢。”
饶是尺素这经历两朝的宫人都惊得不可思议,“你要小心哪,这可是要掉脑袋的!”她以为那都是卿云捞偏门敛的财。
“掉不了,”卿云淡淡道,“脑袋牢得很,有人守着呢,说不杀我,想掉都掉不了。”
正在暗处护卫的齐峰心说是啊,您是掉不了脑袋,他耳朵快冻掉了,也不知道又是在搞哪一出,怎么才刚过了年节,这又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了。
不仅齐峰,皇帝身边的宫人也是愁眉苦脸,若说卿云没来过也便罢了,大家一向都惯了,就这么当着差也没事,只卿云来了之后,也说不出是哪些变化,但就是众人都觉着不一样了,在皇帝身边当差没那么怕了。
但是这种感觉,只有卿云在时才有,就如同殿内的炭盆一般,随着卿云离去的时间越长,殿内的气氛便越令人觉着寒冷。
说到底也只是恢复从前当差的感觉,只是由奢入俭难啊。
宫人们都不觉着卿云是失宠了,反而觉着是卿云在同皇帝闹别扭,毕竟皇帝没有收回卿云在宫里自由行走的权力,若卿云想,端一壶茶来便是。
偏卿云沉得住气,皇帝不召,他就是不去,宁愿在院子里头画王八抄经,侍花弄草。
年节过后,春风送暖,天气终于渐渐热了起来,但殿内的气氛却还是如从前般冷冰冰。
齐峰还算镇定,天气暖和了,他监视人也舒适了许多。
这不算什么,最长的时候,他偷了两个月的王八,这才哪到哪,满打满算也才一个多月,还有的熬呢。
“今年天气不错,朕瞧维摩和无量心一直都淡淡的,不妨带他们出去走一走,也让他们一块儿散散心。”
皇帝说完,周遭一片寂静。
皇帝微皱了下眉,“聋了吗?朕在跟你说话。”
方才呈报完要下去的齐峰:“……皇上是在跟臣说吗?”
皇帝道:“蠢材。”
齐峰:“……”好多年没听到皇帝这么教训他了。
齐峰连忙回道:“皇上圣明。”
他说完便垂下脸,过了一会儿,察觉皇帝仍在看他,便小心翼翼地抬头,“皇上,还有何吩咐?”
皇帝挥了挥手,示意齐峰下去,他以前怎么没发觉齐峰的话那么少?
皇帝视线环顾四周,宫人们皆垂首静立,一个个都很老实规矩,皇帝搁了笔,人往后微靠了靠,将手里的折子随手丢在案上。
*
“云公公。”
齐峰站在院门口,卿云一出来,便笑容满面地迎了上去。
卿云神色冷淡,“何事?”
齐峰抬手,“您看这个天气,如何?”
卿云跟着抬眼,“不错。”
齐峰道:“很适合出去游玩一番吧?”
卿云道:“你想出宫玩啊?成,我去同丁公公说一声,我出宫,你便也可出宫了,等着啊。”
齐峰连忙拦住他,硬着头皮道:“这么好的天气,我觉着很适合出去打猎……”
卿云神色不变,忽然莞尔一笑,“那就去啊。”
齐峰很惊喜,他以为卿云记着那回秋猎的事会跳脚生气,都已经做好了挨两下的准备,见卿云答应,立即道:“那我去禀告皇上。”
“禀告皇上?”卿云道,“为何要禀告皇上?你出去打猎还要禀告皇上?哦,那你去禀告吧,我去忙了,宫里头一堆事,内侍省的公公们都等着我帮忙呢。”
齐峰一个头两个大,苦着脸道:“云公公……”
卿云直接绕开他,齐峰只能上前再拦,卿云直接抬脸凑上去,齐峰吓得连连后退。
“他想让我陪他去春猎,要么他自己亲自来说,要么就下旨,你让他自己看着办吧!”
齐峰无奈铩羽而归,回到殿内,皇帝正在伏案批折子,齐峰一进来,他便道:“嗯?”
齐峰真希望自己是个聋子,而他如今便在装聋作哑,“云公公去内侍省忙了。”
皇帝抬眸。
齐峰盯着皇帝的视线,吞了下唾沫,“云公公说,您要是想让他陪您一块儿春猎,要么您自己去说,要么就下旨。”
他说完,立刻垂下脸,这话也只有卿云敢说,他连转述都胆战心惊的。
过了片刻,齐峰听上头的皇帝道:“他以为,朕真的就非他不可吗?”
齐峰心说:就这段时日来看,的确。
皇帝每天都冷着张脸,别说召妃子了,除了处理政事,便是连个能说上几句话的人都没有,齐峰瞧着都觉着有些……可怜?
“不必理他。”皇帝冷冷道。
齐峰心说:您不理他,他也不理您啊。
皇帝又道:“谁让你去问的?”
齐峰抬脸看向皇帝,看到皇帝的下巴还是默默低下了头,他没卿云那个胆量。
“滚出去。”
齐峰滚了。
反正他如今的差事就是盯着小院里的那位小祖宗,他跟丁公公一块儿叫,觉着丁公公实在太有先见之明了,这真是位祖宗,就是可惜这回春猎他去不了了,八成是要留在皇宫里看着那位。
齐峰无奈地跑到内侍省,内侍省的人对他也已是见怪不怪,如今好了,有个卿云,他们内侍省什么差事办不到的,但凡求助卿云,能将事情说明,卿云也觉得有理的,卿云便帮他们调停,简直快成了内侍省离不开的人物,自然齐峰也是被使唤个不停。
“齐峰,去一趟掖庭局——”
齐峰:“……”哎,多少也比在皇帝身边受皇帝的威压要强些。
如此,整个宫里头也很快便知道了皇帝要春猎的消息,合宫上下都在准备这事,卿云反而不出门,不插手了,一味只在自己的小院里,一副很自得其乐的模样,齐峰甚至怀疑,如果皇帝以后永远不召卿云,卿云也就这么过下去了。
齐峰趴在院墙上,看着卿云在花树下画画,难得还画得挺认真,他眼力极强,立即就辨认出来了,呵,好一只精雕细琢的大王八!
卿云画画也画了算有一段时日了,齐峰难得见他认真画王八,这纹路,这脚,这尾巴,还真挺像那么回事。
夜已深,皇帝独自躺在龙床之上,惯例还是看书,有没有卿云,他的日子也便是那般,近日处理了几桩事都不错,等到春猎时,再找个机会给那两个让他头疼的儿子说和一番,他心里便算是又完成一件事了。
皇帝手掌轻轻抚着身侧软枕,好似正在轻抚谁的肌肤,抚摸的动作一点点慢了下来。
罢了,两个儿子之间互相斗气,他尚且看不惯,又何必同个小内侍拌嘴?小内侍同他赌气,他便宽容些也就罢了。
皇帝想了想,坐起身,道:“齐峰——”
齐峰立即出现,“臣在。”
皇帝道:“笔墨。”
“是。”
齐峰见皇帝坐在床上,屈着一条腿,正在那写着旨意,不由抿嘴笑了,皇帝抬眼,齐峰仍笑着,皇帝眯了眯眼,淡淡道:“你如今跟着他,倒学得胆大了。”
齐峰直接笑得露出了牙,从怀里掏出张叠好的纸,“云公公说,若是皇上您真的肯下旨请他,便让我把这个交给您。”
皇帝神色如常,甚至还冷道:“你倒真成了他的人了。”
齐峰心下微紧,仍是笑着递了过去,“皇上,您先看看。”
皇帝抽出纸,面色仍极为冷淡,将那纸展开,只见那纸上画着一只惟妙惟肖的大王八,旁边写了一行字——“我也要去!”
什么是春风化雨,齐峰算是见识到了,皇帝还是那副无谓的神色,只齐峰一下便觉着轻松了,皇帝将那纸往手边一放,又将自己方才写好那满口官话的旨意给了齐峰,道:“这个不要,再拿张纸来。”
齐峰翻墙入院,脚踩到地上,和院子里正在逗池子里金鱼的卿云面对面打了个照面,齐峰脸上笑容一僵,糟了,翻习惯了,应当敲门的。
卿云倒是没生气,反正大家互相都知道,又何必假装不知道呢,他淡淡道:“何事?”
齐峰连忙将怀中纸拿出,卿云接过打开一看,只见上头画了一朵飘浮的祥云,下头刚劲有力的一行字——准奏,回来睡觉。
卿云扑哧笑了,他笑起来眼波流转,齐峰都不敢瞧,便也只跟着笑,卿云托着脸回转看向他,“他这算是圣旨呢,还是什么?又没有玉玺盖印,应当不算圣旨吧?”
齐峰笑道:“这便是加盖了玉玺,云公公您不想听,不也照样抗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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